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心看见连玉趴在炕上数钱立刻明白过来，这丫头肯定是逃课去要账了！气得她紧咬后槽牙，“你那肚子真疼还是假疼？是不是骗班主任给你开假条去要账了？！”
胆子也太肥了，两头骗！开学第一天就敢逃课！
“大姐，你看看我这脸色，我能是装的吗？”连玉赶忙指着自己苍白的脸和血色浅淡的嘴唇对连心说道：“再说了，我能骗得了你，我咋骗我们班主任啊，她可是亲眼确认之后才给我开假条的，不信你现在去问。”
连心一想也是，她们班主任是挺严厉的。
然而目光一落到炕沿上分门别类摆放好的钱上边她又开始怀疑起来，“那你这些钱哪儿来的？”
连玉摸了摸鼻子，半真半假说道：“都开学了也没结完账，我着急啊，从学校出来我就想去电影院看看，没想到碰上电影院的总经理了，总经理特别痛快，直接就让会计把账跟我清了。”
连心是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既觉得连玉能把账全结回来有本事，又觉得这丫头胆大包天。单枪匹马就敢跟电影院死磕这么长时间，居然还找到人家总经理头上去了。
说好听点，她才十五岁就这么闯荡，将来干啥都不用怕她受气。说不好听的，十五岁就这么野的丫头满世界也没几个，往后可怎么管啊！
连玉看着她姐的脸色晴了阴阴了又晴，她趴在炕上喘气儿都不敢用力，就怕哪口气没喘匀挨天雷。
最后连心似乎自己想通了，把姜汤往连玉面前一推，“趁热喝，最好一口气喝完。”
连玉跟得了圣旨似的，试了试温度直接一口闷。
然后她嘴巴一抹，把两千块往连心手里一塞，“一千五是冰柜钱，另外那五百块钱你拿去买几件衣裳吧。”
连心愣了愣，脸上终于带上点笑模样，“哟，这就开始孝敬我了？”
连玉笑得贱兮兮的，“这才哪儿到哪儿啊，你等我将来赚大钱的，想要啥我给你买啥。”
连心让她逗得乐不可支。
姐儿俩正腻味呢，郑琳琳推门进来了。
“连玉你好了？”傻头傻脑的郑琳琳发现连玉精神头似乎不错，一眼又瞅见炕上好几堆人民币，眼睛瞬间开始放光，“都结回来了？”
连玉自豪地一挺胸脯，“那是，也不看是谁出马。”
郑琳琳想问她事情经过，又碍于连心在场不好细问，抓耳挠腮地吭叽半天，幸好快到饭点，连心借口去后厨就走了。
她一走，不等郑琳琳问连玉就准备跟她好好吹嘘一番自己今天的丰功伟绩，谁知郑琳琳竖起手掌来了句英文，“Stop！”
“我哥和徐哥在前边呢，我去把他们叫进来你再说。”
她说完一溜烟儿跑了，连玉手忙脚乱地收拾手边的钱还有她刚躺了没多大一会儿的被褥。
等了好一会儿，三个人一人捧着一个满满当当的餐盘走进来。
连玉：“……”
郑琳琳：“好了，开始说吧，我准备好了。”说着她拿起馒头吭哧就是一口。
连玉：“……”
孟和看着连玉那写满无语的表情一个没憋住噗呲笑出声来，郑琳琳抬起头莫名其妙地看他，“你碗里有喜鹊屁啊？”
幸好这屋子里还有一个正常人，徐朗放下餐盘迫不及待问连玉：“快给我们讲讲你是怎么结回来钱的。”
虽然主意是他出的，但他心知肚明实施起来难度不小。连玉不仅需要胆子大，还得能随机应变，最好不要把篓子捅得太大，以免遭人报复。
连玉讪笑一声，很有些不好意思，“我没见着青天大老爷们，挤到总经理办公室去告了一状。”
伴着连玉声情并茂地讲述，郑琳琳痛快地吃掉两个馒头。她咂吧咂吧嘴回味了一下饭菜的味道，突然想到什么，“不对啊，那个赵秘书先前装不认识你，在总经理办公室怎么又突然认识了？”
“你看，连你都看出来啦！我就说这个赵秘书肯定有问题！”连玉振振有词地说道。
郑琳琳挠一挠下巴，总觉得连玉这话听起来不怎么顺耳。
至于赵秘书有什么问题，连玉将期待解密的目光投向徐朗。
“只有一个事情我能肯定。”徐朗笑得斯斯文文的，说话之前一定要将嘴里的食物全部咽下去才开口，“赵秘书一定是站在总经理那边的。”
也许他有助人为乐的一面，但更多的恐怕是职场上的权衡利弊。端看他这虚虚实实真真假假的路数，这人就是个心机深沉的。
连玉仔细琢磨了一下徐朗的话，半晌才犹豫着开口问：“你的意思是说，电影院那些领导还分成好几派？比如总经理派，李经理派？”
徐朗一挑眉毛，有些意外连玉小小年纪对这种事居然出乎意料的敏感。
连玉还想抓着他再问些什么，连心这时候去而复返，手里端着一大盘卤鸡爪。
“小罗爱吃这个，他今早刚卤的，给你们端一盘尝尝鲜。”
孟和像只黄鼠狼似的从椅子上弹射到连心面前，“谢谢大姐！谢谢大姐！这也太不好意思了！”
鸡爪先炸后卤，又在卤汤里泡了一个上午，这会儿呈现出诱人的红褐色。端来前罗明俊又给浇了一层热汁，撒了一点香菜末在上面，看起来更加令人垂涎欲滴。
连心笑呵呵地看着几个孩子分吃鸡爪。在她眼里上学的还都是孩子，其实只要顺嘴问一下就知道，孟和徐朗就比她小两岁，哪里算得上是孩子呢。
孟和夹鸡爪的时候用力大了点，鸡爪瞬间从他筷子上滑下去，脱骨了。他把残留在筷子上的那点鸡皮塞进嘴里，瞬间就眯起眼睛享受起来。
这绝对是他这辈子吃过最好吃的鸡爪！真是恨不得连骨头都嗦两遍。
郑琳琳可太知道她这表哥骨子是个什么德行了。反正屋子里也没外人，她一杵连玉，示意她看孟和那个丢人样儿。
“老孟家祖坟冒青烟，托生出来一个黄大仙儿。”
她居然唱起来了，用的还是越剧《红楼梦》里宝黛初见时那句着名的唱段——天上掉下个林妹妹，似一朵轻云刚出岫。
一屋子人瞬间被郑琳琳逗得捧腹大笑，只有孟和抓着一个鸡爪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真想直接塞到郑琳琳嘴巴里去！
碍于发小的面子，徐朗笑得不是很大声，并且很贴心地将话题从孟和身上移开，他问连心：“这是虎皮鸡爪的做法吧？”
只有先炸后冰过的鸡爪才能出现虎皮状，一般小饭店里做红烧鸡爪不会有这道工序。他没想到居然能在一个小小的快餐店里吃到呈现完美虎皮状的鸡爪，甚至还回味无穷。
连心有些意外徐朗居然一下就报出菜名。虎皮鸡爪的虎皮两个字她也是在和小罗研究完菜谱之后才明白什么意思的，没想到徐朗居然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
“哇！听起来很高档的感觉，徐哥从前吃过？多少钱一盘？”郑琳琳啃着鸡爪随口问道。
徐朗想了想，“大概二十多块钱吧。”
“多少？！”郑琳琳、连玉还有连心，纷纷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徐朗。
孟和哼了一声，“二十多块钱一盘就吃惊了？你们不再问问他一盘里有几个？”
徐朗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头，“在广州吃过两次，一般一盘里有四到六个左右。”
郑琳琳低头看向手里的鸡爪，忽然觉得有些下不去口呢。
“我的妈呀，二十多块钱，在咱们这儿都能点一桌好菜了。”连玉连连咋舌，“大城市就是不一样，鸡爪能当熊掌卖。”
倒也没那么夸张，鸡爪什么时候都贵不过熊掌去。
徐朗淡淡一笑，“大姐这虎皮鸡爪工夫到家，这么大量在店里卖十块钱一盘都不贵。”
“嗐！都是小罗瞎琢磨的，也就给自己人尝尝鲜。再说盒饭才四块钱一位，人人都往肉上叨，谁吃鸡爪这种统共没二两肉的菜啊，不划算。”连心笑着解释。
“也是啊，我来吃过两回了，回回都看见荤菜有空盘的时候，素菜吃的人就是少。”孟和点点头表示理解。
徐朗却有不同见解，“其实每个人口味都不一样，兴许有的人就爱吃鸡爪呢。”
“爱吃鸡爪的能有几个啊？为了几个人整这么一道费功夫的菜，到时候剩下不就亏本了嘛。”孟和还以为徐朗也爱吃这个，所以才极力劝说连心将这道菜加到自选盒饭里去。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徐朗打断孟和的话，组织一下语言才继续说道：“我的意思是，四块钱的盒饭包括四荤四素，但不包括虎皮鸡爪，想吃鸡爪可以单独花钱买。”
连心咧嘴一笑，“你们从前院过来的，也看到店里忙成啥样了，我哪有那个工夫让人点菜现做啊。”过来给他们加个菜都得抽空，这都耽误不少时间了，也不知道小罗那里现在忙不忙得过来。
“大姐，你仔细想一下，虎皮鸡爪真的很费功夫吗？其实费功夫的只有炸的过程而已，其他的都很简单是不是？但就因为它炸过，所以价高。”徐朗正襟危坐，认真地看向连心，“像你说的，这鸡爪在卤汤里泡了一个上午，那你完全可以让它一直泡着，有人点菜再直接捞出来装盘卖。”
“要是鸡爪按个卖，一个五毛钱，我猜总有爱喝酒的人忍不住买来下酒。”
“酒喝多了饭自然就吃得少了，你的成本这不就降下来了吗？”
徐朗这一通讲解下来，连玉顿时感觉被醍醐灌顶。她一拍大腿，“对啊！大姐，你不能总想着怎么把饭菜做得好吃，咱们是自选盒饭，你还得想一想怎么控制成本呢！”
什么料都用最好的，饭菜味道肯定差不了，可是相应的成本自然而然就上升了，成本一高，利润势必会下降。
就算自选盒饭走的是薄利多销的路子，前提也得是薄利而不是多销，不然钱还没赚到店就被人吃垮了。
把虎皮鸡爪单独拿出来卖，首先它不算盒饭，自然不会挤占盒饭的利润。其次，这种单独付费的东西卖的多赚的就多，卖的少给自己人吃也不至于亏本。
但人只有一个胃，别的东西占了肚子盒饭自然就吃得少了，盒饭吃得少连心的本钱就蚀得少，利润自然就变多了。
这这这，这完全是一石二鸟啊。
连玉悔恨交加地猛拍自己大腿。试营业第一天她还知道鼓励别人去外面买酒喝期望人家少吃点盒饭呢，怎么转头就把这回事忘得一干二净了呢？真是猪脑子！
幸好才开业第二天，从现在开始想办法控制成本应该来得及。就是不知道除了单独卖付费菜以外，还有没有什么别的办法。
连心暂时没想那么多，仅仅是徐朗口中的付费菜就已经让她茅塞顿开、双眼放光。
“店里忙，暂时腾不出人手做太麻烦的菜，虎皮鸡爪已经是极限了。”连心边想边说，“但是我可以做一些既简单又丰盛的，比如说粉蒸肉、粉蒸排骨。”
蒸菜最省人工，只需要提前腌制一下，往蒸锅里一放就不用管了。而且肉类利润大，也适合下酒吃。
“最好是一些普通人在家不容易吃到的大菜。”徐朗又提了个建议，“可以用小一点的盘子装，分量小一点，价格低一点。”
来吃四块钱盒饭的人一般舍不得去饭店花十几二十块点一道大菜，但是吃盒饭的同时点一盘分量小价格也相对低一些的大菜来尝尝鲜却未尝不可。要是和人一起喝酒，几个人拼一两盘菜就更加划算。
这样既控制了成本，又增加了收入，两全其美的事何乐而不为呢。
“最好定下几道固定的付费菜，常年不变。”连玉眼睛里闪过一丝精光，“做得越香越好，最好做成咱们的招牌菜。”
徐朗不由得感慨于连玉的精明，“招牌菜虽然也能起到降低盒饭成本的目的，但效果不一定好，不如酒水作用大。”
一提酒水姐妹俩同时精神萎靡，酒类专卖证死活就是办不下来，王振华都束手无措。
徐朗闻言沉吟片刻，斟酌着说道：“不能卖酒，那就卖饮料，最好是自己做一些喝的。”
水嘛，近乎无本万利的东西，还是自己做划算。
“酸梅汤！大姐能做酸梅汤。”连玉急忙说道，随后想了想她又不甘地说道：“我们还可以买奶茶粉冲奶茶卖，那个利润更高。”
一直傻眼看连玉和徐朗一唱一和的孟和终于反应过来，急不可耐地哦了两声，“麦当劳里面的可乐都是加了冰块的，味道不变但是可乐的量少了特别多！”
徐朗笑着点头，“对，国外快餐店都是把水当油卖的，这个办法也不错。”
连玉眼睛睁得那么大，那么亮，想说冰柜她有啊！冰块还不是想用多少就有多少！电费才几个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