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田泽上了二楼后,站在次卧的门口,迟疑了很久,也没有推开那扇门。
对于原身的哥哥,说不好奇,那都是假的。
当初那位陌生的熟人,以命抵命救下来的人,内里早已经换了芯子。
“罢了……还是去书房吧。”樱田泽收回手,有些胆怯。
要是让樱田林树知道,自己搭上命也要救的亲人,以另一种方式死了,又该有多难过。
樱田泽从来没指望过樱田林树可以不计前嫌的一视同仁。
毕竟樱田泽的内里,是个叫胡泽的人。
“还不傻。”背后突然传来的声音,让樱田泽结结实实的打了个寒颤。
怎么有人走路不出声啊!
站在楼梯口一副看好戏表情的,正是刚刚还躺在太师椅上闭目养神的玉藻前。
“前辈,您这样吓我,容易给我送走啊。”樱田泽安抚了一下跳动的小心脏,捏麻麻的,真吓人啊。
“这不是还没走吗。”玉藻前打趣道,慢慢的走着,伸手推开了次卧的门。
空白的房间里只有一张单人床,床上躺着的,是个脸颊消瘦眼皮塌陷的少年。
“林树与你一样,都是出于好奇接触了阴阳术,结果呢,没有引路人,利如那孩子也不教你们,自己钻了牛角尖,还差点折腾出个大事出来。”玉藻前侧身,示意樱田泽进来,“你们两个小家伙,就这么喜欢上赶着作死吗。”
樱田泽缩了缩脖子,谁知道妖力和灵力不能兼容啊。
“解决办法,就是打散你体内成型的灵力,这辈子都不要接触了,或者,自己去研究晴明留下来的笔记。”玉藻前那骨节分明的大手轻轻的摩挲着樱田林树的眉骨,“利如那孩子,不教你们也是个正确的选择,他自己都是个半吊子,再当当老师,呵……”
虽然是自己后辈,但是玉藻前损起来是一点都没留情面。
“要是我的孩子还活着……”
樱田泽猛的想起,游戏里的玉藻前,有两个幼年夭折的孩子的。
巫女被神降下雷罚,留下的两个孩子被阴阳师所杀,但是现在的玉藻前,丝毫没有当初痛失妻儿的戾气,有的只是沉重的缅怀。
缅怀着在记忆里鲜活的他们。
“前辈,我……。”老祖宗这个称呼,樱田泽实在是叫不出来,主要是,现在的樱田泽,并非真正的樱田泽。
真正的的樱田泽,早就死在兄弟二人被围攻的那一天了。
“你是指灵魂上的问题吗。”玉藻前轻笑着,芯子不一样这种事,根本瞒不过他的眼睛,但是啊,他也没准备把这个外来者的魂魄打散。
“是。”看着玉藻前那么干脆的拆穿,樱田泽有些惊讶。
“这件事,利如那孩子也知道。”
“……?”这下,算是给樱田泽整不会了,这个老头子到底憋了什么屁,愣是忍了三年没拆穿。
“那么孩子,你叫什么呢。”
“胡泽,我叫胡泽。”生涩的字眼自唇边吐出,这个名字一出来,樱田泽的心,莫名其妙的放松了下来。
这几年,除了因为精神洁癖的关系以外,他可是有好好的保护这具身体,执行任务的时候,不会轻易沾上血腥,也做好了随时给原主腾地方的准备。
这一切的一切,都跟胡泽这个人,息息相关。
“胡泽啊。”玉藻前的语气有些惆怅。
“是的。”樱田泽想到了什么,非常坚定的点头,放下前世的一切,他是真的做不到。
现在的他只想回到跳楼的那个晚上,给满脑子悲观思想的自己狠狠的打一巴掌,抽醒那个只觉得自己是最惨的自己,让那个自己,好好的看看,究竟有什么权利,抛弃一切,又有什么权利,无视亲人好友要遭受的悲伤,这么义无反顾的要往下跳。
在文豪野犬的世界三年,森鸥外教会了自己无论何时都要保持理智,芥川龙之介教会了自己何为深陷泥泞也要坚定意志,花开院龙九教会了自己要敢于反抗不该有的枷锁。
任何一个出现在自己身边的人,都在狠狠的扇过去那个满脑子负面思想的自己。
“阿泽他,应该很不甘心吧。”玉藻前看着樱田泽的眼睛,想透过这双眼睛,看向背后掩藏的灵魂。
玉藻前比任何人都明白,一个还没真正看过这个世界的人,会抱有一种什么样的心态,离开这个还算五彩缤纷的世界。
“不知道。”樱田泽也不知道该去如何安慰这个孤寡老狐,但是他不想披着对方亲人的皮,来越俎代庖。
玉藻前闭着眼,抬手伸向了樱田泽。
樱田泽静静的看着视野中逐渐变大的大手,缓缓地闭上了眼睛,心底前所未有的平静与安宁。
如果可以,就让我回到以前的世界吧。
让我好好的赎罪。
臆想中的巴掌并没有落下来。
樱田泽睁开眼,那只手,就停留在半空。
“如果你想回去,我可以帮你。”玉藻前说道,“那孩子的灵魂,还在。”
还在吗?
樱田泽全身脱力,一下子瘫坐在地上。
还在就好,还在就好。
因为自己到来而害死一个人这件事,愧疚感一直深深的扎根在樱田泽心里,再加上突然来到一个与自己过去生活环境截然不同的地方,对上的人都是曾经的自己从没遇见过的,干的事情也与自己的生活背道而驰,又不停的强迫自己要与他们同化,带来的压力不是一星半点。
越是这样,越想念过去身在福中不知福的生活。
现在想想,还真是可笑又可悲。
“阿泽的灵魂,已经跟你产生了关联,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去了你以前在的世界,穿越星海的气息,很像。”玉藻前细细想了一下,这种可能性,确实是有的。
“这样啊,让他替代我这个不孝子去尽孝,也还不错。”樱田泽笑着,只是这笑容中,带着无尽的苦涩与哀伤。
“等林树醒来吧,不出意外的话,这一切,跟林树息息相关。”玉藻前叹了口气,将手按在了樱田泽的头上,轻轻的揉了揉,语气中带着些许安慰,“不用太有压力,你是你,阿泽是阿泽,不用刻意去学他的行为习惯,做你自己就好了。”
可是,过去的胡泽,是什么样的人来着?
樱田泽呼吸一滞,总感觉自己好像忘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