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子夹杂着血液在风中飞舞,隆军与拓跋部兵甲不断的交织在一起,将手中的铁沾满血,各自护卫着自己的荣耀。
万千士兵头顶盾牌,在血红的残阳下一拥而上,火焰炽炽的黑色背景下,黑色人马的呐喊声震天撼地。
双方交锋之处,本就隶属荒漠,拓跋的人均四条腿的情况下,卷起一股股剧烈的黑色风暴。
隆军惊恐的看着前军成建制的变成血红一片,直到拓跋重骑冲陷己方三两军阵后马速慢下来,才从侧面离去。
尽管双方交战之地有限,却依旧能够投入几万人马厮杀,双方将血浸透了十几里,羽箭穿透喉咙,被钝器砸掉头颅,各种五花八门的尸体覆盖了原本的黄沙地。
接二连三的闷响混杂着破空的凌厉,炽热的火焰四处乱窜,无情的舔舐着大地,人群流窜,哭声震天。
然双方最勇猛的兵甲们依旧在互相厮杀,隆军将牙咬碎硬扞重骑冲锋,拓跋兵甲虎口迸裂,浑然不惧纵马冲烂隆军枪阵。
但黑色风暴却是愈加向着隆军大阵偏移,嗜血的马槊被抱在重骑们的腰间,血不曾叫他们畏惧死亡,反而感到更加舒畅。
黎省受的窝囊气在此刻全都释放出来,转成了无尽的怒火,各色建制的重骑犹如罗汉转世,金瓜锤狼牙棒俱都配合的相得益彰。
咬牙硬扞的隆军重甲枪兵,将右腿嵌入沙地里,依旧挡不住这些人马甲加起来,足有千斤重的战争巨兽。
而一个重骑用生命冲开的口子,瞬间便有几十骑轻骑如洪水般渗入,手中控弦而出,顿时天空一片阴霾,带着凄厉的吼叫饥渴的钻入隆兵身体里饮血。
冷芒到处,灿然夺目,纵铁甲如山,亦能开山裂石,无人可阻。
“报大帅,前线左军溃败!”
“报大帅,急令,镇虎军苍将军被蛮子砍碎了!”
“大帅!南阳军大纛被夺,其军溃败!”
“报!...”
隆军大阵中心,一座高銮如山的指挥台上,不断有传令兵喘着粗气登上来禀报。
听闻一连串的噩报,沈庆周遭,几十员虎背熊腰的战将俱是渗出汗来,心脏随着消息传来便顿一下。
他们很想出言督促沈庆前往支援,但沈庆在战前就有令在先。
帅不发令而多言者,杖三十。
杖三十他们是不怕的,但武人性烈,谁也不愿被褪了下甲把屁股打个溃烂,降了自己威信。
故而台上出现了一种紧张的安静,唯独有传令兵急促的爬梯声传入耳中。
整座台上,却是唯有高成与沈庆两个老将面色不变,高成眼角些许皱起来,却不是担心前线战况。
比这战难的情形他经历多了,却是难不倒这位先帝曾言,可抵天下第一雄关的高大人。
他心中此刻唯一担心的,是沈庆之前所说的战法。
沈庆似乎也看出了他心中所想,回身笑笑道:“高将军,蛮人势猛,但非不可敌,依计行事,某去了。”
·
沈庆带着几个亲军统领依梯而下,高成张了张嘴,却是始终没说出其他的话来。
尘沙伴随的血腥气愈发近了,甚至在指挥台上,都能看见几支拓跋兵马如黑棋般映入眼帘。
“东乡南阳两军加两个骑营,强化左固守防线,建章军, 武卫军,右骁卫,宿卫军,把中营拓跋人马包起来打,左栩卫加我的亲军,前往大黑山一带作截袭拓跋军粮之势,禁军六率外加八府之军,依照军堡驻扎听命,另外,民夫自调,不管你们怎们搞,死多少人,三天之内,先前预定的二十六座军堡必须全部建起来!”
高成命令既下,诸将总算有了主心骨,纷纷领命而去,随即,指挥台上的大纛也向前挪动十里。
原本溃败之势的隆军不断在大纛下重新聚集,重组建制投入战场。
随着隆军杂而不乱的攻势袭来,马的冲力本就有限,拓跋的进攻已经持续很久,突然被高成此般粘性防守,便觉得力不从心起来。
负责统领全局的巴特尔在得知前方态势后,也不再要求儿郎们急速进攻,而是收拢巩固已有的成果,将来不及逃脱的隆卒们俘虏绞杀。
“副帅,中线已经巩固,叫弟兄们去解援前面的弟兄们吧。”
高成却止住周遭人马,厉声喝道:“传令,各军兵马即刻猛击拓跋左部,将大纛抬起,随本帅前往督战!”
众将一脸愕然,来不及思考,便只能依令行事,纷纷拢固各自兵马,依照高成的命令,向着拓跋大军驻扎左营而去。
这一番战略在双方触碰一刹那,倒是有奇效,拓跋左军一时间没有预料到隆军部收拾巩固现有战场,反而主动进攻,更没想到会向着理他们并不近的左军而来,慌乱之下,有几分糜退之意。
巴特尔也不是庸碌之辈,几道命令下去,不但左军阵势稳下来,隆军原本稳固下来的战场再次被拓跋骑兵们杀的尘土飞扬。
可他脸上却没有半分喜色,军队行事便能看出来,自己对面是个善守之将,如今弃己利而取不善,实在奇怪。
可他一时间却是想不出所以然来,又不敢把疑色挂在脸上影响士气。
“敌军攻势如何了?”
一旁侍卫闻言,当即上前搭话道:“大帅放心,按照您的部署,隆基军来多少便杀多少,可笑他们连我方军寨都要拿人命添,连重骑的影子都没看见。”
听到这里,巴特尔蓦然一惊,对啊,打到现在,他可是连隆军重骑的影子都没看到。
可早有消息递过来,这次沈庆出征,可是带了八千骁骑军的。
“叫右军不要在往中军运动,速速稳固防线!”
可为时已晚,拓跋右军,已有大规模重骑奔袭冲毁固防,带着与拓跋重骑一样的尘烟,像一把锥子般凿过右军。
青丝连明光甲套在身上,好似一条积蓄已久的绿河一般,带着摧阵之势,顺着破碎开来的右军口子,向着深处而去。
铁具装,青缨拂,一杆狻猊大旗好似露出得意的笑一般,带着滚滚尘土,向着黎省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