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然看着那坟包:“这算什么操作?在庙宇大堂之中挖坟?”
贺长卿却直视着正前方的那座雕像,慢慢走近,满脸疑惑。
侯振邦慢慢跟在他们几人身后,不时看向后方,似乎在等待什么。
“这不是土地公,这是山神。”贺长卿摇头道,“我就说嘛,怎么可能修建这么大一座土地庙。”
尉迟然抬眼看着那尊山神像,问:“这位山神叫什么?”
贺长卿道:“在中国传统文化中,没有明确山神的名字,山神最早出现,是在《山海经》之中。我们中国古代将山岳神话加以崇拜,深山之中,有着鬼怪精灵,这当中有的就被当做了山神来供奉,历代皇帝封禅祭天地,也要寄所谓的山神,祭山神的时候,都是在地下埋葬玉器,亦或者将祭品投入山谷或者悬挂在山上树梢之上,但是我们眼前这位山神,是《封神演义》这本里的黄天化。”
尉迟然疑惑:“黄天化?”
贺长卿道:“黄飞虎知道吧?他就是黄飞虎的其中一个儿子。在《封神演义》中,黄天化取得了讨伐商纣的头功,破解了岐山关之围,后来战死,姜子牙封神的时候,封他为管领三山正神丙灵公。”
尉迟然问:“黄天化是历史中真实存在的人物吗?”
贺长卿摇头:“众说纷纭,有说他父亲黄飞虎实际上就是东岳大帝的,但是真正历史文献之中没有这类的记载,最重要的是《封神演义》是明朝时候的。”
尉迟然又问:“师父,那你凭什么说这个就是黄天化?”
贺长卿指着那泥像道:“手抱两柄银锤,腰揣法器钻心钉,乘坐玉麒麟,这就是里对黄天化的描述。”
尉迟然很是疑惑:“为什么要崇拜一个里虚拟的人物呢?”
“是呀,为什么呢?”贺长卿思考的同时,看向不远处转悠的侯振邦。在贺长卿眼中,侯振邦乃至于整个铁衣门都充满了疑点。
与此同时,尉迟然也觉得奇怪,为什么铁衣门要费尽心机,让夏士假意背叛,与明朝廷合作藏匿丁甲壶呢?丁甲壶如果里面真的藏有一个可以实现人愿望的恶魔,那么铁衣门完全可以向恶魔提出请求,完成自己的愿望,似乎这么做有些前后矛盾。
尉迟然走到侯振邦跟前问:“侯前辈,您没把土行孙带来吗?”
侯振邦道:“带来了,见你们之前,他跑出去玩了,他就这样。”
尉迟然奇怪:“你就不怕他跑丢了吗?”
侯振邦笑道:“没事,丢不了,他没事就自个儿出去瞎逛,玩够了就来找我。”
尉迟然问:“他又不是狗,但这荒郊野岭的,怎么找你?”
侯振邦只是敷衍地说:“我自有办法。”
尉迟然见侯振邦语气敷衍,便转身又回到了贺长卿身边。
贺长卿用脚踩着地面,一脚重一脚轻,因为寺庙大殿内一块地砖都没有,全是泥土。如果只是简单的土地庙,殿内没有地砖,还能理解,但这座寺庙大殿也不算小,既然都重建了还不铺上地砖,这就有些无法理解了。
尉迟然问:“师父,您这几天教我的那些风水堪舆知识,我还没有完全消化,但是我总觉得这间寺庙奇奇怪怪的,哪儿有大殿之内还有坟包的?”
是呀,就算是抗战期间,被日寇炸死的无辜百姓,也不会埋到大殿里面来吧?难道那座坟墓里面有什么玄机?
侯振邦的注意力也集中在了那座坟墓之上,不要说这座坟墓,周围的坟墓修建的位置都没有按照传统风水布局来,其实这也并不奇怪,因为战乱年代,谁还管什么狗屁风水,有地方下葬入土为安就不错了。
贺长卿走到殿门口,看着外面自言自语道:“山有立、眠、坐之三势,穴有天、地、人之三停。”
这句话的意思是,每一个代表星辰的山有三种形势,要么站立,要么睡卧,要么坐。所谓站立,就是指身体耸立,真气上浮,天穴一般就在这样的地方;所谓睡卧,是指山身仰着,真气下坠,地穴一般就在这样的地方;所谓坐,是指山身弯曲,真气藏于其中,人穴就在这样的地方。
尉迟然问:“师父,这王家山根本不属于这三者之中啊?”
为什么那些精通风水堪舆的人可以轻而易举找到古墓的位置呢?其实很简单,就是因为风水实际上并不是活的,而是死的,就像某种规则一样。古代的人定下来了规则,后代的人就得按照这个规则去找下葬的位置。既然你是按照这个规则下葬的,不管你葬得再隐秘,后世的人依然可以按照这套规则去找到。
这也是为什么很多大墓地宫之中要遍布机关的原因所在。
而在王家山这个地方,就从山势来说,完全不符合风水学,也就是说,这里绝对没有任何大墓地宫,因为古代有身份的人是绝对不可能选择在这里下葬的。
尉迟然问:“那有没有可能,是他们刻意去改变了风水呢?”
贺长卿摇头:“绝对不会,你记住,夫穴者,天地氤氲之精,山川自然之妙。也就是说,点穴的时候必须知道自然二字,如果有一丝一毫的勉强,那就不是真穴了,所以,风水讲究的是自然,而不是人为,这就是为什么异道之中都鄙视现代风水学的原因所在。”
尉迟然点头:“那我们就找错地方了。”
贺长卿转身看着那座黄天化的雕像:“我觉得这座庙宇是个线索,既然此处立的是一个虚拟的山神,而这里又不符合墓葬风水学,这就给我们指明了一个方向,那就是我们所要去的地方,是个刑穴。”
尉迟然问:“什么叫刑穴?”
刑穴就是指罪恶极深之人下葬的地方,这在异道之中是一种非常残酷的惩罚方式。也就是说,生要受活罪,死要遭刑穴压制。这种罪恶极深之人被处死之后,会为他选择一个风水极差的地方下葬,用意是压制他的灵魂让他永世不得超生,而他的后人也会因此地的风水遭致噩运,甚至断子绝孙。
贺长卿看向不远处的侯振邦:“振邦,你记得这周围有什么刑穴吗?”
侯振邦的脸色微变,这让贺长卿意识到,自己的推测是正确的。
侯振邦只是微微摇头:“我不记得周围有刑穴。”
贺长卿道:“哦,这样,没关系,我们还有时间,天色已晚,我们就在此处休息吧。”
在这种地方休息?人心里难免会有些抵触,不过尉迟然曾经在哭村连活人墓都住过,也算是有过类似的经历,在寺庙内一侧点燃篝火,煮了东西,三人凑合吃了就准备和衣而睡。
睡前,尉迟然按照贺长卿的眼神示意,故意留了一手。
三人躺下睡了不到两小时,就听到外面传来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人在走动。
贺长卿警觉性最高,第一时间睁眼,翻身爬起来,与尉迟然一起蹑手蹑脚走到门口,朝着外面看去,却发现外面的乱坟几乎都被大雾覆盖,而且雾气之中似乎有人影在晃动。
尉迟然定睛看去,低声问:“师父,你看到了吗?”
贺长卿皱眉看着:“怎么会这样?”
尉迟然不解:“什么意思呀师父?那到底是什么?”
贺长卿扭头去看侯振邦的时候,发现侯振邦已经从破窗口钻了出去。
“振邦!”贺长卿赶紧去追,尉迟然也从门口跑出要去围堵侯振邦。
两人一左一右包抄过去,但还是没追上侯振邦,只是看到他朝着南面跑去,很快就消失在了迷雾之中。
尉迟然问:“师父,怎么办?”
贺长卿寻思片刻:“追!”
两人朝着前方追去,但因为雾气太浓,始终没追上侯振邦。
“差不多了。”贺长卿突然间蹲下,躲在一座坟包之后,“看看是什么情况。”
尉迟然也赶紧蹲下,拿出手机,因为睡之前,他就在贺长卿的示意下,在旁边装了一个无线摄像头,因为有上次镇邪塔的教训,所以,这次他们准备的比较充分,将能想到的东西都带上了,当然,这些设备也都是517倾情奉送的。
两人通过手机屏幕看到,侯振邦视为孙子的猴子土行孙在寺庙之内四下寻找着,拿着一块儿石头敲击着周围的地面。很快,侯振邦也返回,与土行孙一起寻找,找了一会儿,一人一猴钻到了雕像的后方,不久之后,侯振邦又走出来,拿了自己的背包,再次进入雕像后方,这次进去后便没再出来。
尉迟然和贺长卿对视一眼,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了,赶紧返回。
两人返回寺庙之中,来到雕像后方,却傻了眼,因为那里什么都没有,没有入口,没有被动过的痕迹,但侯振邦和土行孙却不见了。
“奇怪。”尉迟然四下摸索着,“他们去哪儿了?”
遍寻周围无果,贺长卿终于在山神雕像后方墙壁下发现了一个破洞,而破洞外泥地之上有一连串延续向远方的脚印。
贺长卿知道,自己被侯振邦耍了,侯振邦知道他们做了手脚,放了摄像头,所以,故意来了个连环套,拖延时间,让他有足够的时间可以逃离。
尉迟然却不解:“之前他明明就逃脱了,为什么还要在摄像头跟前演戏,多此一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