鲁氏离了春晖堂,脚步一转,就往了儿子所住的望洲楼去,岂料一进院子,宋令洲的小厮万福就跳了起来,高声问安。
“三夫人吉祥。”
这声量高的,都能穿透院落了。
鲁氏的脸色冷了下来,这很明显就是通风报信了。
而给谁通风报信,那还用说?
鲁氏快步上前,掀起帘子就进门,正好看见宋令洲慌慌张张的往一个角落里扔绸布。
“娘,您怎么来了?”宋令洲笑着上前。
鲁氏睨着他:“我怎么就来不得了?”
宋令洲眼神闪烁,笑嘻嘻地道:“来得,自然是来得的,就是您不让人提前说一声儿,好让儿子往前头迎您大驾。”
鲁氏呵了一声,道:“你这个嘴,是跟哪个学的油嘴,你二哥可不在府中。”
宋令洲讪笑。
鲁氏径直走到那绸布前,宋令洲暗道不妙,刚一个娘字叫出声,她就已经掀起了绸布,露出藏在底下的东西。
全是一些木头机括,有些模型已经组成了,看着像是水车的形状。
鲁氏的笑容敛下,看向宋令洲。
宋令洲道:“娘,我就是有些灵感……”
“我不是说了,不让你玩这些木头了吗,这东西都是玩物丧志的,你该把心思放在做学问上。”鲁氏的声音有些严厉。
宋令洲小脸一黯,抿了抿唇,小声辩驳:“娘,这也不是玩物丧志,这是水车,做好了,也是可以浇灌农田的,如此百姓们种田灌水,就会省好多力气了。川蜀那边就有很多,听说还是那工部新上任的袁大人给做出来的,可有功劳了。”
“既然已经有人做出来了,你还做什么?”
“别人做的是别人做的,我做的是我做的,我也可以改良一二,看是否风力更大更省时省力,这些都是要钻研的。”宋令洲的声音在鲁氏的瞪视下越来越小。
鲁氏冷着脸道:“钻研这些,是能让你吃饱饭还是能光耀门楣了?你的心思,该是读书做学问,而非钻研这些浪费时日。”
宋令洲垂首不语。
鲁氏心中一梗,把他拉到南炕上坐下,道:“洲儿,也不是娘想逼你,你是咱们这一房的嫡长子,你无成,又如何给你两个弟弟做好榜样?如何名正言顺的继承家业?便是让你继承了,你没有本事,又如何守得住这份家业?”
“娘,我知道的。”
“不,你不知道。你可能觉着娘啰嗦,可娘也是为了你好。你可知,你大哥和你三哥,都已考上了举人,他们才多大,也才十六七岁的年纪,便已有功名加身,真正的少年英才。”鲁氏苦笑道:“这世人看人,看家世,看才华,没有这些,如何能叫人仰慕?洲儿,有人光万丈,有人一身锈,娘只盼你是住高楼光万丈,而非低若尘埃。”
宋令洲看她说得情真意切,眼圈也红了,便道:“娘,儿子知道了,您就别难过了。”
鲁氏把他搂到怀里,道:“我的儿,娘总是盼你好的。”
宋令洲没说话,只是看着角落里那堆七零八落的东西,眼神黯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