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时陈六的呼吸急促起来,刚想推诿几句,却不料张之柱已经与他拉开了十几步的距离。
“嘿,痛快。”
陈六心中暗想,颇为兴奋,随即哼着小曲往回返,也不枉他卖一次命。
而张之柱则是钻进一家酒楼,点了几个小菜,独自品酒,喝了一阵,把一旁伺候的小蓬莱召来道:“去把你们这的青皮找来。”
那小蓬莱刚要拒绝,看着手上突然出现的银子,不由的喜笑颜开,当即跑了出去。
不一会,几个汉子便进了酒楼,看见张之柱,笑着走来,他们虽是无赖,但是对于金主,自是也不敢怠慢。
“老板,有什么生意,划划道?”
为首的痞子坐到张之柱对面,盯着他道,若是张之柱敢说无事的话,怕是拳头就要抡上来。
张之柱依旧夹菜吃饭,将一银锭放到桌子上道:“找些人,应该刚来南安城不久,都是男人,十几个,给你们提示一下,看看最近菜市场上何处采购有给十几人的买卖。”
那青皮看见银锭好喜笑颜开,眼神都移不开,喜滋滋地道:“老板放心,这活我们弟兄熟。”
张之柱见他这番模样,便知道他动了拿钱不办事的心思,又掏出一枚黑色玉佩放到桌子上,随即又收了一起。
而对面那青皮瞅见玉佩后,当即脸色变得慌张,瞠目结舌地惊讶道:
“你....你是!”
张之柱依旧端起饭碗吃饭,这黑色玉佩是他们刺獠卫内部做的,而刺獠卫为了节省开支,平时也接一些私活,就是替别人杀人,因为诚实守信,以及百分百的完成率闻名业内。
这青皮自是也知晓此事,对于这支当前杀手排名top1的势力,他自是不愿沾上。
“大.....大哥,小弟再给你凑点,不行找别人试试,别耽误了您的大事。”
青皮颤颤巍巍地道,却不料一直神色自然的张之柱突然发怒,一掌下去把桌子拍烂,盘子跌碎一地,听他阴沉道:“把银子捡起来,好好做事,两日内找不到,我就派人找你。”
青皮闻言心中一紧,再也不敢反驳,哆哆嗦嗦的捡起银子,告罪一声,随即带着他的几个人前去联系城中青皮做事。
“小二,理赔。”
扔下银子后,他便转头出了酒楼,大步流星的向着住处而去,而对于这些青皮是否能找到人,他是不担心的。
早前他不仅一次与他们合作,这些不着调的棍夫们在探查上,绝对是一把好手。
毕竟都是土生土长,平时追债逃债把侦查和反侦查能力也练的炉火纯青,不管多专业的杀手,总要吃喝拉撒,一定能留下痕迹。
翌日,在青皮的调动下,半城的无赖都开始留意陌生汉子的踪向。
在经历了一天的总结后,青皮顺着张之柱留下的地址知道他道:
“大哥,找到了,今天西街的兄弟们看见有人在医馆内买了许多金疮药,又买了许多菜和肉,那汉子走几步便停步查看,错不了。”
张之柱闻言点点头,又给他拿了两个银锭道:“这件事,忘了。”
青皮得了银子,见张之柱也不差遣他做其他事,当即保证道:“大哥放心,小人知晓怎么做,不会坏了咱们这行的规矩。”
张之柱也怕这些青皮们打草惊蛇,故而也不耽误,随即向着南安城附近的刺獠卫发出消息,开始集合。
.............
雨夜,青石的道路上,只有七个汉子行走。
七人俱都抽出刀来,雨水在钢刀上流淌,萧瑟的风雨不断拍打着七人的蓑衣。
至了青皮们探查的院子,为首的张之柱按了按头上的蓑帽,随即示意手下从两侧墙上翻入。
动作麻利,很快便有一刺獠卫进入,看见棚子中一个昏昏欲睡的汉子,没有丝毫犹豫,十几米的距离只留下三个脚印,上前一刀封喉。
刀出鞘,命已取。
他不紧不慢的打开院门,挂在上边的铃铛当啷一响,周遭的的房屋便骚动起来,可七人却是不紧不慢的踏入这番院子。
张之柱摆摆手,随即一人把守院门,两边偏房又都走去两人,而张之柱则是领着一个汉子向着正房而去。
未等他们打开房屋,屋内人通过捅破的纸窗户发觉只有七人后,随即狠戾的全部冲出,把刀横在身前杀向七人。
张之柱脸色不变,左手袖珍弩射出十二箭,在黑衣汉子们抵挡羽箭的时候,他已然抽出刀杀至,一旁的刺獠卫在射完后,也是如此。
很快,这些黑衣汉子便发觉了这七人远不是他们能对付的,他们两两一队配合娴熟,不轻易出招,一处便是不可挡之死招。
不至三十个呼吸,黑衣汉子便倒下六人,死伤了一半,余下的见状便向着门口冲去。
很显然他们不知晓刺獠卫的队伍规模,一般压阵之人,使重器,手中武艺位于一队之首。
那把守院门的汉子见状,从身后取出改良的铁骨朵来,严阵以待。
他使得铁骨朵是专门技击使用,不同于击甲的圆铁骨朵,质地之中使得是锻造帐研发的软合金,又加了铁头。
使用起来,柔中带刚,势猛力柔,柔中又含刚,冷,脆快,硬,五力齐发,打人身上,虽不见外伤,内脏心腹也都要被砸烂。
不明所以的三个黑衣汉子绕过眼前的刺獠卫,刚至门口,便遭到铁骨朵的冲击。
守门的汉子诡中带正,三招下去,第一个黑衣汉子登时倒在地上,口吐白沫,随即又夹杂着血和气往外喷。
后面二人见状,穆然大惊,哪敢再冲,回头一望,却见己方几个活人皆被控制在地,束缚住了四肢。
二人知晓逃不得脱,刚要举刀自刎,却被袖珍弩箭射偏了刀,两个刺獠卫眼疾手快的上前,将二人踹倒,与那些黑衣汉子一样,被束缚住了行动。
张之柱将自己刀上的血在死人的衣服上抹掉,归入刀鞘,令人将活着的汉子拍成一排,准备审问。
这一番下来,这院中居住的十三个黑衣汉子死了七个,只剩下六人。
第一个汉子嘴中的堵塞物被拿出,便别过头去,冷哼一声。
照他们看来,张之柱自是要威胁一番,让其不知好歹,不料张之柱却是抽出刀来,把这汉子放平,将刀径直在他脖颈上滑动,血肉被铁器划破的声音刺激着每一个在场的人。
而这汉子在一阵空气被吸入肺腑的声音过后,血便如一个小型温泉般从脖子处流出,染的院内地板为之变色。
张之柱拉开身位,以免溅到血,随即开口才问道:“你们当中,哪个是头?”
余下的五人全被放开了嘴,然而却无一人发言。
张之柱见状,指着中间的道:“你来说。”
中间的汉子却是丝毫没有被刚才张之柱的暴行吓到,开口言道:“要杀要剐随意,少废话!”
张之柱闻言点点头,“我这人就是听劝,来人,扒他裤子,先卸他一条中间的腿。”
两个刺獠卫上前便开始脱这汉子裤子,那黑衣汉子也无法保持之前的冷静。
“你们干什么?卑鄙!有种给个痛快的!”
张之柱却不理他,在一旁指导道:“从中间往两边切,不要一下割掉,便宜他了。”
那汉子感知到自己被强行放平,下半身已然显露,看着一旁的汉子举起了刀,他眼角两行清泪留下,大吼道:“我说!我说!不要动刀!”
“最左边的,就是我们的头。”
而最边角的黝黑汉子见被揭发,也不否认,配合的被拉到前面。
张之柱凑近道:“谁的人?”
那汉子道:“郑平云,俺是云里鳖郑达,郑平云的叔叔。”
张之柱闻言一愣,心想起个海参也行啊,叫个鳖,这可不被瓮中捉鳖了。
不过还是笑道:“你倒是识时务。”
郑达闻言嘿嘿一笑,“你那般的逼问,哪是人能承受的,我打完你的问题,给我个痛快的便好。”
张之柱闻言却是摇摇头,“怕是不行,我还得拿你送礼。”
郑达闻言一愣,开口反问道:“你们不是耿狂风的人?”
张之柱却不回答,又问道:“你们此次袭击巡抚,可是为了栽赃耿狂风?”
“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郑达又道:“还有一个原因,江南道总督派人联系我们,说是要我们恐吓一番那武子瞻,让他不要妄想更改江南道当今局势,我们收了钱,总是照做。”
张之柱闻言点点头,果然这帮子人并不准备将巡抚置于死地,毕竟死一个钦差大臣,那事情可就大了,打的毕竟是皇帝的脸。
大体清楚后,张之柱也懒得多问,随即派人将尸体全部用马车装拢,又清洗干净地面,押着剩余五个活人出了院子。
而张之柱的选择却并不是交给官府,而是将这郑达交给了耿狂风。
而耿狂风知晓了害死他不少弟兄的郑达,竟然被人抓来送他后,也是兴奋异常,当即便与张之柱会面,以兄弟相称。
在张之柱讲述了郑达还欲图栽赃他时,耿狂放亦是愤怒到了极点。
“哼!这帮天杀的腤臜货,早晚被我一锅炒了喂狗。”
随即又对张之柱笑盈盈地道:“张兄,你之侠肝义胆,可谓是我平生之不多见,若是日后张兄有需要,尽管跟我耿某提。”
张之柱等的就是他这句话,不过双方现在只是碰头,他也不好提要求,云淡风轻地道:
“哎,聂哥哥这话说的,小弟日后自是不会忘了自己有你这位大哥撑腰,这番缉拿郑达,不过是看不过他小人嘴脸,以及仰慕哥哥你的名声而已。”
耿狂风对于张之柱的恭维很是受用,与他频频推杯换盏。
张之柱在搭上了耿狂风后,回去便当即向着差司儿汇报,查司儿收到信息也不耽误,随即叫回航海船把消息带回去。
而张之柱这番苦心经营与耿狂风结交的原因,便是魏朝当今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派一支海军至南海夺取利益。
而海贼,无异于是做好的庇护身份,耿狂风作为海贼之中的骨灰级人物,对魏朝的布局自是有一番大用。
在张之柱将郑达送给耿狂风后,耿狂风又负责了处理尸体的事宜,故而此番安排下来,吴锋自是什么也没查到。
发生在他的辖区内,毫无意外吴锋被革职入狱。
空余出来南湖衙司卫指挥使一职,在张之柱一番黄金白银和武子瞻欠的人情下,成功的把陈六送到了这个位置上。
当陈六看见蓝色官服摆在他面前时,顿感脑袋晕乎起来。
“镖头,这....我怕我..”
未等他说完,便听张之柱打断道:“这个差事是上面安排的,我无权更改,既然东家看好你,你就好好做,能争多大的位置,那是你自个的本事。”
他又道:“不过既然成了沧澜商会的人,那你切记,咱商会最忌讳的就是背叛,贰者,杀全家。”
陈六闻言心中一紧,查司儿给他女儿送山参,何尝不是告诉他沧澜商会知道他家中有何人。
“镖头放心,我陈六子就算舍了命,也不会坏商会半分事情。”
张之柱点点头,他只是寻常告诫,自是有专门的部门管理这些安插在隆朝的官员,让他们绝无反叛的机会。
随即,张之柱便留下陈六开始返程,他们将扩大规模,将临汾道早就准备好的账房等商铺人员,以及第一批商品再往江南道运送。
如今官道有武子瞻做靠山,自是不担心官家的麻烦,至于商业和地下势力,以沧澜商会的实力,也并不担忧。
又是一月而过,秋高气爽,九月已至。
茵茵坐着马车 ,好奇的观望着四周喧闹的人,在沧澜商会的医铺治疗下,已然将她的疾病治的无大碍。
“小姐,到了。”
马夫在车头恭敬道。
茵茵显然不适应别人这番叫她,但还是将车帘翻开,在老车夫的搀扶下下了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