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位老师傅哈哈一笑,哪里还需要他们补充。
当初想到这个技法的人不就是霍世昌本人嘛!
他们对文物的了解已经是深入骨髓了,随着他们的血液流淌到全身,又怎么能忘记呢?
随着工作人员把东西逐一端来,夏鲁航的心情也变得格外复杂。
众目睽睽之下,古画被完全展开,暴露在大众的视野之下。
虽然没有署名和题字,画面也被蒙上了一片灰黑,但是画里的孔雀栩栩如生,和真的几乎一模一样。
霍世昌站在水盆前,打湿了几张宣纸,让夏鲁航把宣纸在发黑的地方为了一圈。
又小心地在这个宣纸中注入高度白酒,随着被点燃的火焰,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夏鲁航不敢有一丝懈怠,眼睛眨也不眨地观察着火焰的温度和燃烧的时间。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好像过去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扑灭火焰后,表层原本的灰黑色完全消失,虽然没有把它几千年前的美丽完全复原。
但是和刚才相比,就好像被调了对比度一样。
可是这幅古画的修复还远不如此。
接下来的操作,才是对修复师功力最大的考验。
需要将画原本的褙纸一点点揭掉,使原本的褙纸和画心完全分离。
古画的年代久远,这一步手上的力气稍有一点差池,这张价值连城的古画就会变成一张废纸。
做这一步工作的人,必须全身心地投入进去,不得有半点马虎。
夏鲁航的手没有一丝颤抖,已经变黄脆化的褙纸一点点与花心分离。
可就是这个关键的时刻,总是要有一个小丑跳出来闹出一点动静。
“真不愧是护士的手,真稳!”
杜赫轩的一句话马上引来了在场人的不满。
他们都在为夏鲁航捏一把汗,但是这一切就跟与他无关一样。
居然还能有空开口调侃,不少人看他的眼神马上发生了变化。
见到无人搭理自己,杜赫轩正要继续,马上就有两个工作人员把他拉走。
“你们干什么!拉我做什么!”
见到自己要被“请”出去,杜赫轩马上着急了起来。
恨不得拿个大喇叭叫喊出来。
可是会议室的大门马上就被关上了,屋里的人也没有被他影响心情。
因为夏鲁航的修复已经进入了尾声。
只见他拿了一张全新的褙纸,小心地把它与画心重新贴合起来。
细软的毛刷在新褙纸上来回游走,带走了多余的水分。
“干爹,好了。”
软毛刷一落,夏鲁航终于喘了一口大气。
刚下的每一步,他的心都提在了嗓子眼。
他心里清楚,赔钱都是小事,让这样的珍宝存世,才是大家想看到的结局。
霍世昌走上前查看了一番,后面才陆陆续续有人敢稍微走得近一些来观察。
“其实这幅画还需要对缺失的颜色进行修补,只是这个颜料如今不好寻找了。”
霍世昌看着画上的孔雀,心中有些遗憾。
这画上用了这个世界上最贵的蓝———群青。
这种颜料从古至今都是价比金高。
也是不少文人墨客的心头好。
甚至有人不惜卖了祖宗家业,也要得到一盒。
周围的人有些不解:“这不就是蓝色吗?霍老,有什么不好寻找的?”
霍世昌看了一眼发问的人,双手背后叹了口气。
“你们瞧它羽毛上的孔雀伪装眼。
伪眼本身不发光,是在太阳的照耀下反光形成的。
群青这个颜色,正好填补了这个反光点。
让整幅画更显高贵。”
另一个老师傅也是叹了口气。
“十几年前倒是进口了一小瓶群青,那时候我们都舍不得用,一定是非常珍贵的文物才会倒出来一点点作为修复之用。”
听着他们的叹息声,有人拿出手机搜索了一下关于群青的介绍。
不搜索还不知道,一搜索才发现,原来从古至今,国内外许多的画家都会痴迷于这种颜色。
群青的来源是以青金石为原料,经过无数次的锤炼、过滤,才能得到一小盒。
价格最高的时候,居然超出了黄金的五倍!
可是这幅千年古画就差那么一点点……
真是太可惜了!
所有人都在惋惜着,夏鲁航看了那颜色半天,有些犹豫的开口了。
“干爹,您知道怎么做这个颜料吗?”
霍世昌骤然抬头看向他!
对啊!他们懂得制作工艺!为什么不能自己做呢!
如今青金石已经不似乎以前那么难得了,只要时间足够,他们可以做出来新的群青。
“这幅画先放好,等我们把群青找到了,再来将它修复完美!”
霍世昌的眼里冒着光,看向夏鲁航的表情更加满意。
古画的主人得知这个情况后,也愿意为他们提供人员和材料。
甚至连一旁一直观察的领导都加入了修复这幅画的行列里来。
一众人目送着这个年轻的背影和这些老师们离开。
只有戴耀辉站在古画面前,久久不能回神。
他辛辛苦苦二十年才取得的成就,居然被一个护士打败。
这一次,他丢的不仅是他自己色脸面,也是整个修复师的脸面。
想了半天,戴耀辉还是追了出去。
大家只看见一瞬间有些苍老的戴耀辉慌张地踩着楼梯。
紧紧拉住夏鲁航的胳膊。
“你教教我!我也想学!我也想和你一样,得到霍老师的真传!”
周围陷入了死静……
戴耀辉的脸色苍白,眼睛里全是渴望。
夏鲁航被他吓了一跳,半天才反应过来戴耀辉再说什么。
他诚恳地看着戴耀辉。
“戴教授,这是我第一次修补文物,我只能按照干爹的指示,他说一句,我做一步。
您是德高望重的老师,我想换作是您应该会做得更好。”
戴耀辉愣愣地看着夏鲁航。
他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努力和汗水在天赋面前真的不值一提!
夏鲁第一次接触修补文物的工作,就可以如此完美。
他在最开始,连修复一个花瓶都要好几个月。
霍世昌有些不满戴耀辉如此无理的行为。
他用力地扯掉戴耀辉的手,如二十年前一样的眼神看着戴耀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