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拽进洞穴深处的尉迟然被一个人按倒在地,头灯照射在那人脸上的时候,他清楚看到那是一个男人,而这个男人不是别人,竟是之前被贺长卿刻意诬陷随后不知去向的孙浩阳。
“孙……”尉迟然刚要叫孙浩阳的名字,孙浩阳却一把捂住他的嘴。
孙浩阳伸手关掉尉迟然的头灯,低声道:“你要是不想死,就安静的听我说完!”
黑暗中,尉迟然微微点头,孙浩阳感觉到了尉迟然头部在动,慢慢将手松开:“不要开灯。”
尉迟然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孙浩阳道:“听着,我不是来与你们为敌的,我是来寻找真相的,我想活下去。”
尉迟然还是问:“你必须告诉我,你是怎么进来的?”
孙浩阳指着自己后方道:“我一直在跟踪你们,等你们走到五丈原的时候,我就突然间意识到,也许铁衣门是将丁甲壶藏在了刑穴之内,于是,我先一步来碰碰运气,没想到,我猜对了。”
尉迟然问:“我是问你怎么进来的!?”
孙浩阳能进来,说明他有其他的办法,也许是知道铁衣门留下的密道,可他只是泰山十六子之一,地位低于身为元符堂尊者的侯振邦,就连侯振邦都不知道的密道,他怎么会知道?
孙浩阳解释道:“实话告诉你,我进来的密道是密讳堂的一位法者告诉我的,至于这位法者是谁,他没有暴露身份,他只是希望我先行一步从这里拿回丁甲壶,交换的条件就是,铁衣门给我提供庇护,不让我死于孤军之手。”
尉迟然震惊了,铁衣门这是到底想做什么?为什么既要与517合作,又要重新招揽明知是孤军卧底的孙浩阳?
孙浩阳又道:“我没有任何选择,我知道葛成丽已经死了,我的行为对组织来说就是背叛,组织是不会放过我的,而我也不想放弃我几十年来努力获得的一切,所以,我同意了密讳堂的条件,巧的是,老天爷把你送到了我的眼前,我知道,你以前也是组织的人,不如我们合作吧。”
尉迟然缓缓起身,贴着墙面道:“合作?我们道不同。”
孙浩阳道:“坦诚点说,等我们合作找到丁甲壶之后,再分高下,谁赢了,丁甲壶归谁,很公平吧?”
尉迟然摇头:“我不信任你,你既然是孤军的人,应该知道,孤军奋战四个字的意思,谁也不能相信。”
孙浩阳见无法说服尉迟然,只得道:“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
尉迟然冷笑道:“那你试试。”
实际上尉迟然也只是撂下狠话,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孙浩阳的对手。孙浩阳突然间出手,左手去抓尉迟然手腕的脉门,而右手直接伸向尉迟然的咽喉,想要制住尉迟然,因为他坚信,在这黑暗之中,尉迟然看不到自己动手,是完全避不开的。
谁知道,尉迟然竟然避开了,而且轻松快速的避开,直接闪身到了一侧,左手持匕首横在孙浩阳的咽喉处,右手则持枪对准了他的头颅。
虽然漆黑一片,但孙浩阳还是感觉到冰冷的刀刃,紧接着尉迟然又用手枪枪口碰了碰他的额头,示意他这只手还拿着枪。
“冷静点,你听我说。”孙浩阳决定改变策略,“我真的不是敌人,你没发现,铁衣门和孤军费尽心机要找到丁甲壶的行为很怪异吗?”
尉迟然抽出一根荧光棒扔在地上,照亮周围,后退几步,持枪问:“继续说。”
孙浩阳举着双手道:“如果丁甲壶如此重要,铁衣门当年为什么要让夏士带着那东西投靠朝廷?你想过这个问题没有?”
尉迟然道:“就是因为重要,所以,希望放在朝廷手里,这样异道如果想要抢夺,等于是与朝廷做对,铁衣门走了一步险棋。”
孙浩阳摇头:“异道的法则是不与官府合作,为什么铁衣门要冒这么大的风险?”
尉迟然道:“法则也有打破的时候,因为东西太重要了。”
孙浩阳又道:“丁甲壶不算是铁衣门的至宝,其重要程度连镇宝都算不上,既然他们想要保护,为什么不让夏士带着密讳甲胄逃离,反而要带着丁甲壶呢?这就是问题所在,你明白了吗?”
不得不说,孙浩阳的分析的确有道理,为什么要冒着违反异道规矩的危险保护丁甲壶,而不是保护密讳甲胄呢?这样的做法,有些说不通。
孙浩阳见尉迟然在思考了,立即道:“我也想找到真相,我不想死,也不想东西落在孤军的手中,从某个角度,你我都是孤军的叛徒,孤军想让我们都死,我们得合作,不让他们如愿,对吧?”
尉迟然收起武器:“我得警告你,如果我再发现你想从我背后动手,我就会干掉你。”
说着,尉迟然转身要离开洞穴,却被孙浩阳拦住。
孙浩阳问:“你去做什么?”
尉迟然道:“我师父和侯前辈还在外面。”
孙浩阳竟然道:“我奉劝你不要相信他们。”
尉迟然不解:“什么意思?”
“你知道贺长卿是什么人吗?”孙浩阳压低声音道,“我不知道517或者贺长卿本人对你是怎么说的,但是你不能信任他。”
尉迟然问:“为什么?告诉我理由。”
孙浩阳声音依然低沉,似乎他很怕外面的贺长卿听见:“贺长卿是当年唯一幸存的幽侠,也是幽侠之中排名第二的人物,他几乎了解异道各个门派,也是因为他是唯一幸存的幽侠,所以,异道各门各派才会对他那么客气。”
尉迟然摇头:“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不过,尉迟然却想到在地面上时,贺长卿短暂阐述的那段回忆。
孙浩阳点头道:“看样子你已经知道幽侠的存在了,这个词在异道几乎成为了禁语,不允许提起。”
孙浩阳扭头看向了外面一眼:“继续说。”
孙浩阳告诉尉迟然,幽侠是衔接正常世界与异道的一座桥梁,也是平衡两个世界的关键,但幽侠的存在一直被正常世界内一批反异道的人和异道内的犯罪者不认可,认为他们是障碍。
反异道者是一群认为异道是邪恶存在的群体,是民间自发的组织,这些人当中,每个人都因异道直接或者间接失去了亲人亦或者遭受了伤害,但因为正常世界是否认异道存在的,所以,他们无法得到道歉,也无法得到赔偿,所以,只能以自己的方式来对抗异道。
尉迟然摇头:“我从来没听过还有反异道组织的存在。”
不管曾经在孤军,亦或者在517,甚至是贺长卿那,尉迟然都没有听过有这么一群人的存在,这会不会是孙浩阳故意危言耸听呢?
孙浩阳又道:“我知道,你现在不相信我,但听我说完。异道反对者,也觉得幽侠是在破坏他们的生存环境,认为幽侠就不应该存在,所以,不断有人想办法设下圈套杀害幽侠,最终导致不再有人敢加入幽侠,幽侠的数量也在锐减,到最后,幽侠似乎剩下的不过几十人,而这几十人,最后也死了,被伏击了。”
尉迟然问:“详细过程。”
孙浩阳摇头:“详细过程不清楚,只知道那几十人是赶去阻止异道反对者和异道的一次厮杀,谁知道,他们才是目标,至于那次行动的情报是谁给的,谁设下的这个圈套,已经成了永久的谜团,那次屠杀之后,幽侠这个职业彻底消失了,活下来的只有一个人,就是你的师父贺长卿。异道各门各派都不愿意承认自己主导了那次惨剧,517也没有因此插手,因为没办法查,拔萝卜带泥,也许越查问题越严重。”
尉迟然道:“法不责众。”
“没错,就是那个意思,法不责众,所以,最后那批幽侠被屠杀的事情不了了之,唯一活下来的幽侠贺长卿也因此得到了异道的优待,只能说是优待吧,但在那次异道大会上,你师父却提出了一个在异道看来比较过分的要求。”孙浩阳仔细回忆着,随后纠正道,“不是一个,是两个,第一,各门各派都要给他相应的地位,第二,他有权力调查当年幽侠被伏击的真相,但他的调查不能是公开的,必须是私下进行的,而且不能借助于他人的力量。”
异道各门派当时拒绝了贺长卿的要求,而贺长卿却用了一个办法逼迫各门各派答应,那就是他会公开幽侠掌握的各门各派的丑闻,这样做有可能直接导致异道战争的爆发。
517当然也不愿意看到这种情况发生,于是软硬兼施,让各门各派被迫答应了贺长卿的请求。于是,贺长卿就开始了他独自调查真相的旅途,他调查的那些年,并没有做出任何过分的事情,相反还掌握了不少其他门派的秘密,让异道对他恨之入骨,但也无可奈何。
尉迟然想到贺长卿带自己去见冥耳时的情景,最关键的是,他在解释能让百里良自杀以及之所以会在铁衣门拥有地位这两件事上撒谎了。
贺长卿之所以有时候看起来那么心狠手辣,是因为他想为幽侠复仇吗?
所以说,贺长卿严格意义上讲,并不是一个纯粹的异道中人,而是个边缘人,实际上他痛恨异道里的所有人,甚至恨不得将异道彻底铲除。
孙浩阳见尉迟然表情有所变化,火上浇油道:“百里良在我跟前自杀的时候,我就觉得事有蹊跷,因为铁衣门不会做出这种事。后来我跟踪你们,发现是贺长卿带队之后,我就彻底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