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庆闻言最后一条,头顶顿时渗出汗来,一场北伐,竟把拓拔部打的要称朝。
天下只能有一个天子,拓拔离如此行径,隆皇又怎甘心。
沈庆思索片刻道:“大汗,前两条,我大隆皆可按照大汗的要求来,只要大汗在好好思定一下这称朝之事。”
只要不叫拓拔部称朝,先前的条件,回去跟朝廷说明白,就还能施行的通。
拓拔离故作疑色道:“哦?贵使有何意见?”
沈庆听他询问语气,当即应道:“大汗,设立宗朝需开三府,设九卿,制定完善的礼乐制度,还得布告天下,敢问大汗,草原虽辽阔,却不为中原,若是强行称帝,岂不是折受您的福报?”
拓拔离作了然状,开口言道:“都听见了嘛,还是隆朝贵使见识广远,称帝一事,还是暂...”
“大汗不可!”
招待殿上,文武官员皆是恶狠狠的剜了沈庆一眼,让他顿感身上凉嗖嗖的。
却见黄汉三率先出声道:
“大汗,当今我拓拔部控地北至沙域蛟海,南至极寒之地,岂能由一外人断我朝纲,天下何时所言不能有两帝,沈贵使一言,颇为偏颇,我拓拔各帐皆是经验十足,当今人才济济,朝纲顿时便可建立起来。”
又见他回头瞪了沈庆一眼,开口道:
“当今拓拔部缺的不过是国本一事,此事在于大汗,大汗当称帝北方,多择天下才女,充盈国本,此乃发展大计!”
拓拔离闻言头疼,所谓国本,不就是太子,怎么又说到孩子上去了。
他本以为沈庆有什么高堂之论,可以暂缓他称帝一事,毕竟,开设宗朝是把双刃剑,既可以让他的权势达到顶峰,也会被许多规矩所束缚。
而他台下文武却是皆赞成拓拔离称帝,从一个部落变成封建王朝,他们的身价自是会随着拓拔部水涨船高。
沈庆见拓拔文武言之凿凿,也知晓拓拔离称帝已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只得诉求减免一些条件,却被拓拔离全部驳回。
向来轻虚名,重实利的拓拔离,能从隆朝得到的银子,他自是一两也不会放过。
双方促谈一个时辰,可最终条件也未更改,而无奈的沈庆只好答应。
毕竟,隆朝此刻不仅受到拓拔部的威胁,战败导致的舆论民情,还不上的钱财导致国家公信力大为降低。
军队需要保证内部的安稳,根本抽调不出能够抵挡当前拓拔部倾巢出动的大军。
在商讨完后,沈庆便马不停蹄回朝汇报,未等他过了武省,拓拔离称帝的消息便传到了他的耳中。
九月十七日,拓拔部祭祀天地,建元大业,国号魏,拓拔离举行柴册礼,封黄汉三为丞相,设三司九卿,拓跋忽为烈王,又设十二将军,定都瀚州汗城。
帝冠,终究落到了他的头上。
九月二十五日,正当大魏各项新立之时,拓拔离发布第一项国策,设十二路讨诏使,向大楚宣战,战略目标沙域全境。
安排完初定方略,拓跋离谴退殿上诸般大臣,独留下了黄汉三。
黄汉三相比于拓跋离的古井无波,却是将这几日的喜色全都放在了脸上,神采飞扬。比他娶第十二房老婆时,更加欢喜。
他自是没能想到与拓跋离能做到此般的规模,虽是被强迫上船,现在,他却感知到这上天竟如此眷顾他,让他攥着了一位真命天子的原始股。
这些年来,几十万人马的营生安排,也让他的见识和能力长足增长,见识涨上去,也知晓他这丞相之位,完全是拓跋离的无上恩宠。
他与拓跋离长久相处,也明白自己的优势,政务帐中,后起之辈一巴掌都数不过来,之所以让他领了这文官之首,完全是因为自己能力尚可的前提下,虽小贪却不奸。
比之那些后起之秀世家出身,他从一路边饿殍到今日的荣华富贵,他更珍惜,也更明白自己的权势全部依靠拓跋离。
故而,他从不再拓在离面前藏拙,也永远把自己的短肋交给拓跋离。
再辅以拓跋离无孔不入的众多暗门,可以说,当今魏朝,黄汉三只能算三分之一个丞相,绝大数权力则是也集中在拓跋离的皇权之中。
懂得满足,是拓跋离给黄汉三的最高评价,黄汉三长久以来的深得拓跋离信任的主要原因。
而今日双方已然成了正宗的君与臣,黄汉三却是并未向以前那般坐在拓拔离侧位。
拓拔离无奈道:“师爷,来,过来陪我坐坐。”
黄汉三闻言心中一暖,这也是拓拔离人格魅力的来源,永持初心。
而后他神色一凛道:“您现在应该说,过来与朕坐坐,我也该称您陛下。”
“您是大魏的开拓者,是这天下唯二的天子!”
黄汗三激动的喊出后句,拓拔离却是脸色不变。
他原本以为达到这天下权势最高的程度,而且是一个名副其实的泱泱大潮的皇帝,自己终归还是要高兴一番的。
而不似,现在的茫然。
黄汉三看拓拔离古井无波,轻轻问道:“陛下可是有心事?”
拓拔离闻言叹出口气,开口向着黄汉三,又好似向他自己道:“我在想,从我当马匪战至现在,虽战争无数,却终归是几十万人争锋,我心中有数。”
“陛下该称朕。”
“你看,连你也不顺着朕了,好吧,朕,当今朕开朝,日后势必还是要将仗打完的。”
只听他喃喃道:“只是到那时,天下百兆生灵,我能给他们带来多少不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