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小蓉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接过纸箱,望着箱子里的物品,怔怔的,眼泪就滚落下来。
一个沾满血污的桃木吊坠,是她小时候,爸爸送给她的,她一直戴着,说那是辟邪之物。
可是现在,那个吊坠还在,人却变成了一把骨灰。
和物品一起寄回来的,还有一个信封。
陈小蓉展开了,上面的字,有缅文,也有中文。
中文应该是林一铭在国外的朋友,为了她能方便看信,采用软件翻译过来,打印出来的。
“是……”
陈小蓉泣不成声:“她还那么年轻,怎么可以死?我不相信,她会这么容易就死了……这些骨灰是谁的,我不相信她不在了……”
“这些物品,你认识吗?”
陈小蓉点点头,说:“这是她的桃木吊坠,小时候,她的爸爸为她亲手雕刻的,这个是她的手链,她自己买的玛瑙珠子串的,当时,她还送了我一串……”
从珠子颜色的排列顺序来看,就是唐春妮的那串,没有错。
林陌然走过来,伸出手,帮陈小蓉拭去脸上的泪水:“虽然我们都不希望这件事情是真的,但是事已至此,你也不要太伤心了。”
“让我怎么跟她的父母说呢?他们能承受得了这件事吗?”
她拿出信件,看了以后,大致了解唐春妮的遭遇了。
当年,她受高薪诱惑,去了云南,还没等看见公司长什么样,一觉醒来,她已经在缅甸了。
被一同骗去的人很多,有男人也有女人,最小的十六岁,最大的五十岁。
男的不管服不服,先是一顿毒打,然后带去园区做电诈。
不听话的,就关进水牢,跪在铁笼里,站不起身,要多难受就有多难受,出来以后还有电棍伺候,吃的都是馊掉的连狗都不吃的饭菜。
女的直接拉去房间开火车,容貌上等的,送给高层做玩物,玩腻了之后,也是被拆零件的命运。
容貌下等的,也和男的一样,送去园区做电诈,没业绩的,早晚被打死,最后倒卖几次,零件拆光,装箱扔在树林里。
树林里躺着很多行李箱,里面装的,都是烂掉的中国人。
他们为了省事,埋都不埋的,树林里臭气熏天,到处都是豆大的苍蝇。
林一铭的朋友,在当地有些势力,他查到唐春妮这个人的时候,她已经在树林里烂了很久了。行李箱里爬满了各种虫子,腐肉已经腐蚀殆尽,只留下一把骨头和几件脏污的随身物品。
她的手机,是向园区负责人索要过来的。
同她的骨灰,一起寄了回来。
陈小蓉给唐春妮的手机充了电,晚上,她打开了唐春妮的手机。
手机里,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有视频,也有日记。
她都把日记写在了备忘录里,为了查清她是被谁所骗,陈小蓉查看了那些日记。
她所经历的,远比信件上的寥寥数语,要惨得多。
甚至,可以用惨绝人寰来形容。
唐春妮的日记:
【离开村子的第一天】
邻村的秀秀说,去外面打工,一个月可以赚好多钱,从前,她家里很穷,现在,她家里也盖上了小洋楼。
她今年出去,我跟爸妈说了一下,爸妈也觉得秀秀有本事,让我跟她学。
离开村子的第一天,心情是愉快的,期待的和兴奋的。
路上睡了一整天,倒了几次车,来到了云南,这里很繁华的,我以为秀秀会带我去机场,结果,她又带我坐飞机,我问她下一站是哪里,她也不说。
我心里有些疑惑,但也没多想。
她给了我一杯饮料,很甜很好喝,喝完我就睡着了,醒来以后,我就在缅甸了。
对于缅甸,我没有什么认知,还觉得自己出国了,有些小兴奋。
这种感觉只持续了几秒钟,就被隔壁房间的惨叫声,打碎了。
我们被人叫做猪仔,房间里的男的,都被拉去毒打,打到皮开肉绽为止。
我被拽去一间小黑屋,被十几个男人开了火车。
离开房间后,我浑身都痛,裤子都在滴血。
可是在这里,没有人把你当人。
我该怎么办呢?
世界好像到了末日。
不,是我的末日。
手机也要被没收了,我们完全没有人权,在他们眼里,像猪一样的存在。
【日子好像好过一点了】
我被丁主管看中了,他把手机还给了我,还带我去吃好吃的,允许我自由活动。
他有老婆,可是我不在乎,有他在,我可以不用挨打了。
他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再恶心的事,为了活着,我也忍了。
他甚至让我喝他的尿液,为了讨他欢心,我也照做了。
我并不是天生下贱,我只是为了活命,我还想回国,回我的村子。
做电诈的时候,他们说我业绩差,一个人也骗不来,我的亲人朋友,都是穷人,想榨也没有啊!
幸好,我年轻。
还有肉体可以代替惩罚。
丁主管看中了我,谢天谢地,我不用坐水牢了!
【我怀孕了】
我怀孕了,从我开始吐的那刻起,我觉得我可能要离开这个鬼地方了。
丁主管把我带离了园区,我以为,我会和他在一起,有他庇佑,安安稳稳地生下孩子。
可是,他却把我丢进了另一个可怕的地方——人奶工厂。
他说我的孩子都不知道是谁的,谁会要?
我现在的利用价值,也只有奶了!
我的孩子,在出生的那天起,就像垃圾一样被丢弃在脚下,他们带我去给各种各样的男人喂奶,有的老男人,老得牙齿都掉光了,他们吸干我的奶水,我的孩子,一口奶都没有喝上,就死去了。
被装在黑色垃圾袋里,丢进了垃圾桶。
我身为他的母亲,对他,我也升不起一丝的怜悯。
好像,那就应该是他的归宿。
对他,我也没有爱。
不知道是哪个恶棍的种,死不死,好像跟我也没有什么关系。
我现在是麻木的。
我也感觉到了我的麻木。
我觉得我离疯不远了。
……
从她说她离疯不远后,她的日记再没有写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