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两天,适应了晚上十点天黑,早上七点天亮的生活节奏。
张记和李滨联系一次,将身份证号码和考号发给李滨,让他帮忙查分数。
连续两天,潘云鹏早出晚归,忙碌着工地上的事,似乎将张记忘掉了,也没有再提捉雪鸡的事。
张记待在房间房间看书,或者帮蔡倩倩做家务。
小宝宝八个月,每天吃了睡睡了吃,醒着的时候不多。
生活区最大的难题是取水,水源在四公里外的河里。每次取水都要徒步四公里,木扁担挑着水桶打水,倒进塑料水桶。
没有车拉水,张记只能挑水。挑一次水,来回两小时。高原缺氧,挑水也成了体力活。
小宝宝冲奶粉和洗尿布用掉大量水,张记每天都要挑两次水。
潘宇,小宝宝爷爷找先生起的名字,据说花了五百元。张记不明白潘宇名字的寓意是什么,也没有多问。
晚上八点,潘云鹏回到家里,停好车径直走到库房,推开门进来。
张记放下数学资料,站起来警惕的看向潘云鹏。
潘云鹏看一眼桌上的数学资料,压低声音说道。“今晚十点出发,你穿厚一点。昼夜温差大,别冻着了。”
张记点点头,问道。“我需要准备什么?”
潘云鹏说道。“吃好喝好休息好,听我通知。”
吃完晚饭,张记收拾桌子,向蔡倩倩说一声,回到自己房间。想要眯一会,却怎么也睡不着。
心愿即将达成,却不知道会是怎样的结果。潘云鹏说准备好了东西,却不说准备了什么东西。
听到外面闹哄哄的声响,张记推开门,打量着四周。一辆辆崭新的越野车停在生活区东边,大声的向生活区里的人问路。
潘云鹏靠着门站在门口,双手抱胸,盯着闯进来的一群人。随后和张记对视一眼,回到屋里。
越野车掉头离开,烟尘滚滚。一阵咒骂声中,生活区恢复以往的平静。
迷糊中,张记感到有人在推自己。睁开眼,看到潘云鹏站在床前推自己。
见张记醒了,潘云鹏说道。“赶紧起来,我们要走了。”
潘云鹏从背后拿出一个包,拉开拉链,拿出一把四十公分长的砍刀递给张记,一脸严肃的说道。
“从现在开始,你要不相信任何人,任何主动接触你的人,你都不要相信。砍刀拿好,藏在外套里,有人对你图谋不轨,不要犹豫,直接砍他。”
“这里还有一把匕首,系在裤脚里,绑在小腿外侧。干什么用的不需要我说吧?”
张记脑袋晕晕的,看着潘云鹏递过来的砍刀和匕首,不敢接,犹豫着说道。“大叔,我们去抓鸡。抓鸡用不着砍刀啊。”
潘云鹏戏谑的看着张记,脸色凶狠的说道。“到了这步田地,你和我都没有退路。为什么要找一个能相信的人,在这个地方,信任是拿命来换的。”
“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真要到拼命的时候,这就是我们保命的。不想死,就按照我说的做。”
张记接受不了这种拼命,刺刀见红的拼命是杀人啊。
人可以心安理得杀动物,却不能心安理得杀人,这是两种不同的心境。
潘云鹏见张记的犹豫,咬牙对张记说道。“我说了,这是我们保命的工具。毕竟是法治社会,不会有那么多亡命之徒。但是,如果真的遇到了,我们别无选择。”
张记咬着嘴唇,知道自己不能退却,随即点点头,接过砍刀和匕首,按照潘云鹏说的藏好。
潘云鹏藏好砍刀和匕首,跳两下,砍刀和匕首绑的结实,没有掉下来。
潘云鹏说道。“走吧,雪鸡多的地方你不知道,我开车过去。你坐副驾驶,好好记路,回来的时候你开车。”
两人开车离开生活区,滚滚烟尘中驶向不知名的地方。
张记到生活区三天,一直不知道生活区叫什么,也不知道附近有什么,开口问潘云鹏。
“大叔,我来这里三天了,还不知道生活区叫什么,这个地方叫什么?”
潘云鹏盯着前方开车,随意的说道。“不知道好啊,最好不要知道这个地方名字。如果我们两个被抓,你就说你是穷游的学生,是搭我车的,不要说认识我。”
张记感到深深的恶意,被放弃、被抛弃的感觉,又知道这是对自己的保护。不由沉默着,不再说话,认真看路,记下行车路线。
繁星爬满夜幕,点点闪烁。张记盯着夜幕中的猎户座,标记方向。“猎户正南,正当过年。”
阴历五月的猎户座,在北偏西的位置,皮卡车向西北方向驶去。
皮卡车停在山包的背面,关车熄火,车子和山包融为一体。
潘云鹏打开车门下车,扫一眼四周,向前走两步,撒一泡尿。回到车边,打开后门,拿起背包背在身上。
“我过去探路,看看具体情况。你在车里等我,不要下车。如果有人过来答话,不要搭理,不论他说什么都不要搭理。要是逞凶斗狠,那就看你自己的造化。看好油箱,不要让人把油偷走。记住了吧。”
张记点点头说道。“记住了,我在这里等你。”
潘云鹏想一下,拿出手机开机,观察一下手机信号说道。“手机打开,看看有没有信号。有急事,电话联系我。”
不等张记打开手机,自顾的走进夜色中,慢慢消失。
张记一个人坐在车里,百无聊赖的数星星。
夜色如水,繁星如灯,夜空中一片星光点点的璀璨。几颗流星闪烁,拖着长长的尾巴,消失在天际。
张记对着流星许愿,一个愿望接着一个愿望,许完了能想到的所有心愿,流星还在闪过。
猎户座挂在天际,微光勾勒猎户轮廓。一颗星星,一个光点,形成一片想象的空间。
张记痴痴的望着,一时间,忘记他是一个人在千里之外的荒野,而是在家里舒服的床上。
离家第五天,没有和家里联系,家里也没有和自己联系。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个人飘啊飘。
没有方向的随风飘,飘到哪里就到哪里。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潘云鹏没有回来。时不时动物的叫声挑战张记的心跳。
车辆行驶的响声由远而近,灯光穿透黑暗,光柱慢慢靠近。
车光颠波,扫过皮卡车。强光照来,张记眼睛一黑,看不到车辆。
车辆突然调头,向皮卡车方向驶来,越来越近的距离,张记的心跳加速跳动,手情不自禁的摸向怀里,似乎只有砍刀能给张记一点安全感。
最终,车辆停在十米左右的距离,车灯照着皮卡车,两辆车保持着安静。
张记眯着眼睛,强忍眼泪盯着车。右手打开车门,随时准备跳出车。
僵持几分钟,车辆掉头驶向另一方向。张记慢慢放松状态,手指紧握刀把,僵硬的伸不直。
摇下车窗,冰冷的空气涌进车里,头脑变得清醒。重重呼一口气,打开手机看一眼时间。
凌晨三点半,距离潘云鹏离开已三个小时,张记不知所措的等待。好像除了等待,也没有其他办法。
张记想要下车蹦一蹦,暖和一下身子,又害怕再有车辆过来。如果真的发生预料以外的事,后果不堪设想。
突然,张记看到前面有一个人影,一步一顿的慢慢向自己走来。
张记想到车里并不安全,发生意外事件时,车就是一个出不去的笼子,反而在车外是安全,至少有逃跑的方向。
张记小心翼翼打开车门,开到能出去的程度,爬下车,关上车门,匍匐着爬向山坡的一面。
山坡背面有几块半米高的石头,张记爬到石头后面,安静的盯着人影的方向。
人影没有隐藏他的行踪,拖着黑乎乎的袋子,一顿一顿的走着。
过了十分钟,人影将袋子丢下,大步的往皮卡车的方向走来。
张记眯着眼睛看向人影,微光中认清潘云鹏,兴奋的跳起来,大喊。“大叔,你回来。”
腿脚僵硬的发麻,没有站住,张记一屁股坐在地上。
张记吃痛的站起来,一瘸一拐的快速走向潘云鹏。
潘云鹏被张记的喊声吓的一惊,砍刀直接握在手上,刀口向外保持劈砍的姿势。
看到一瘸一拐的张记,又将砍刀放回怀里,埋怨的说道。
“我不是让你在车里等,你怎么跑出来了?”
张记走到潘云鹏身旁,呼着冷气说道。“刚才有一辆车,车灯直对皮卡车,我害怕他直接撞过来。想着在石头后面躲着,安全又能看到别人的动作。”
潘云鹏没有多说,拉着张记来到袋子旁,指着袋子说道。“今天点子还可以,抓了不少,放到车上,赶紧回去。天明之前处理掉,天亮了不好做事。”
两人抬着袋子,放到皮卡车的后车厢。
潘云鹏将背包放回车后座,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
张记打着火,皮卡车晃悠悠的驶向来时的方向。
潘云鹏拿起水壶,晃两下,大口喝水,喝完水对着张记说道。“你没有喝热水?”
张记望着前方,回答说道。“不敢喝,怕尿尿。”
潘云鹏大笑着说道。“你也不怕冻死自己。可惜要开车,不然买两瓶白酒,那才能取暖呢。”
张记好奇的问道。“大叔,雪鸡怎么都不叫啊?”
潘云鹏叹一口气,无奈的说道。“叫什么叫,都他妈的死了还能叫。第一次没经验,我直接弄死了。速度快一点,还有两个半小时天明,天明之前必须到卖鸡的地方。”
说着,潘云鹏拿出一包烟,点燃一根,塞进张记的嘴里。
“抽烟提神,困了就抽烟。我先睡一小时,一小时后叫醒我,我来开车去卖鸡的点。”
张记用力吸两口,点点头。
车子提速到八十,颠波的厉害,依然没有影响潘云鹏睡觉,呼噜声一声响过一声。
两辆车子超过张记,张记没有在意,集中精神往前驶去。
一小时到了,张记叫醒潘云鹏,两人换了位置。潘云鹏猛踩油门,皮卡车风驰电掣的前进,车子颠波的更厉害。
距离生活区五十公里的路口,皮卡车偏离方向,向另一个方向驶去。
张记没有开口,安静的记着路。
一个小时后,皮卡车驶进山坳里。破旧的木材房子前停着几辆车,越野车、皮卡车、轿车都有,最显眼的是一辆小型厢货车。
穿着军大衣的粗狂汉子坐在厢货车上,嘴里叼着一根烟,一只脚在半空中晃动。
几人看到皮卡车驶来,回到车里,发动车子离开山坳。
潘云鹏停下车,下车走到厢货车旁,掏出烟递给军大衣,点头哈腰的说道。“军哥,我是老孟介绍的,前两天给您通过电话,这次给您送点货。”
军哥接过烟,叼在嘴上。潘云鹏拿出火机,毕恭毕敬的点上。
“多少货啊。”
潘云鹏惭愧的说道。“军哥,我是第一次,经验不足,一共32只。”
军哥面无表情的给旁边穿着羊皮大衣的男人使个眼色,羊皮大衣走进车厢,拿出一个箱子。打开箱子,点了一叠钱放到军哥身旁。
军哥吐一口烟雾说道。“点点吧。”
潘云鹏重新递过一支烟,军哥接过烟,放到耳朵上。
潘云鹏笑着说道。“军哥的为人,谁人不知,下次收货还请军哥言语一声,云鹏一定按照军哥说的办。”
军哥笑了笑,没有说话,呶呶嘴指向钱的方向。
潘云鹏小心翼翼的拿起钱,再一次对军哥道谢,一步一步后退着回到车里。发动车子,直接离开山坳。
驶出山坳,张记往后望一眼说道。“大叔,厢货车旁边第二辆越野车里的两人对我们敌意很大。三点多时,靠近我们皮卡的车,估计就是这两人开的。”
潘云鹏没有答话,加速离开山坳。
山坳慢慢消失在视野里,潘云鹏开口说道。“你没有见到任何越野车,也没有看到任何人。”
张记想了想,说道。“我明白。”
潘云鹏说道。“有件事提前给你说,这条路子是老孟介绍的,我们赚钱了,也要拿出一部分给老孟,这是规矩。这次一共32只鸡,军哥讲信用,钱不用数肯定是3万2,2千给老孟,3万我们分,我是1万8,你是1万2。”
张记又点点头,说道。“大叔,我听你的。”
天亮了,两人回到生活区,皮卡车停在门口,在库房里分了钱。
张记拿到属于他的1万2,看着红通通的票子,一夜的疲惫少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