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临听汇报的正是者力泊,他从海路千里迢迢而来,就是代拓拔离看看水兵的质量。
见台下兵卒已经有了初步的军阵意识,者力泊点点头道:“这件事我会回去给陛下报备的,这些人在这训练,隆朝朝廷可有注意到?”
查司儿闻言摇摇头,“大人有所不知,这卫护所一番的营生,主要为了开垦荒地,抵御海盗,近些年来海贼昌盛,早就不是卫所所能抵御,故而这吃力不讨好的事情,诸道皆不愿再做。”
“然上面每年又是要查,少不了花银子推脱,咱将这兵籍坐实,那些个高官们自是喜不自禁,更不要说还给他们递了银子。”
“不过卫所出战都是要到地方官员处报备,故而就算练成,也不可将人拉到咱的北海去。”
者力泊闻言了然,这所谓的卫所更偏向于强迫性的地方民兵,其实早就失去了实用性,但朝廷却未废用,那正好,叫他魏朝来练兵。
者力泊见这些个民兵们被练的气喘吁吁,显然未料到这江南道的训练如此吃力,可又被那八钱一个月的军饷牢牢捆住,不愿放弃。
“陛下的意思,还是多从闾左之人中挑选水性好的,闾右之人大多置有家产,乡土情太重,毕竟一旦时机成熟,我们是要转战的。”
“属下明白。”
查司儿恭敬领命,这位是拓拔离身边的文书,虽他沧澜商会下辖产业巨大,却不敢在他面前邀功。
随即,者力泊在查司儿的陪同下又视察了一番产业链 便有要坐船回去禀报,临走时对着差司儿道:“水兵的训练要足,上面的安排,说不准何时就会把船给你送过来,一旦打了仗,输赢可都与你息息相关啊!”
查司儿听闻者力泊这番交代,内心激荡,若是自己牵扯些战功,待到回了朝,势必不会只是一个商贾之人。
海岸,在苍澜商会修建的几处码头边上,清一色的蓝色战兵集结成方阵,遥望着远处的海面。
清冷的空气叫士兵们打着冷战,却是不敢挪移自己的位置,无言的等待着上级的命令。
陈六来回踱步,他从衙司指挥调到卫指挥所,经过一个月的军官培训,成了一名千夫长,在得知苍澜商会身后的背景时,他也只是有些惊诧,除此之外便没有其他想法。
毕竟如今他之权势全都仰赖于苍澜商会,若是没有苍澜商会,他女儿的生死还未可知,如何又能有如今的陈医生,尽管知晓了他是为魏朝效力,陈六却是丝毫没有什么愧疚的韵味。
他一被弃的捕头,如今被魏朝捧到了千夫长之位,自是坐视国家社稷灭亡,笑看君王倒台。
他不经意向海边一瞥,看着愈发接近的舰船,高呼道:“来啦!来啦!准备上船!”
后方的水兵们一阵骚动,纷纷好奇的向着海面望去,那密密麻麻的黑点愈发靠近,引得人群阵阵惊呼。
一艘艘的大船靠近,如同一座座浮动的小岛般,雄伟又引人惊叹。
远远望去,船支的线条轮廓,如同一支巨大的
海鸟展翅欲飞,散发着无限的魅力和力量。
船支甲板上,零散的船员来回奔走,将船的抛锚扔下,将船只固定在海边。
水兵们仰望这些巨船时,被眼前景象深深震撼,船帆高挂,风吹拂下发出沉稳的响声,巍峨的船楼上隆军军旗的旗帜猎猎作响。
为首的海军大将名为赵佗,乃是从蓬莱调来的水军统领,早就被魏朝策反,他回头振臂一呼道:“各营,按照编号各自上船!”
随即一阵铁器的碰撞声后,战兵们纷纷顺着绵延下来的绳子攀爬而上,心中无限期盼之后海上的生活。
殊不知这些摇挂隆军战旗的巨大楼船,以及两艘盖伦级战船,正是魏朝编内的第三舰队,具有战船的卫所他们还是有史以来第一队。
故而这些穿着新衣裳的水兵们皆是美滋滋的,待遇也跟隆朝水军一般,如今看来装备也不差,众人皆是庆幸得了此次机会。
“嗨!蠢货,这艘船!”
陈六大声喝骂着几个企图登后面战船的水兵,叫他们远离那些战船。
水兵们随即顺着前方军甲登上前方楼船,若是他们真伤上了后方船支,便会发现底舱皆是清一色战马,而各楼船厢房之中,皆是晕船的草原骑兵。
待到舰队将海岸边三千人收纳完毕,随即再次归入大海。
他们此次行动自是给江南道海军报备完毕,之所以能够出军,便是因为他们出战的名头,乃是前往瓜哇岛,讨伐郑平云所处。
各级隆朝官员自是乐得如此,这般愣头青正是他们喜成乐见的,三千人便要攻海贼贼穴,实在天方夜谭,不过何人不知这些兵马是武子瞻的人,折一些,也好叫这位新巡抚知晓江南道的水到底有多深。
而武子瞻对于沧澜商会此番安排也是无奈,看着查司儿对他信誓旦旦的保证,武子瞻也不好驳了沧澜商会的面子。
反正练这些民兵,他又没花一分钱。
可若是当他真正见过这些兵甲,就知晓他们绝非卫所民兵那般简单,在体能训练时,负重三十斤行五十里是基础,故而早就超出了隆朝陆地战兵的选拔。
而他们的装备也绝非民兵,全身质地采用皮革制造轻甲,配备挠钩,水壶,硝石,飞斧,战刀。
第二舰队总编十二艘楼船,三艘翼船,以及两艘盖伦船,三千人只是载满了八艘楼船,其余却也是打满风帆,一同出发。
而海面上郑平云的势力又是不少,很快便发现了这支庞大的舰队,派人来警告。
为首的蓬莱岛主将赵佗见远方盘侧左右的海贼船,冷哼一声道:“给左右翼发消息,叫他们准备靠过去!”
传令兵当即照做,挥动着旗帜向两侧翼船输送靠帮消息。
陈六见自己的编队船只受到消息,随即向身后的战兵们吩咐道:
“打起精神,该咱们上场了!”
未等他再激励几番,只听轰隆隆的声响贯穿整个耳朵,一下引得他脑子嗡嗡的响。
待他张大嘴恢复过来,看着己方船支上冒烟的黑洞,再看远方燃起大火的海贼船,不由的一番震惊。
“他娘的,这是什么玩意?”
未等他腹诽几句,炮手又呼喝道:“捂好耳朵张大嘴,开炮啦!”
陈六闻言,当即照做,只听脚下船体又是轰隆隆一阵响,船也随之偏移,炸的跌落海面的海贼无法被营救就被没入海中。
第一次经历这番场景,但没有给他们反应的时间,脚下的楼船拉满帆,底舱的动力组也奋力划船,向着剩余的几艘海贼船回去。
与之同往的还有一艘盖伦级别号的翼船,侧着身子把二十三门炮横拜开来,火舌不断的宣泄,一门接一门的向外喷射炮弹,将海贼处船所处的领域炸的海浪四溅。
陈六顿时感到脖颈处一阵干,他对海战的印象还停留在密集的飞箭四射,如此远距离的炮战,径直冲毁了他脑袋中的印象。
船至近处,血腥味夹杂着硝火味弥漫四周,海面上已然是一片黑红,他们脚下的大船势不可挡的撞开一艘海贼船,将它一分为二,彻底推入水中,
那是一艘四号福船,也称海沧船,却不幸的被炮弹砸断了桅杆,又被紧随而来的炮弹密集的砸在船中央,本就随时可能沉船的状况,被陈六的船一冲即溃。
“轰隆!”
巨大的震响声过后,凭借着外层包裹的铁皮,楼船的船长径直与一艘二号福船撞到了一起,双方的甲板上兵卒皆是被摔倒一起。
陈六挣扎着站起身来,将嘴中的血啐了出来,暗骂一声这二愣子的开船技术,随即招呼手下人跳帮!
随即,几十条飞爪挠钩便连接在海贼船上,奋力一拉,将两艘船的距离缩减到了最小,水兵们便大跨步的向着海贼船跳跃而出。
铁的荆棘来回穿插着肉体,在一阵血雾散去后,哀嚎声也随之离去,第一次的见血的水兵们看着倒地的战友睚眦欲裂,将地上求饶的海贼全部砍翻在地。
高强度的战斗叫陈六太阳穴一阵疼痛,眼睛也有些浑浊,他手中的海刀在砍下第二个海贼时就已将卷了刃,这一番,他也不再怪罪之前战船开炮的突兀,毕竟如果没有炮火的加持,这场战斗绝不会在一个时辰内结束。
而主舰队却是并未停留,径直向前行驶,被派遣出剿灭周遭跟踪的海船后,两艘翼船又随即向着主舰队而去。
接下来的日子,这片横霸一方的海贼惊觉,一支庞大的舰队已经踏入这片死亡的代名词,并且横行无忌。
他们一眼望不到头的风帆,一旦稍微想靠近些查看一番,便会被‘天外陨石’一阵宣泄,随后又有战船冲撞上来,毫不讲道理。
短短十几日,便有三十多股数得上号的大海贼彻底留在了海中。
...........
瓜哇岛,聚义殿。
郑平云将三根香插在香炉上,向着案台上的海祖双手合十,一番虔诚模样。
殿内十分华丽,以清香华丽的木兰作为架梁之椽,铜金雕塑在殿内肆意可见,高超的浮雕令人赏心悦目,若是不说此地是海贼的聚首处,绝对会被当做一个底蕴深厚的古迹。
而脚下也是古色沉香木铺垫,又将福地的毛呢毯铺在上面,十二把玉雕椅横在左右。
当郑平云祭祀完海祖,旁边伺候的汉子才凑近道:“大君,各统领都到了。”
郑平云闻言,回过身来,古井无波的眼神中闪过狠厉与狡黠,开口道:“都进来吧。”
一旁的汉子闻言点点头,随即下去吩咐,不一会,在几个白足衣袜的少女引领下,众统领脱掉足履,拜了郑平云,按照各自交椅坐定。
而十二座交椅却是只坐了九人,郑平云开口道:“进来的事情,诸位都知晓了吧,短短十来日,这十二把交椅就剩下九把了。”
左右的统领闻言皆是脸色一肃,谁也没想到向来横行水上的天地会,竟在水上与人败北。
“哼!熬了一辈子鹰,反过来叫鹰啄了眼睛,我雄元魁第一个不答应,大君,发召集令吧,不管他们是哪路子的水货,也不能在咱们头上撒野!”
位于右边第一把交椅的雄元魁率先开口道,引得几个统领纷纷附和。
而左边第一把交椅与大多数的统领却是漠然不语,郑平云扫视屋内众人一眼,开口对着左边的老者道:“陌叔,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陌岳听闻郑平云叫他发言,也无法在沉默,“大君,有人抢咱的饭碗,咱自是要亮实力的,只是我手下回报,这支舰队里面有福地的盖伦船,还有红衣炮,上面的人却是隆人,实在匪夷所思,在下的意思,还是再观望观望,以免再损太多的儿郎。”
他这一番话出来,便引得一旁的雄元魁不满道:“陌老统领的意思是,人家都拉你锅里了,咱就连个屁也不放,这么下去,日后这海路上,谁还尊咱天地会为主。”
“放肆!陌统领乃是天地会基石,我义父在世时与陌统领是生死弟兄,你个小辈还敢猖狂,置我于何地?!”
见郑平云愠怒,雄元魁也不言语,又端坐下来。
而郑平云又折返过脸,换上笑容道:“岳叔,不过元魁此言也有一番道理,如今这支海军横行无忌,打杀我徒子徒孙上千,也该给他们些警告,岳叔,您是我天地会第一英雄,我把义父的龙字营交于你,加上你本部人马,打一番头阵,把他们引到困蛇岛,剩下的事我来处理,如何?”
陌岳闻言,也知今日躲不过,郑平云这番捧杀,若是自己不应,那就是忤逆帮主,落人把柄。
无奈下,只好起身答道:“愿听大君差遣。”
“好!”
郑平云站起身来,“各位统领集结各部,严密监视此支舰队走向,不管他们是哪方势力,到了瓜哇岛,也得来天地会上一炷香!”
..................
陈六听着己方船队喧嚣的炮火声,不再似第一次般惊慌四顾,只是张着嘴擦拭自己的武器。
这几日来,所来迎战海贼层出不穷,而他们的对策也很简单,先是船炮轰,船炮轰完派水兵上前接帮夺船,夺不下来,再派船炮轰,几轮下来,无一艘海贼船能抵得住。
陌岳灰头土脸的边战边退,心中十分后悔,手下儿郎死伤惨重,被人家打沉攻占大小船只不下一百艘,尽管作为开会元老底蕴深厚,却不曾想这帮挂着隆军旗帜的舰队如此凶狠。
密集的船炮轰完后,还未等他们稳住船体,对面的兵船就已经撞过来,嵌入他们的船体,随后下饺子般从中出兵杀到船上。
“郑平云这个王八蛋,他答应老子的龙字营呢!怎么还不到!”
陌岳破口大骂,原本斑白的胡须因为沾染了海水,如同蔫了一般。
“大统领!这帮子官军把咱围起来了,咱没退路了!”
陌岳闻言大惊,第二舰队虽是只有几十艘船,却都是大船,延绵几十海里,根本无法靠肉眼捕捉到具体位置。
这般情况,除非有人来救,如若不然九死无生。
待到三轮炮火鸣动,陌岳期盼的援军也并未赶到,可看着登船而上的蓝色水兵,也彻底绝了陌岳的念头。
“弃械者可降!”
“弃械者可降!”
听闻四周的吼声,海贼们内心的恐惧被彻底激发出来,纷纷匍匐在甲板上投降,而陌岳自是不能降,他乃是隆朝悬赏榜上有名的大海贼,今日若是降了,如何能活?
眼见周遭蓝色战兵愈来愈多,陌岳心中无望,便要举刀自刎,却不料被飞爪夺取战刀,被人摁在了地上。
“主帅有令,将他控制起来,还有大用。”
战兵们听令将其束缚,随即押送到己方的战船上,而不逮收拾好战利品,只见这几十里的战场身后,亦是出现了大量的海船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