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然的目的是什么?
他也不知道自己的目的是什么,也许是查清楚一切,可这个“一切”又代表着什么呢?
自从他父母死后,他就一直生活在惊恐之中,整日的噩梦给他带来了不间断的惊恐,这一点在他被第二任养父刘畅收养后稍微好点,可在刘畅也遇害后,尉迟然几乎变成了一个哑巴,一个大脑会飞速运转,但不愿意与人交流的哑巴。
但他并不是自闭,而是他开口就会伤害到其他人,在汪伦收养他之后发现,尉迟然说话习惯性的一针见血,通俗来讲,就是不分场合地点直接道出对方的目的,这让人尴尬甚至是愤怒。
于是,很长时间内,汪伦都在训练如何让尉迟然变得和正常人一样。
可惜,性格是与生俱来的,既然无法改变,那就只能让他学习伪装。
人戴面具太久了,憋得慌,就会想摘下来,尉迟然也不例外,所以,他不时会卸下自己的面具,变成真正的自己,虽然只有那么短短一刻,但也足以让人惊讶。
这也是他上警校之后,与周遭人关系极差的原因,可因此,他的敏感和敏锐也让他发现了自己处于监视之中,所以,在警校毕业之后,他并没有前往总局,而是申请与汪伦调到了西北警局。
西北区是尉迟然噩梦的开始,他想回到这里查清楚一切,当然,他的调查是装作漫不经心的,他需要让监视自己的人放松警惕。
这也是他怀疑一切的根本原因。
如果他不谨慎,不警惕,那么他下一秒就极有可能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可反过来,谁又愿意整日和一个神经质,紧张兮兮的人在一起?
人尸案再次发生,父母的真实身份曝光之后,尉迟然没有感觉到轻松,他也察觉到监视自己的人似乎并不是孤军的人,那么他们是谁呢?
同时,他又感觉到害怕,他害怕是因为面对这一切的未知,他体内竟然有一种无法压制的兴奋,所以,他嘴上说着厌恶孤军,却又迫不及待踏上冒险的旅程。
也许,如初夏所说,他父母是孤军,他天生也应该是孤军。
丰瑞看着走神的尉迟然:“回答我,为什么?”
尉迟然忽地笑了:“好玩。”
尉迟然说出的这两个字,让丰瑞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丰瑞不再说下去,只是朝着右侧的洞穴走了进去,尉迟然跟在身后,脑子中飞速运转着,把之前所经历的一切都翻找出来,在其中寻找着线索,想查明丰瑞为什么急于找到瞎老头的原因。
还有关鸿儒,这个人的身份也没那么简单。
不过没关系,让他们继续装下去吧,自己也当什么都不知道,因为很快这些人都会原形毕露。
右侧的洞穴中有一条离开的通道,通道弯曲绵延,只能让一个人独自通过,所以四个人排成一行,由丰瑞引领着朝着前方走着。
那条弯曲的通道似乎在绕圈,四人在其中走了足足一个小时,这才走到了出口。
来到出口的那一刻,尉迟然抬眼就看到了头顶的天空,还有空中的烈日。
“火山口?”这是尉迟然的第一反应。
的确,这里的确就像是火山口,山顶上方是个巨大的开口,下方则是一片洼地,洼地周围的山壁被挖出了十来个洞穴。
中心位置的洼地中全是黑泥,黑泥的模样与井中那些一模一样,也在不断的蠕动,不时还会鼓起恶心的气泡,但空气中却没有火山口应有的硫磺味,而是弥漫着一股腐烂潮湿的气味。
洼地周围摆放着一圈大小几乎相同的鹅卵石,每个鹅卵石上都画着奇怪的符号。
尉迟然查看了洼地之后,又走进旁边的洞穴之中查看,细数一下,一共有十二个洞穴,洞穴大小并不相同,一部分洞穴中存放着各式各样的箱子,一部分洞穴的墙壁上雕刻着文字和图案,还有两个洞穴像是牢房一样,里面除了碎掉的土法烧制的器皿之外,再没别的东西。
尉迟然查看着那个堆满箱子的洞穴,打开箱子之后发现其中全都是快烂成灰的古书,根本无从分辨书中记载的到底是什么。
而丰瑞则留在那个刻满文字和图案的洞穴中研究着,尉迟然走进之后,发现丰瑞凑近看得很认真,便问:“这上面记载的是什么?”
丰瑞指着左侧道:“从上面雕刻文字的新旧程度来看属于不同的时期,但无一例外,研究的都是人体,最新刻上去的那些字,都与木乃伊有关系。”
“木乃伊?”尉迟然觉得很奇怪,“怎么会和木乃伊有关系呢?”
丰瑞解释道:“因为在古代,之所以制作木乃伊,目的就在于为了等待人可以重新复活。”
尉迟然道:“木乃伊是埃及的吧?”
丰瑞道:“这个词语的确是外来词汇,算是音译过来的,如果硬要翻译,应该是‘蜡’的意思,不过在中国,也有制作木乃伊,不过是契丹族,他们称为‘羓’,就是干肉的意思,契丹族皇帝耶律德光也曾经被制作成为羓,就是着名的帝羓,也就是皇帝木乃伊的意思。”
中国最早关于木乃伊的记载,出自元末明初陶宗仪的《南村辍耕录》,其中记载着——回回田地有年七十八岁老人,自愿舍身济众者,绝不饮食,惟澡身啖蜜。经月,便溺皆蜜,既死,国人殓以石棺,仍满用蜜浸,镌志岁月于棺盖,瘗之。俟百年后,启封,则蜜剂也。凡人损折肢体,食少许,立愈。虽彼中亦不多得,俗曰蜜人,番言木乃伊。
这里所指的番言,就是由大食国,也就是阿拉伯词汇,木乃伊原意是涂抹过香膏亦或者浸泡过蜜的尸体。传入中国之后,这个词又被翻译为“木蜜纳亦”、“无名异”、“蜡人”等。
最让人觉得匪夷所思的是,当木乃伊这种东西传入中国的时候,却被当做了一种药物,还有医术记载为“味甘平,主金疮、折伤、内损、止痛、生肌肉”。
甚至在《本草纲目》中都记载过木乃伊。
不过这种方式不仅仅是在中国,上世纪初的欧洲,也流行着木乃伊可以包治百病的荒谬说法。
木乃伊通常分为两种,一种是人为制作的,一种是自然形成的。
人为制作分为两种,第一种就是众所周知的等死后,挖出内脏,对尸体进行防腐处理,再进行包裹;第二种不需要挖出内脏,直接将一种液体灌入尸体之中,溶化其内脏,从内到外进行防腐。
之所以要制作木乃伊,是因为那时候的人觉得,某些特定的人不是死了,只是暂时去另外一个世界了,迟早会复活,而复活的灵魂则需要原先的身体,所以必须保存尸体以让死者复活所用。
自然形成的木乃伊,是一些尸体在极低温、干旱、盐度极高亦或者干旱等极端环境下形成的。
丰瑞指着上面的文字道:“这上面的文字就是说,最早的缝千尸就是先研究的如何让尸体不朽,首先的难题就在于,如何保证让尸体内脏不腐坏,如果内脏没了,人就无法复活了。”
尉迟然仔细看着上面的文字,虽然看得很吃力,但还是能看懂七七八八,毕竟他自小就受父亲的熏陶,对文言文有一定的研究,只是长大之后,没有那种环境,也就失去了兴趣。
石壁上的文字记载了从古至今发现的制作木乃伊的方式方法,不过奇怪的是,很多地方大片大片的被刻意划掉了,根本看不出来原先记载了什么东西。
尉迟然站在那喃喃自语道:“内脏,七魄胆,胆?胆也属于内脏的一部分,难道说,七魄胆就是不腐内脏的意思?”
丰瑞听到尉迟然所说,扭头看着他道:“你说的有道理。”
尉迟然道:“可是,在冥耳的那个故事中,当时已经成为不灭的关康安却快死了,要让他复活,就要找一座旧坟,这又是什么意思呢?”
丰瑞道:“不知道,继续看吧,我还没看完。”
往后的文字记载就是如何配药,古老缝千尸在穷尽百年没有发现死而复生的秘密之后,决定换一个研究方向,那就是研究活人如何不死,如何突破身体的极限。
所以,他们决定按照湘西土着的古老方式使用药物,而制作这种药物需要很繁琐的过程,而且需要大量的尸体。
看完下面记载的过程后,尉迟然惊呆了,因为那就是辰州红的制作方法,辰州红并不是传统毒品提炼混制而成的,而是从彼岸花中提炼出来的,但这种彼岸花与平日中所见的不一样,从种植那一刻开始就完全不一样。
尉迟然指着那段文字道:“用尸体来种彼岸花!?”
丰瑞微微点头道:“对,尸体,必须是变成木乃伊的尸体。”
文字记载,首先要将尸体做成肉身棺,也就是尸体表层上涂满黑泥,同时将彼岸花的种子埋在其中,随后浅埋于地下,再用人的鲜血浇灌,让其生根并发芽,等待其开花之后,用茎秆榨汁提炼,最终变成毒品辰州红。
看到这里的时候,尉迟然立即明白了一切,他下意识去摸腰间的手枪时,却听到洞外传来了枪栓拉动的声音。
尉迟然和丰瑞一起回头的时候,看到站在洞口外的象沙手持一支突击步枪瞄准了他们。
紧接着,关鸿儒慢慢从象沙身后走了出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