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不韦哈哈一笑:“白大人果真如此想的?哈哈,小白还真对我的脾气,老夫平素也不喜排场,最爱的就是大家一起围坐,大口喝酒,大块吃肉,觥筹交错,岂不欢畅!要不,咱们换成圆桌?”
“如此甚好!”
吕不韦双手击掌,对一旁的管家吕得高声命道:“去,把酒席安排到东厢房里,越快越好。”
东厢房像是一个大包厢,居中一张圆桌,四周摆满了古色古香的木椅。
白悟被吕不韦安排在他身旁坐下。
不一会儿,客人们陆续到齐,在向吕不韦致意后纷纷围坐下来,与会的所有宾客,除了那位老者荀卿,其他的他一个不识。
吕不韦不失时机给白悟一一介绍,原来清一色都是丞相府的门客,只是这些人都是功高志伟者,在等级森严的丞相府也有着不凡的地位。
白悟想起与他同来的少监尹,便问吕得:“管家,雍城的尹何在?”
“回白大人,此刻他应该在另一处膳房用餐。”
白悟哦了一声,没再说什么,吕不韦却看出了白悟脸上的淡淡不快,忙问:“白大人还有同行之人?”
吕得抢先点头,补充道:“乃是雍城离宫的少监。”
吕不韦对吕得眼睛一瞪:“既然与白大人同来,为何不一并请来?吕得你怎么回事,少监怎么啦?官位卑微吗?那可是伺候太后的官,好好的不学竟然学会了势利?”
“老爷息怒,小人这就差人去请。”
片刻后,少监尹碎步而至,对吕不韦行了大礼后坐在了最后一个座位上。
一场饕餮盛宴随即开始。
没过一会儿,白悟就发现了这场宴会的不寻常之处。
除了少监尹,所有人似乎都心有灵犀,并不向宴席最高权贵吕相国敬酒,而是纷纷与白悟这个小角色频频碰杯。两巡不到,白悟已头大如斗,舌头也快要不听使唤。
难道这吕老儿有什么阴谋?
不行,这样下去非丢人不可!
正在寻思如何摆脱窘境,蓦然听到大厅里响起一位年轻女子的声音:“吕管家,我爹爹摆宴怎么也不叫我?”
声音熟稔,正是那位对算术极度痴迷的吕家小姐吕蓉。
珠帘被人拨开,一张娇美的脸庞出现在门口,吕蓉朝内巡视一圈,目光盯在吕不韦身上,语气极度不满:“吕老儿,白大人可是我的老师,你宴请他居然不请我作陪,居心何在?”
白悟听到这种语气,心中扑哧一笑。
吕不韦连忙站起,一脸堆笑,显然他对骄纵的独女对自己的不雅称呼并不生气:“我的蓉儿心高气傲,什么时候这样谦虚过、甘心把一个谋面不到半天的人称为老师的?”
话锋一转,转为苛责的语气:“既然认人家作老师,对人家还那么不友好,态度冰冷蛮横,你根本就不诚心!”
吕蓉知道乃父指的是她没有答应他的提婚要求,也不辩解,对身后的吕得吩咐道:“还愣着干什么,给本小姐加个座。”
吕得跻身入内,在吕不韦身旁插了一张椅子。
吕蓉盈盈一笑:“我可不愿意和老东西坐一起,把椅子放在白大人身边。”
吕府的这些高管门客大多是知晓小姐的脾性的,闻言都忍俊不禁。
吕不韦并不尴尬,相反女儿的称呼让他看上去很是受用。
吕蓉大大咧咧靠着白悟入座,翘起了二郎腿,吕不韦讨好问道:“蓉儿,要不要吃一点酒?”
“废话,这场合能缺得了酒?”
一个门客连忙殷勤地给她斟酒。
倒到一半,他给金主的千金投去征询的目光。
“满上,满上,第一樽我要单独敬白老师,不倒满无以表示本小姐的诚意!”
白悟叫苦不迭,求饶道:“吕小姐,你来之前我已喝了不少,这个满杯无异于最后的稻草,你就乐于见我白某人酒醉失态?”
“白老师的醉态一定有趣!”吕蓉顽皮一笑。
酒樽被她恭恭敬敬举到白悟的面前,吕蓉亲自替白悟拿起他的酒樽,“给个面子呗,咱们单独喝一个。”不待白悟表态,她举起杯,一饮而尽。
众人双眼放光,极具期待地看着白悟。
白悟只能硬着头皮分了两次喝下。
酒樽一放下,被吕蓉夺去,亲自再给白悟倒酒,她举起酒杯刚要说点什么,白悟面色惶急,双手连连作揖:“我的姑奶奶,你就饶了我吧!”
如此新颖的提法使得众人一愣,不知这话到底是贬是褒,但语境绝对含有趣味,吕蓉最先体会出来,扑哧笑了起来,眉间颇有得色:“要姑奶奶饶你可以,不过,需要一个故事换一樽酒,成交还是不成交?”
吕不韦也听出女儿的话语大为有趣,率先大笑起来。
这下,整个包厢笑声一片。
“行,一个故事一樽酒,我应了。”
吕不韦急了,乘白悟转脸他处,连连给女儿使眼色,吕蓉不明他的深意,但聪慧的底子在那儿,稍一思索连忙加了一句:“白大人,你我的交易只能限于我俩,其他的与我无关!”
吕不韦抹了抹胡须,大有老怀甚慰之态。
荀卿不顾一大把年纪,看到丞相的赞许之色,立即勇为马前卒,颤巍巍站起,端起酒樽来到白悟面前。
“白小友,昨天有幸听到你关于司南的精辟见解,让老夫茅塞顿开,昨儿有王上在,老夫不便于冒头,今儿个特借丞相的酒,好好敬敬小友,以示老夫之敬仰。”
“荀老师跟我还客气个甚?当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听闻您的威名,您敬我实在不妥,您是大家,我看咱们就不必落此俗套了吧?”
白悟本想用这样的话试图免掉一杯,哪知道荀子都快半个身子入土的人,闻言厚颜道:“既然如此,那小友敬我也行啊!”
这樽酒看来非喝不可,白悟的牛劲上来了。
‘老东西欺我太甚!’
“老师,这酒你想怎么喝,要不一口闷?”
“就听牛小友的。”荀卿没有任何迟疑,一手掀开浓密的白胡须,干脆来了个飞流直下。
白悟一脚踢在了石头上,只得独自吞下苦水。
吕大小姐看到这一幕,兴奋得拼命鼓掌。
这杯酒下肚,白悟的脑壳愈见沉重,坐下的那一刻,身子直晃。
吕蓉把脑袋凑过来,好奇道:“白老师,荀老师刚刚所说的司南,你到底有何精辟见解?”
吕不韦扬声道:“白大人以为,我们脚下的地球,是一个很大很大的磁场,这就是司南指南的道理。”
吕蓉眉头一蹙,刚要质疑,吕不韦忙道:“蓉儿,这个问题你可以酒后再请教白大人,现在首要的是让贵客喝好吃好。”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