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8章 百艺姐，想修仙吗
御书房。
“沈氏父子险些打起来？”秦墨矩饶有兴致道，“据朕所知，这不可能。”
丘槐梓忙道：“臣本也不信，但那局面……青……小沈大人自己都总结了，叫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哈哈哈，这才是年轻人的样子嘛，”秦墨矩大乐，“可胜了？”
“呃……”
于部堂笑道：“此等高端局，吾等可没实力评判，故来觐见陛下。”
“就是这东西？”
秦墨矩走下台阶，打量摆放堂中的奇物。
奇物六管，不似他曾见过的杀伐利器那般锋锐，感观有些圆润低调。
但能让兵部一二把手说无法评判，可不只是喜欢沈青云的缘故。
打量少顷，他视线一转，看向旁边的园鼓之物。
提起打开上层一瞧，其内满是三寸长的小箭矢。
秦墨矩眉头一挑，玩味道：“这对父子，思路都一样啊。”
“陛下一语中的，”于部堂笑道，“却也有不同。”
“不同在何处？”
“老臣为陛下演示一番。”
于部堂安装好弩、箭，丘槐梓已在门口摆好人形标靶。
呜的一声激烈转动之声炸响，秦墨矩便看到于部堂手持之物，每旋转一角，便射出一箭。
两个弹指不到，蓝光湮，箭鼓空。
再抬头看去，人形标靶残破不堪。
秦墨矩一时无法言语。
于部堂有些不舍地放下加特林，恭敬道：“此物之一奇，在于其内核心和破、诛二弩一致，均可借化炼体士气血之效为用，二奇……”
“二奇在于，”秦墨矩叹口气，看向加特林屁股后面连着绳儿的小盒子，“此物之发动，借助的是灵石？”
“陛下高明，正是如此。”
秦墨矩先是惊羡叹气，随后蹙眉道：“气血灵力冲突，如何做到的？”
“回陛下，此处，更是沈威龙匠心之所在……”丘槐梓唏嘘道，“他借的，正是冲突之力。”
什么叫一语惊醒梦中人？
秦墨矩此刻，感觉脑仁被人狠狠捏了一把。
痛归痛，其所遭受的冲刷，也前所未有。
他是见识过诛仙弩威力的。
“核心不变，灵力和气血激发而出，威力不仅胜过兽筋之弦，且一发至少数十支！”
那场面……
“帝长老若再来一次，怕是就不会再说那等妄语了吧！”
少顷，他脑袋一歪。
“沈主事有这能耐？”
于部堂一解释，秦墨矩才明白，自从食铁宗王长老进了兵部，便爱屋及乌，由爱上二弩，转而缠上了沈威龙。
“所以这借冲突之力，便是二人智慧火的碰撞了，妙啊！”
赞着赞着，秦墨矩就想到了沈青云呈上来的舍生弩，一时之间，感慨良多。
想了想，他有了主意。
“等朕皇子降生，舍生弩倒是一件不错的玩具……”
沈青云又是大功一件啊！
“但朕为何有些不好意思呢，算了不管了！”
悻悻摸鼻之余，他赶紧抹去初见舍生弩时的激动。
“所以儿子怎么可能和老子斗，嘿！”
秦墨矩强忍激动转身，面对二人。
“此物何名？”
于部堂和丘槐梓闻言，表情古怪。
秦墨矩有些懂了：“又是什么仙弩？”
“绝仙弩……”
“好名字。”秦墨矩陷入畅想，“此物满百，五境修士也得屁滚尿流，实至名归！”
“但小沈大人强烈反对。”
“哈哈，看来沈青云还不服……嗯？”
秦墨矩表情突然一怔，旋即如梦初醒。
“朕就说嘛，小沈平日那般低调，这回手伸到了兵部，还直接针对亲爹……”
明白了沈青云的小心思，他心中一暖，笑道：“名字暂不定，朕有大用，另外……这个沈威龙，是打死不升官了吗？”
当话题变成这个，于部堂和丘槐梓便开始抹泪诉苦。
提前下衙的沈威龙，也正接受儿子的洗礼。
“什么什么就绝仙弩了！”
“爹，居安思危是对滴，但凡事也不能老往坏了想……”
“儿子知道，人在中年，上有老小有小，压力……诶？爹，您这小日子美美满满的，哪儿来的压力啊？”
沈威龙想了想，沉声道：“要说压力也是有的。”
“哎，怪儿子怪儿子，”沈青云心中一疼，顿步道，“平日少和爹您交流，今儿咱爷俩也不回去……诶？”
沈青云一抬头，见停下的地方是迎春楼。
再低头，爹的视线意味深长。
一刻钟后。
包间是迎春楼的。
菜品是隔壁小店的。
送餐的是钱行者。
见是熟人，沈青云打趣道：“老兄，这回没偷点儿？”
钱行者咧嘴一笑：“我这便下去偷俩姑娘……”
“谢谢你啊，我送送你！”
送走钱行者，沈青云抹汗再进。
他顶着亲娘的压力，带父亲进迎春楼。
这要再加俩姑娘……
“爹，真多俩姑娘，您尴尬不？”
“不。”
不愧是我爹。
沈青云暗赞，边斟酒边问：“王长老还没走？”
“没听说，”沈威龙端杯轻抿，微蹙眉，放下杯道，“看样子也不打算走了。”
沈青云惊道：“为何？”
沈威龙给了一个你懂的眼神。
“哼，他倒爱捡便宜，”沈青云不满道，“把我爹整的有家回不得，改明儿和刘宗主说道说道……”
“也不至于。”
“为何？”
“他挺好用的。”
挺……好用的。
沈青云吞吞口水，又有抹汗的冲动。
“爹，那位高低是个四境大修呢。”
沈威龙也不免感慨。
是啊……
“提醒百多次，才勉强跟上我的思路……”
很久很久没遇到过这般蠢笨的弟子了呢。
想着，他问道：“那个刘宗主水平如何？”
爹，您这还没喝两口啊！
沈青云不想回答这逆天之问，忙给爹夹菜。
父子边吃边聊，主要是沈青云说自己的事儿。
沈威龙偶尔嗯一声，脑子里也在对比儿子说的，和自己全程看到的。
这一对比，儿子怎么想的就凸显出来了。
主打一个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也很无奈，但儿子我点满了趋吉避凶圣体，爹勿忧。
“不过话说回来，修士特记仇……”铺垫好，沈青云就直奔主题，“这回楚汉在二弩面前，栽了个大跟头……爹，您想什么呢？”
沈威龙沉声道：“如此说来，绝仙弩威力是有些不足……”
“停停停！”沈青云听得冒汗，赶忙又夹菜，“爹您多吃点儿。”
“没家里的好吃。”
“咱吃的是氛……嘶！”
我爹这求生欲……
“不能说没有吧！”
但全点我娘身上了！
沈青云头疼。
想说明白，怕吓着手无缚鸡之力的爹。
“不说透吧，爹有多……爱娘，就有多憎恨修士？？”
这个不等式是怎么成立的？
直到父子饱腹，他都没琢磨明白这个问题。
“所以，爹您哪儿来的压力？”
沈威龙看向沈青云，眼神……
“吃完了，走吧。”
“爹……”
“嗯？”
沈青云揉揉微酸的鼻子起身：“哦，我先去结账。”
一问无答。
父子回家路上，也沉默下来。
直到进了不疾巷，看到黄柳氏抱着宝贝孙子，逢人就给显摆。
沈青云好奇，也凑过去，一瞧……
“嘶，有点长，柳婶儿，得割啊。”
“割什么割，”黄柳氏也不介意刚拽过小雀雀，手捂嘴，咯咯笑道，“这才是天赋异禀呢。”
沈青云怔住。
柳婶儿就不怕包皮高估了弟弟的发育极限？
得。
您喜欢，我就顺口拍两句……
“但我拍了大半辈子，还真没拍过包皮过长的马屁啊……”
他还在绞尽脑汁琢磨这个新课题，沈威龙沉声道：“没有食用价值。”
一瞬间，沈青云脑子转了九十九个弯，才追上父亲的脑回路，拉着人就往家跑。
“娘！儿子想死你了……”沈府团圆。
欢声笑语持续了个把时辰，沈青云才恋恋不舍送父亲入寝房补觉。
服侍完毕，他走出寝房，心情莫名。
想了想，又去了库房。
打开黄府送的那一箱子去皮的腊鞭……
“爹没说错，是没食用价值啊……”
摸摸鼻子，沈青云发现乐不起来，又出去找百艺，找周伯。
一通乱七八糟的话说下来，他更觉心烦意乱。
“嗷呜……”
见少爷躺在小院草地上，虎妞无声出现，作势欲扑，发现少爷没兴趣，便停下，趴在少爷旁边，虎头轻蹭不已。
沈青云撸着虎头，看着蓝天白云，想着父亲那一眼。
发呆了半个时辰。
云倩倩都要揪沈威龙耳朵了，沈青云爬起身进屋。
从床榻下拖出俩木箱子。
“呼，呼……”
吹掉上面淡淡的灰尘，开箱，琳琅满目的各种木质玩具入眼。
乒铃乓啷一阵寻找，他拿出一物，长不过一尺，正是小了不止多少号的加特林。
此刻，他心里没有半点，发现自己的童年被父亲暗窥的愤懑。
“这便是无声的父爱了……”
沈青云感觉暖洋洋的。
因为脑海里沉默寡言的爹，暗中却灵动机警，默默关心着儿子的一切。
想着想着，两行泪落了下来。
“爹躺了十几年，连官都不想升，能去琢磨针对修士的大杀器？”
此时此刻，若在破仙、诛仙的面前，加上吾儿持此物定能的前缀，一切就合理了……
抹去泪水，将加特林放入木箱，正要合上，他手一顿，不由苦笑。
箱子里，全是他小时候搞出来的奇物。
当时那般做，一是为念想，二是为强心。
“怕是都被爹一一品鉴过了……”
沈青云顿时有种刚做完手术的痛。
“过分了，赤裸裸的剽窃！”
愤愤关上木箱，推进床下，沈青云坐桌旁继续体味父亲那一眼。
直至百艺进屋点油灯，他才长长叹了口气。
“少爷有心事？”
沈青云看着百艺的一举一动，恍惚轻喃：“百艺姐，想修仙吗……哎呀呀，我来我来……”
百艺失手打翻油灯，俩小一阵手忙脚乱。
待跺灭地上的火势，沈青云一双鞋都黑了。
“少爷，都是百艺的错……”
“什么什么就错了……百艺姐，擦擦就行了，不用洗啊……”
目送百艺跑路，沈青云一阵无语，心头犯愁。
“百艺姐的反应，大抵就是凡人应有的反应了吧。”
所以我若跟爹娘说，爹，娘，跟儿子一起修仙……
能不能修不说，高低得吓出毛病来！
“但若不如此……”
回想父亲那一记无比复杂的眼神——
看不懂儿子了。
但依旧期盼儿子成功。
儿子若成功了，未来会是怎样？
我这个爹，还能帮儿子多久……
会不会天人永隔……
孩子大了，也是时候离开父母，独自遨游……
却舍不得呢？
……
回想之前自己轻率的决定，沈青云自嘲。
“还想着一旦验证完真武隐仙诀，便……”
但仙，还是必须要修的！
一咬牙，他坚定了信念。
“等姐回来，便着手此事了！”
上次秋悲登门，已检查过沈府“凡人”的灵根。
“除了小姨灵根凑合，其他人都很凡人……”
但凡人就修不了仙？
谁说的！
“背靠秦武，手握无尽资源，我就是硬堆，也能堆出几个四境！”
语轻。
落在云倩倩耳朵里，比八境天劫还炸。
“威龙，你……”
沈威龙揉了揉耳朵，目视儿子小屋，剑眸中欣慰满满。
见此模样，云倩倩哪里还不明白，儿子这反应，就是当爹的给勾出来的。
“好哇沈威龙，连儿子你都下套！”
“倩倩，青云聪慧，不如此……”
“你今日去哪儿喝酒了？”
“呃，是青云……为夫错了！”
“晚了！”
……
闹了一阵。
夫妻休战。
“所以，这就是你的馊主意？”
“倩倩，不如此……又能如何？”
“可……”
云倩倩傻了。
背靠大爹，修行千余年，位列八境，修仙界呼风唤雨的我……要重头来过了？
“威龙，感觉很不靠谱啊……”
“为何？”
“如我云倩倩，演绎如此平凡的天资？我……我不太会啊。”
“倩倩伱真要说这个的话，我有话要说……”
“也是，但……但我都中年了！”
“想想咱爹……”
“啊？爹也要重头来过？”
“青云肯定舍不得……”
“我娘他还舍不得呢！”
“鬼修也不是不能考虑……”
“沈威龙，你……”
……
翌日。
沈青云焕然一新。
起床洗漱完毕，正打算来一套七彩阳光……
“第一套秦武广播体操七彩阳光，现在开始！”
听着不疾巷口的大喇叭，沈青云边做边想哭。
“就这个味儿，没白忙活！”
嗯嗯，裘经历的曲子真不错！
唐经历的歌声真悦耳！
做完两套，他忙去宴厅。
“爹，运动会的事儿听说了吗？”
“听说了。”
“您没参加？”
沈威龙摇摇头，沉声道：“你二叔好像挺积极的。”
嘶！
“二叔也学体操了？”
“这倒没，”云倩倩笑道，“他说等你回来，亲自教他呢。”
沈青云大松口气，匆匆刨了几口，拔腿就跑。
“我吃饱啦，这便去找二叔……”
俩公母将沈青云的反应看在眼里，心中感慨。
“照青云这谨慎模样，也不知我俩要修什么功法了……”
礼部衙门颇为热闹。
尤其秦武开启融入修仙界的进程后，礼部迎来送往的，不乏修仙界各宗门的修士。
沈青云瞧了几眼，正要上前，脚下一顿，看向街口。
街口四人，并排而来。
最右一位，正是曾在莫田坊市有过交流的丹宗李师。
中间一位老者，神情淡然，喜怒不形于色。
老者身旁，是一位年轻修士，神态略显倨傲，沈青云不由想起北洲郡城嬉园碰到的，那位丹道天骄。
“奇怪，和他们对接的是仙部，来礼部作甚……”
正想着，礼部也走出一群人。
为首的，正是礼部右侍郎郭盛，二叔紧跟其后出迎。
“原来是丹宗诸位贵客，有失远迎……”
丹宗四人还礼，李师上前道：“衙门事多，吾等也不便打扰，此来只为一事，不知吾等对考证中心的态度，大人可曾反馈上去？”
“好教阁下知晓，此事已经反馈至仙部……”
“仙部？”年轻修士眉梢一挑，似笑非笑道，“正是在仙部受阻，吾等才循例来礼部的，结果又推回给仙部了？”
郭盛笑道：“吾等都是俺规章办事，禁武司仙部，负责修仙宗门一应事务，礼部之责在于协……”
“这些便不用说了，”年轻修士淡淡道，“也是看在十方会盟的面子上，否则……便明言了吧，撤销考证中心，大卖场还能继续合作，望秦武三思而行，告辞。”
四人回转，走了几步又停下。
“另外提醒一下，”年轻修士半转头颅，轻笑道，“可不只是丹宗对考证中心有意见哟，但……”
“但什么？”
“但丹宗是最讲理的，呵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