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隼之所以没有告诉尉迟然真相,是因为尉迟然复生之后,一切都是空白的。他对任何东西都是未知的,甚至连异道是什么,至宝算什么都不知道,贸然告诉尉迟然,会导致他这个抹去一切的重组数据体发生异变,甚至导致消失,所以,只能让他先经历,逐渐理解,逐渐明白,并逐渐接受。
可惜的是,尉迟然原本具有的所谓的神力,全部分散在了十二至宝之中,自身留下的只有七魄胆,换言之,尉迟然本身就是七魄胆。
尉迟然问:“这么说,过去在我身上发生的一切,都是我自己安排的?”
猎隼微微点头:“是的,门主,都是您自己一手策划安排的,所有事情都为了一个字——真。”
“真?”尉迟然不理解,“什么意思?”
猎隼道:“如果一切太顺利,并不曲折,也就显得并不自然,而您策划这一切,想要瞒过的只有艾琪,同时还要将其余八人凝聚在一起。”
正常世界属阳,而异道属阴。艾琪可以控制世界的走向,却无法完全把控异道的进程,只能影响,至始至终这就是尉迟然和艾琪之间的博弈。
那么尘埃呢?一直未动的尘埃又算什么?
猎隼解释道:“尘埃是艾琪创造出来的一个谎言,她给这些人植入了虚假的记忆,当然,他们原本也的确是真正的人类,只是让他们以为可以通过至宝挽救真实世界,实际上,根本做不到,至宝能挽救的只有这个世界。”
尉迟然心凉了,从猎隼这里他得知,实际上他们现在无论做什么,都挽救不了真实世界。也许,他在第一世轮回的时候就知道了,他救不了其余那八个人,他们都因自己而死,所以,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消灭艾琪,夺回世界的控制权,将已死之人的记忆完美的保留在这些个世界之中。
难怪尘埃要吸收殷宛梦、初夏等人,原本只是为了要影响尉迟然。
艾琪无法直接杀死他们的意识,应该说,尉迟然最早留下的程序,已经让艾琪失去了可以清除真实人类意识数据的权限,就算被杀死,也会进入下一个轮回,但艾琪却可以影响他们的人生,让他们在这里痛苦,如同活在地狱中一样。
尉迟然问:“唐舍手里还有一个艾琪,这个艾琪又是怎么回事?”
猎隼摇头:“这个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已经基本完成了您吩咐的事情,接下来只需要辅助您找到余下的神行履和织梦便可,神行履既然到现在都找不到,那只剩下一个办法了。”
尉迟然问:“什么办法?”
猎隼道:“利用两件至宝,密讳甲胄和五行丹回到过去的时代,将神行履找回来。”
尉迟然寻思了片刻道:“这会引发时空悖论吧?十个世界,只存在十二件至宝,而且,我记得没错的话,在这些世界之中,就算穿梭时空,也无法修改历史的进程,如果我回到过去拿到神行履,最终什么也不会改变,也就是说,我是拿不到神行履的,加上世界原本的规则,也不会多诞生一个平行世界出来。”
这一点,唐千林曾经在寻找萨满灵宫的时候就已经得知,在这个世界中,就算你回到过去,无论你做什么,哪怕是尝试着去刺杀历史上某个重要的人物,想要影响和改变历史的进程,历史也会自行修正,当然,这是艾琪设下的规矩。所以,就算是他们回到过去,拿走神行履,也不会改变什么。
猎隼却道:“门主,别忘了,您管的是异道,而不是正常世界,神行履是异道的东西,属于异道的事情,反过来您这么理解,您可以控制异道的一切,但无法掌控正常世界的进程,只能够影响。”
这么说,真的可以尝试一下回到过去,回到倪阳和陈啸峰的时代,尝试着拿回神行履?
可是这两件东西要怎么使用呢?
猎隼跟随尉迟然回到了观雾山监狱之中,将他的提议告知给了其他人。其他人闻言,没做出任何回应,只是沉默着。
尉迟然看着眼前的众人道:“我首先得道歉,是我对不起你们。”
众人抬眼看着尉迟然,实际上大家心里很矛盾。
“如果不是我,不会让大家困在这个世界之中,”尉迟然满脸的愧疚,“虽然说,我还没有彻底回忆起来。”
詹天涯起身道:“不用道歉,我们也都没有现实世界的回忆,对我们来说,现实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有没有把握能够拯救现在的世界,脱离艾琪的魔爪。”
尉迟然道:“所以,我希望大家可以帮助我,因为我一个人办不到,我能力实在有限,如果我可以办得到,也不会将大家牵扯到这些事情中来。”
胡顺唐第一个表态:“我支持你,但是,但是我希望如果成功之后,您可以将我以前的同伴带回来吗?”
尉迟然道:“我不知道能不能办到,尽力而为。”
胡顺唐道:“这是我唯一的要求。”
詹天涯却是皱眉看着胡顺唐,仿佛他并不同意胡顺唐这个要求。
尉迟然又看着其他人:“你们呢?还有什么要求吗?”
刑术看了一眼唐舍,仿佛有什么话不好说,胡顺唐道:“不如这样,我们一个个说如何?”
这个提议得到了大家的赞同,尉迟然走到了外面,刑术先行走出来,站在尉迟然跟前迟疑着,然后笑了:“好像你就是愿望之神,而我们是来提前许愿祈祷的。”
尉迟然也笑道:“是呀,但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
刑术只是点头,他还在迟疑着。
尉迟然问:“你是想复活你深爱的那个贺晨雪吗?”
刑术道:“对,但是,你别误会我的意思,我已经有了马菲,但我想如果可以的话,让她复活吧,让她和她想爱的那个男人在一起,这就是我的愿望。”
尉迟然微微点头:“明白了。”
刑术离开,接下来走来的人是唐千林,唐千林看到尉迟然那一刻,却是问:“你猜猜,我想要什么?”
尉迟然道:“不用猜,你想要自己的妻儿都还活着,对吧?”
唐千林道:“不,我想要清除过去的记忆,我不想再记起来这一切,孑然一身是最好的选择,希望你能帮我办到。”
接下来是唐安蜀和安望海两人,可两人提出的要求却让尉迟然觉得很惊讶,他们想要回到过去,回到民国那时代,因为他们原本就是属于那个时代的人。
尉迟然问:“为什么呢?”
唐安蜀道:“我实际上想回去救挚友老蔡,但是我担心会失败,所以,不如让我回去,我想回去赴约,完成我对安息香的承诺。”
尉迟然又看向安望海,安望海道:“我亏欠那个女人,我得回去找她,错误是不是能弥补我不知道,但我想试一试。”
唐舍和贺晨雪没有任何愿望,他们只是想维持现状,就如现实世界中的两人一样,他们拥有对方、拥有现在的幸福就已经满足了,再没有其他的念头。
还剩下詹天涯,但詹天涯迟迟没有出来,尉迟然走到门口看着詹天涯,詹天涯只是冲他微微摇头,但最终还是走了出来。
“我们边走边聊吧,站在那里很无聊,”詹天涯与尉迟然在监区内漫步起来。
尉迟然问:“你没有什么愿望吗?”
詹天涯道:“我这个人很奇怪,我没有那么多执念,我拿得起放得下,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有些事情发生了未必是坏事,既然看到了结果,就算是后悔也没有必要去改变,既然自己种下了因,那就得接受结果不是吗?”
尉迟然驻足道:“如果,我可以击败艾琪,那么我应该怎么做?”
詹天涯看着尉迟然:“我的建议是,放这个世界自由吧,你什么都不需要做,让这一切顺其自然,而你应该回到现实世界中,去接收现实,去尽自己的力量改变现实,而不是在这里逃避。”
说罢,詹天涯看着来时的路:“每个人都有执念,都有自己想要完成的心愿,但心愿我认为不要依靠别人去完成,要靠自己,最开始我们进入这个世界,都是因为不勇敢,都是为了逃避,但逃避又带来了什么?带来了更多的遗憾,这样下去,不是世界陷入了死循环,而是我们本身陷入了死循环之中,无论是情感上的,还是其他的。”
尉迟然明白了詹天涯的意思:“你是说,如果我击败了艾琪,就放这个世界自由,也不要完成他们的心愿,而是让一切回到原本的轨道,就像这部机器最初的作用一样,让机器的世界自然而然走向未来,而不要人为去干预,对吗?”
詹天涯道:“对,就是这个意思,放这个世界自由,也等于是让我们自己获得自由。”
詹天涯说完,拍了下尉迟然的肩头:“谢谢,谢谢你告诉我们真相。”
那天,尉迟然一个人在监狱的走廊上站了很久,他一直在不断回忆着之前每个人所说的话,但不管怎么回忆,最终都会想起詹天涯的那番话,他的确应该放过这个世界,自己也的确不应该再逃避现实,因为他是这群人中唯一一个还有机会返回现实世界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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