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樱田泽踏出港口黑手党大门的时候,半夜被福泽谕吉抱在怀里的三花猫,正乖巧的坐在门口的石阶上。
三花猫喵喵叫了好几声,甚至亲昵的凑上来蹭了蹭樱田泽的裤腿,却被樱田泽拎着脖子提了起来,放在了旁边的草地上。
然后摸了摸猫头,毫不留恋的走了。
直接给卖萌的夏目漱石整不会了。
不是昨天还挺喜欢猫的吗,怎么今天就变卦了。
“这小子是不是被附身了。”夏目漱石小声嘀咕着。
回到宿舍锁紧门窗,把手机静音往床上一扔后,樱田泽打开花洒,也没有脱衣服,任由花洒里的凉水顺着头顶浇下,然后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清水掺杂着血水,还有灰尘,顺着下水管道流了下去。
直到头重脚轻感觉到摇摇欲坠后,樱田泽才睁开眼睛。
冲凉水澡就这点不好,在夏天看不到弥漫至整个浴室的雾气,自然也就体会不到那种热气升腾后,氧气被逐渐稀释后,血压降低带来的头晕目眩,恶心想吐的感觉。
樱田泽体会不到活着的感觉了。
其实很多时候,樱田泽能跟别人有说有笑的,像个正常人一样,极大程度是因为龙九的存在。
是他,给了樱田泽发泄不满的勇气。
“就算是死,应该是我比你快才对吧。”樱田泽微微一笑,一时间有些语塞,身上的衣服因为浸满了水变得无比沉重,“还真是讽刺啊。”
照耀世间的太阳落下了。
隐于夜幕光芒微弱的星星却还残存于世。
樱田泽脱下湿透了的衣服,擦干了头发,躺在床上发着呆。
“东来,如果我学着你的样子去跟别人交流,你会不会生气呢。”
前世的樱田泽,并不了解龙九。
他的爱好,他的饮食,他所擅长的东西,樱田泽一概不知。
唯一知道的,就是这家伙是个妥妥的烂好人。
但是这家伙有个逆鳞,他不喜欢别人在他面前学舌,就算是开玩笑式的,也不行。
鉴于这一点,樱田泽放弃了这个危险的想法。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每一分每一秒,都像是被反复拉长了无数次。
“可不可以来我梦里看看我呢,我向你保证,今天一定睡个好觉。”樱田泽往床上一躺,看着洁白的天花板,想了想,还是打开了手机的音量,然后,闭上了眼睛。
万一有人找自己呢。
武装侦探社里,也笼罩着挥之不去的阴云。
这还是自武装侦探社成立以来,第一次有成员死亡。
在座的几位,都是见惯生死的人,也是距离死亡最近的人,同样也是见过不少委托人亲属无法接受当事人死亡,而痛哭流涕的人。
受到打击最大的,反而是与谢野晶子,现在已经坐在自己的工位上,差不多一早上没有动过了。
对于一个只要有一口气在,就能把人完好无损的救回来的医生,这件事反而给她狠狠的上了一课。
不是所有的疾病都能依赖请君勿死。
总会有那么几个个例存在。
江户川乱步双手抱头,难得的坐在了用来招待客人的会客厅,碧绿色的眼镜默默的注视着窗户外的景色。
已逝的人不会再度醒来,但活着的人始终都要向前看。
龙九没有留下照片,就算是在武装侦探社中,有人一时兴起想拉着大家合照,龙九也很少会参与,只是安静的坐在一边,眼底闪烁着令人看不懂的光彩。
就算是被拉着过来,龙九也只是坐在边缘,把热烈的气氛留给其他人。
在拍完照后,当时的始作俑者曾经问过龙九,问他为什么不会跟着一起玩闹。
龙九总会把这个答案囫囵过去。
“火化的时间,定在三天后的下午了。”中岛敦擦着额头上的汗,轻轻的敲了敲会客厅的门,“乱步先生?”
“知道了。”江户川乱步看了看被关进的玻璃门,叹了口气,站起来推开门,“那个家伙现在在哪。”
总不能一直这么消沉下去,不是吗。
若是一直沉浸在悲伤中,那个家伙会被气活了吧。
“那个家伙?”中岛敦有些疑惑。
“樱田泽。”江户川乱步淡淡的说道。
“回港口黑手党了。”推门而入的太宰治回答着,“做好心理准备吧,那个家伙…要发疯了。”
除了太宰治以外,没人能看出那副看起来纯良的外皮下,藏着一个渴望疯狂的灵魂。
虽然不太明白樱田泽所说的瘾君子父亲指的是不是樱田志和,太宰治一直都觉得有那么一丝的不对劲。
樱田志和这个人,应该是个正义感点满的律师才对。
这个不对等的情报,以至于让太宰治已经开始怀疑,自己这个弟子是不是已经开始有点精神错乱了。
太宰治不是没去偷偷看过那一家人。
但无论怎么看,都看不出来樱田志和与那个瘾君子有什么关联。
可偏偏樱田泽把森鸥外当成了另一根救命稻草。
仅仅是一句吸引注意力的安慰,就让樱田泽下意识的想到了森鸥外,让太宰治几乎没了办法。
“能想象到啊。”江户川乱步嘟囔着,瞄向了中岛敦空着的双手,“敦,乱步大人想吃薯片,吃番茄味的。”
“诶,好,我这就去买。”中岛敦闻言,连忙跑向了楼下的超市。
“有办法约他出来吗。”支走了中岛敦后,江户川乱步看着太宰治,问道。
“很难,按照森先生的性格,这段时间,八成是看不见他了。”太宰治轻轻的摇头,“除非去蹲点。”
“明白了。”江户川乱步从抽屉里拿出一份地图,又拿起笔,不一会儿,就圈出了几个樱田泽可能去的地方。
既然是龙九那个家伙的临终委托,那么乱步大人就努力一点吧。
Guild的文职人员,被无故斩杀在据地这件事,官方并没有选择隐瞒,而是把这件事推在了天热员工触电意外起火上,并且背地里拨下了一大笔赔偿金,用来堵住那几个目击证人的嘴。
武装侦探社自然也知道了。
同时,在福泽谕吉的示意下,他们也很有默契的知道了这件事是谁干的。
就是半夜匆匆赶来的樱田泽。
对于这件事,太宰治其实挺诧异的。
他是没想到,这个心软的家伙,有朝一日居然真的能走出这一步。
实属罕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