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稍微有点麻烦。”
绫辻行人摸了摸被烧地看不出原本模样的豪华客轮,皱起眉头。
“怎么了吗?”
哈酷走过来,关切地询问道。
“船被烧成这样,取证方面有些困难啊。”
毕竟,他的异能力启动的前提之一,便是要在充足的证据下,确定犯人的身份。
“我记得,监控应当有备份的。”哈酷思索了一番,找了个人将监控调了出来。
“有了!”
“但是,这里面只有一半,后面的部分因为监控坏掉了,所以没有录入其中……”绫辻行人快速地翻看了一下监控,依旧没能找到确切的证据。
哈酷眼前一亮,“只要能够确认,着火之后,船上仅有费奥多尔那家伙离开,不就足以证明是他做的了吗?”
“我记得,这里……”哈酷指向了船只外侧转角处一个隐蔽的监控摄像头,“应该是可以拍到的。”
“确实如此。”绫辻行人依照哈酷的方向,调出了与之相对应的监控,果不其然,里面发现了费奥多尔的身影。
“这样一来,就妥了。”绫辻行人眉心舒展开来,开启了结案陈词,“杀死港口黑手党干部A的凶手是,死屋之鼠的首领费奥多尔!”
在他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冥冥之中,一条无形的因果线从船只的残骸处探出,一直朝着横滨的某处,费奥多尔的方向延伸而去。
费奥多尔正翻阅着手中的册子,忽而感到一阵心悸。
这种感觉是……
他捂着胸口,脸上抑制不住地露出痛苦的表情。
“尼古莱,快把那个人带过来!那个犯罪专家!”
“怎么回事?!”小丑看着忽然间仿佛失去控制的费奥多尔,有些吃惊,不过他很快便听从费奥多尔的话,在最短的时间内,用自己的异能力将小栗虫太郎带了过来。
“立刻抹除我在港口黑手党杀人的一切证据!快一点!”
“是!”小栗虫太郎被费佳扭曲的脸庞和令人的气势震慑住,下意识地照做了。
“异能力,完美犯罪!”
随着小栗虫太郎的异能生效,费奥多尔的危机也随之消散。
“是那个杀人侦探……没想到黑手党居然能够请到异能特务科的人,”逃过一劫的费奥多尔苍白着脸,面颊染上了一抹病态的潮红。
“真是有趣。”
这次的策划,大概是那个很有想法的少年吧。忽然出现在他面前,将他和伊万变成金鱼的那个。
看着册子上那个略显模糊的身影,费奥多尔手中的铅笔轻轻地在少年的头上标注了一个圆圈。
期待和你的下次碰面,哈酷君。
“监控……里面的人不见了?明明刚刚还有显示的!”
绫辻行人发现了这一特殊情况,绷紧了脸。
这种抹杀既有犯罪证据的情况,似乎有些熟悉,仿佛在哪里听过。
但是,若他没记错的话,那个人,应该还好好地待在异能特务科的监狱里才对。
“证据被湮灭了,恐怕你的算盘要落空了,少年。”绫辻行人说道。
“情况如何?”哈酷看着忽然变化的监控,眯了眯眼,询问着耳机那边的人。
“要怎么形容呢?”巴布撇撇嘴,“大概说的话,就是——功亏一篑。”
“对方的灵魂依旧好好地活跃着呢。”
巴布懒洋洋地应道。
之前哈酷拜托他将灵魂之力附着在港口黑手党某个底层人员身上,说可以通过对方同费奥多尔的接触,套取魔人的异能力作用,并追踪他的灵魂体征。不过刚刚他发现,魔人的灵魂在一瞬间的剧烈波动过后,又恢复了正常。
显然,哈酷的作战失败了。
“不过,这也很正常,毕竟,反派总是会在大结局的时候才会被逮捕,影视剧的常识么。”
“你也不必太担心,大不了就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巴布不走心地安慰了哈酷几句,挂断了电话,便慢悠悠地回到自己的房间,一头扎进被窝里补觉去了。
“魔人没那么容易对付的。”上班途中溜号过来的太宰治顺手拿起一个苹果啃了起来,“谁都不知道他还隐藏了多少底牌。”
“不过,你们几个,跟魔人比起来,也不遑多让啊。”太宰治歪着头眨眨眼,“我是指,秘密。”
斯格鲁夫泡茶的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没有因为太宰治的话而有一丝一毫地停顿,“秘密往往要自己去发掘,才能够享受到乐趣的。”
“我想,你大概也不喜欢别人直接将谜题的答案透露给你吧?”
“生活在充斥着必然性的世界之中,一切看起来都是那样无趣。否则,你也不会一直向往着死亡了。”
“不,”太宰治坐正了身体,面上是从未有过的严肃神情,“虽然通常情况下确实是这样没错,但是若是能救下织田作的话……”
“为了友人,不惜打破自己的原则吗?”斯格鲁夫终于抬起头,看向对面的青年。
一向用假面包裹着自己,表现出玩世不恭模样的青年,此刻眼中满是怀念与追忆,还隐隐透出一丝渴望,对于获得救赎的,深深的渴望。
“看起来,他对你很重要。”
“关于那位织田作,可以跟我聊聊吗?”
太宰治眼睛一亮,他等的就是这句话。
自从上次被面前的老者从死亡的地狱中拉回来之后,这个大胆而疯狂的念头便在他的心里生根发芽。
既然自己暂时无法逃离这个氧化的世界,为什么不能将织田作也拉回来呢?
他们可是朋友啊,朋友,不就应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吗?
但是,在这之前,他还需要解决几个难题:第一,他需要确定斯格鲁夫的能力能否实现他的愿望,将织田作复活,二来,他需要提供足够的利益,说服他们出手。毕竟,织田作于他们而言,不过是个未曾谋面的路人,若是没有足够的利益和情感驱使,他们凭什么帮他呢?
根据这段时间的观察,这帮来自异世界的人的性情他自认为还是了解了一些,要请他们帮忙,感情上的羁绊,和利益方面的交换,都是缺一不可的。
至于他们所需要的[书],他虽然暂时没什么头绪,但若是单单找出一张书页,应当还是不难的。剩下的,便是想办法激发他们对织田作的认可了。
“小玉,”太宰治冲着旁边路过的小玉招招手,“要过来,一起听我讲故事吗?”
“嗯?讲故事?”
小玉身形顿了一下,她缓缓抬起头,眼中满是对于即将开展的这项活动的兴奋之情。
“我要听!”
她飞也似地来到了书房,兴致勃勃地参与到听故事的环节之中。
太不容易了,要知道在这个文化贫瘠的时代,学校里每次的讲故事环节都只有她在不停地输出,眼下,自己终于也可以听别人讲故事了!
太宰治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只要说服了小玉和斯格鲁夫这两个关键性人物,织田作的事情就八九不离十了。
“那么……”太宰治深吸一口气,准备开讲。
“叮铃铃铃!!!”太宰治的手机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打断了他还未来得及开始的话题。
他看着手机屏幕上不断闪烁着的来电备注,有种想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挂断地冲动。
然而,有人却比他更快一步。
“莫西莫西?”小玉眼疾手快地按下了接听键,“是,我是小玉,是可爱的老虎君啊,太宰桑?他在我旁边哦,好的。”
“喏,”小玉将电话递过来,元气满满的样子让太宰治有那么一瞬间的不知所措,“接个电话而已,没关系哦。”
“敦?什么事?”
“太宰桑,出事了!”中岛敦的语气中透出一丝杀气,“一楼咖啡店的店主,被人恶意划伤了手,疑似是国外犯罪组织对侦探社的挑衅!”
“我知道了,”太宰治顿了一下,缓慢地张口说道,“敦,虽然我也很想要帮忙,但是眼下,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所以,教训那些家伙的事情,就交给你们了!”
说罢,太宰治挂断了电话,并将手机直接关机。
“现在,不会再有电话打扰我们了。”
“织田作,我的友人,他的全名是织田作之助,死于……四年前。”
太宰治艰难地将最后几个字说出来,语气中满是酸涩。
“我们相识的时候,他还是个为了生计而运送危险货物的快递员,有时候不得不利用自己的异能力去赌场赚点生活费。某天,他捡到了受伤的我,就这样将我带回了家里。”
“我记得很清楚,那天我们玩了许多次扑克牌,然而结果无一例外,我输地很彻底。”
“他说,这是因为他的异能力,对了他的异能力叫做,天衣无缝,作用是可以预知5秒之后的未来。”
“之后,我们去到了lupin酒吧,一边继续着扑克游戏,一边聊天。聊了些什么内容,我已经有些记不清了,但那种畅快和一拍即合的感觉,时至今日依旧深深地刻印在我的灵魂之中。”
记忆中,织田作坐在他的旁边,香烟前端的白烟在昏暗的酒吧中轻轻摇动。
“我曾经是一个杀手,但如今的梦想,却是成为一名小说家。”
“我曾经很喜欢一本书,那本书只有上卷,我寻觅了很久也没能找到下卷。直到某一天,我遇到了书的作者,他将缺失了结尾的下卷递给我,说道,结尾就交给你来写吧。”
“写书如写人。”
“杀人的人,是没有资格写作的。”
“所以,我决定不再杀人。”
织田作这样说道。
记忆回笼,太宰治继续说着,
“我们顺理成章地成为了朋友。”
“之后,我邀请织田作加入了黑手党。”
太宰治沉下眼眸,诉说着他同织田作,同坂口安吾三人的相识和相处。
坂口安吾?他不是异能特务科的成员么?
斯格鲁夫的眼神中传达出了疑惑。
“安吾当初是被派到黑手党卧底的潜入搜查官,这一点,森先生很早便发现了,但是因为他本人的工作能力极强,因此,森先生故作不知,只是尽可能多地压榨他的劳动力。当然,这一点,我也是之后才知晓的。”
太宰治看出了对方的疑惑,稍作解释。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下去,虽然黑手党的工作一成不变,但每日下班后,我们三人总是会心照不宣地在lupin那里小酌一杯,织田作总是会用他独特的思维给我惊喜,而安吾则担当着吐槽的角色。直到那一天……”
“安吾,失踪了。”
“与此同时,织田作,一个港口黑手党的底层人员,意外地得到了来自首领的传唤,并拿到了调查安吾失踪的任务。”
随着太宰治的诉说,一场针对织田作之助的阴谋缓缓被揭开。
“来自欧洲的异能组织mimic,原本是军队出身,却因上级军官之间的不正当交易被当做叛徒,从此如同幽灵一般,游荡在各地,期待着达成死于战场的军人的信仰。他们的首领安德烈纪徳拥有同织田作相似的异能力,窄门,并因为得知这个消息,不远千里偷渡到横滨,想要通过与织田作决战的方式,获得死亡的救赎。”
“为此,他们先是以安吾为诱饵,将织田作引入他们的陷阱之中,向他表明来意,被拒绝之后,又不惜杀死了织田作收养的五个孤儿,以此逼迫他动手。”
“他们的目的,达成了。”
太宰治嗓子有些发痒,“织田作在失去了孩子们之后,连同生的希望,也一并失去了。他如愿与纪徳他们进行了死战,最终与他们两败俱伤。”
“而这所有的一切,全都在森先生的意料之中。是他将安吾派到mimic卧底,暗地里操作将他们引渡到横滨,为的就是引发混乱,之后他再利用织田作,帮助异能特务科解决这个难题,用以换取异能开业许可证,为港口黑手党的势力扩张争取便利。孩子们的行踪也是被他泄露出去的。”
太宰治握紧拳头,“织田作,他的人生,本不该是这样的!”
“他本应该待在面朝大海的明亮地房间内,在温暖的阳光下从容地书写着他的人生。而不是……”
而不是这样满是遗憾地离开这个世界,永久地待在那个冷冰冰地黑暗世界之中。
他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到光明的世界里看一眼。
“太过分了。”小玉抹着眼泪,“他们想要获得利益,想要得到救赎,就一定要牺牲织田作的理想和信念吗?!”
“或许,从孩子们受到他的牵连,离开人世的时候起,织田作就已经下定决心了。”斯格鲁夫拍了拍小玉的脑袋,心中感叹不已。
这就是所谓的人啊,为了理想可以设立一个束缚自己的原则,却也会为了家人,为了朋友而亲手将其打破。
“我大概能体会到一些你的心情,太宰。”
斯格鲁夫看向太宰治,略带歉意地说道,“不过,四年时间,确实有些太久了。”
织田作的灵魂大概已经不在这里了,永生的力量只怕也无能为力。
太宰治心中“咯噔一声”,只觉得浑身一片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