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待菊儿汗的是拓跋忽的亲兵重骑,故而单凭他手中的五千铁骑兵根本翻不起波澜。
更重要的是,当他看清来势汹汹的拓跋战骑,试图再次上演尘遁的时候,他手下的战骑们这次却不愿意同他离开。
毕竟,他们的老婆孩子可在人家的手里。
战场毫无悬念,如果菊儿汗和阿兰大君联合的话,凭借人数优势,双方还能互相补充一下短处,那拓跋忽就算胜利,也是惨胜。
可如今腾出手来的拓跋忽,已经调动了兵马前来合围菊儿汗,这样的情况,已然毫无悬念。
菊儿汗的好运气似乎已经消耗殆尽,在他奋力突围的途中,一支流矢射中了他,就这样永远地倒在了战场上。
他原本的财产,和阿兰人送他的牛羊,以及拓跋部送给他的财宝,一股脑归于了拓跋部。
占下了阿兰草原,对于拓跋部也有了一个实实在在的意义。
那就是战马和战兵的辎重问题,不再全部依仗辅兵从匹斯麦运输。
不说缴获阿兰人的几十万牛羊能吃多久,单是他们的战马有了牧草的加持,也无需太多的饲料。
至于拓跋战兵们,在草原上生活,更是如鱼得水。
远征军也不得不进入一个短暂的休养期。
如今是夏季,在隔海相望的大本营,无论是草原上放牧,还是在沙域和武凉大地上照料农田,都需要大量的人手。
在这个节当,拓跋部无法专心致志的再发动大规模作战。
只有等到秋天结束,那时不论是草原还是平原,拓跋部下辖的子民们都将迎来收获。
届时,远征军才能完全发挥出他们的实力。
如果此时他们实行以战养战的策略,倒是依旧能够向前推进,但是这不符合拓跋离的战略目的。
杀戮不是目的,而是工具,拓跋离之所以要打到世界的尽头,不是为了杀光除拓跋以外的人种,来证明自己。
他所做的是,要让这些外族人,来服务拓跋部,从而叫拓跋部的实力不断上升,让拓跋部每个子民的幸福感不断上升。
而不是获得一片插满拓跋旗帜的硝烟之地,那只会无端播种仇恨,慢慢将拓跋部陷入泥潭。
故而眼下,不让每一个隶属于拓跋部的人挨饿,才是拓跋部的主旋律。
广袤的武凉大地上,拓跋离的卫队正穿梭于不同的农田耕地之间。
他们满身泥土,神情疲惫,但眼神坚定,毫无怨言。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拓跋离一直四处奔走,他们也只能跟随,但又担心毁坏庄稼,所以只能在水渠和泥地中行走。
尽管拓跋离也被溅得满身泥污,但他却无甚察觉。
几年的发展下来,拓跋部的农业发展的异常迅猛。
在他看来,这样的成果不亚于征战西方,从而殖民的利润,甚至意义更加重大。
这个时代,谁能率先让百姓脱离饥饿和寒冷,这两个困扰了人类千年的问题,就率先掌握了主动权,
这意义就相当于,有人率先为人类找寻到,一颗同样适合人类居住的星球一样。
毕竟,没有什么死法比饥寒交迫的死去更可怕,人类的尊严和文明,在面临这两大杀器之时,全无半点存在的可能。
拓跋离站在一块正在被浇溉的耕田垄头,赤着膀子的汉子们,不断载着水回到田地里。
北方地旱,防旱就是第一要务。
早年间为了抵御拓跋离的崛起之势,隆朝便在武凉大地上疏通了大量河流,以求运输畅通。
而拓跋离入主武凉以来,这项工程依旧没有停下,在早期的以工代赈方面,最大的工程当属疏通河流,蓄水灌溉。
这样的安排,终于在此时发挥了重大作用,武凉的渠系工程已经达到了一个十分发达的程度。
而在各地百姓的疏引下,但凡连成片的田亩,就有水渠能通过来,渠上各色的木架装置更是数不胜数。
拓跋离面前百步开外,一个巨大的圆形筒车正将涓涓细流不断引入田里,它的原理也很简单,就是利用水流为动力提取河水。
木材制成的大型立轮,由一横轴架起,轮的周围有若干小竹筒,下部浸入水中,随着动力将水泻入木槽,流到田中。
除此之外,龙骨车,水转翻车,牛转翻车,刮车,龙尾车,同样也都是如此效用,他们基于不同的情况和性能,不断被研发出来。
而沟渠每隔半里就会依照地形条件,建造一个木制灌溉机。
它们各显神通,让老百姓在一定程度上不再完全依赖老天爷的脸色吃饭。
就算有些连不成片的田亩,或是离沟渠较远的田亩,也有专门的器具来浇灌它们。
两人合作,利用扇斗就能将水运到田亩之中,不过这样的办法有些效率低下,但却是各地府兵预备兵的必修课。
作为他们训练的重要环节,扇斗倒是颇为考验二人的默契和耐力,一般一上午的时间,就能浇灌半亩地。
府兵团也因为此项训练,多了许多军垦田。
大部分民用的,还是桔槔,利用杠杆原理,将水压上来后,就可以借用农帮司用竹筒和羊皮缝制的爬地龙。
这些爬地龙有专门拐弯的竹筒衔接,外缝羊皮,就算再远的田地,也能浇灌到水。
可以说,拓跋部在巨大的经费开支下,终究是研制出了一套先进的农耕体系,使得原本的亩产至少可以翻一倍。
拓跋离审视完灌溉系统之后,向一旁的农司长问道:
“耕作体系和种子下发程度怎么样?”
农司长闻言,急忙擦擦汗,上前汇报:
“禀报大汗,几乎武凉全境都已经下发了浅-深-浅的耕作法,和咱们去劣培优的种子。”
他笑吟吟道:“毕竟咱的农帮司下了大精力,百姓们都知道,咱们是为了他们好,虽然有些质疑,还是都照常做了。”
拓跋离点点头,只要作物成熟时,多出来的亩产,会告诉这些百姓们这样的做的原因。
当然,这样的耕作方式单靠人力是不足的,必须有牛或骡,拓跋离把目光投向了一同而来的牧司长。
牧司长心领神会,上前道:
“禀报大汗,当前不包括雪域和新开发的南部草原,总计有马匹二百余万,但牛羊骡数目太大,还没有统计完毕。”
这样的牛骡数目,对于武凉的耕地,自是小菜一碟。
但一个草原的五口草原家庭,需要十四匹马,三匹骆驼,十三头牛,九十头羊才能满足生活的需要。
而一个七口的耕地家庭,在没有油水的滋补下,以现在的亩产,壮劳力和少年一年至少要吃三十亩,孩子老人十五亩,女人二十亩,这就需要一百八十亩田地。
再加上一年的换衣,柴盐,治病,至少还要五十亩的开支。
故而虽然拓跋离知晓了自己所拥有的的庞大资产,内心还是毫无波澜。
要维持这么多人的吃饭问题,绝对不是一件易事。
但对于他来说,也绝非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