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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的速度很快,第二天中午瑟茜就在饭桌上看到了她想要的资料。

这些资料中的大多数,瑟茜其实三年前就看过了。

那个时候她花了不少时间去研究那条剥夺女子继承权的法令。她想知道谁是那个害她失了继承权的人,她好以牙还牙报报仇。

不过那个时候时局敏感,没有多少消息传出来,瑟茜只是雾里看花了解一个大概。

三年后现在银整理找出来的资料比当时多了些,有部分是后来一些学者、政客整理出版的内容,比较全面。

瑟茜拿着这些材料书目,囫囵吞枣看了两三天才将其全部看完。

不过结论和三年前相差不了太多,还是没有太多线索。

这条法令推出的缘由到底为何?

不过瑟茜翻看着过去卡洛琳的经历成绩时,发现了一个她所忽略的人物。

帝国现任执政官大人——劳伦斯,同时也是卡洛琳的启蒙老师。

法令是在他的主导下,上交提给议院的。也是在他的派系投票支持下,顺利通过的。

而劳伦斯这位执政官,瑟茜了解的不多。主要是因为这位执政官大人非常低调又清廉。

几乎不参加其他社交场合,只有参政议政时才能见到这位铁血手腕的真容。

不过这位执政官的风评很好,大多数人不会主动提起他的名字,但是只要有人提到他,想起来的全是这位大人的丰功伟绩。

而劳伦斯的政治立场上,则极为中立。既不偏向旧贵族一派,也不倒向新势力,更不是传统封建的保皇党。

从执政官这个‘职业’来说,劳伦斯做的非常成功。

瑟茜去扒了卡洛琳过去的时间线,还发现了在这条法令推出前一个周,卡洛琳在帝都安防决策上犯了错误。

疏于安检审核让帝都涌进了不少流民,导致帝都治安混乱了许久。

有人说,就是因为这个错误,惹的议院的老古董们不满意了,积怨已久,所以直接扶持一个新人上台。

不过现在看来,这其实只是个再小不过的错误了。根本拿不上台面。

这个错误,更像是一个借口,一个名正言顺可以处罚卡洛琳的借口。

而联想到卡洛琳自身的‘异常’,瑟茜不得不多想,或许这个法令也是一种‘借口’呢。

想要将某个事实藏起来的借口。

瑟茜眸子冷沉下来,她现在觉得这背后的事实可能和她想象的有很大的差异。

她更难说清楚卡洛琳会是个什么态度了。

身为皇室之人,又是异种身份,这两种身份认知差异,卡洛琳痛苦吗?她会如何抉择平衡?

瑟茜叹了口气:“银,我们得找一下卡洛琳殿下,再好好聊一下了。”

不过她还没有让银去递信物,约见卡洛琳,卡洛琳的邀约先一步递到了她现在的住址。

她的住所对于皇女而言不是秘密。

或许,她在帝都的一言一行、所作所为都瞒不过卡洛琳的眼睛。

·

“老师。”

卡洛琳颔首,恭敬的称呼书桌前正扶着眼镜严谨办公的人。

她主动约了三次,才终于得到了他的同意,见到了她许久未见面的老师劳伦斯。

执政官的居所非常的简朴,甚至给人一种清贫的感觉。联邦帝国唯一的执政官住在帝都郊区的小洋房里,只有矮矮的两层楼。

居所内只有一个车夫,一个管家,一共两个仆人。显得环境有些冷清寂寞。

劳伦斯不是贵族出身,他是教会抚养长大的孩子。

他因为过去在校成绩数学成绩优异,毕业之后进入了帝都政务所做了一个财税统计员。而在这之后,因为工作能力步步高升,最后做到了执政官这个位置。

他是帝国第一个非贵族出身的执政官。

不过因为他的执政能力有目共睹,且他的身份刚好还能够平衡权力之间的矛盾,于是担任了执政官这个位置,没有引起太多异议、

卡洛琳见着她这位没有太大反应的老师,在听见她声音,只是微微抬眼一瞥后,又低头专心批着文书了,仿佛她就是一个微不足道的人。

她低头,表情有些苦涩。

谁也想不到身为皇女的她会觉醒成为异种。

他们师生关系因为她的异种身份生疏太多了。

劳伦斯在卡洛琳眼里,更像是父亲的角色,而不是老师。

卡洛琳父亲爱德华皇帝膝下子女不少,父爱也划为了几份,落到卡洛琳身上不多也不少。

身为皇帝的长女,爱德华对卡洛琳给予了偌大的期望。尤其是在察觉到卡洛琳的聪慧伶俐后,就直接命朝廷最为严苛博学的执政官大人任为她的老师。

卡洛琳三岁的时候,白天会被送到郊外这栋小别墅,学习劳伦斯布置下来的课业。一直留到劳伦斯下朝,回来将今天学习的内容考问过关后,卡洛琳才准离开。

劳伦斯严苛又负责,卡洛琳在他的教导下,更显出色优秀,能力提升迅猛。不过除去课业教导这方面,劳伦斯在生活之上也给了卡洛琳许多关心。

劳伦斯爱养花草,课余闲时会教卡洛琳怎么去辨认植物品类,如何去栽培移植一棵兰草,如何让花园里的鲜花花期延的更长等等。

卡洛琳从劳伦斯这里得到的东西,远比老师所教予的还要更为丰富。

她是如此的信任她的老师,因此在发觉身体出现不对劲的第一刻时间内就毫无保留的告诉了他。

不过卡洛琳没想到,身体的这一点异常,肩胛骨上灰红色、奇异的图案,会是异种的象征。

她一下子从万人至上的皇太女殿下,变成了整个帝国联邦的敌人。

她以为至少她的老师会愿意站在她的同一边的。至少能够对她说一点安慰的话,让她少一点难,少一些不甘心。

“卡洛琳。”

劳伦斯听到她的话,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不带一点暖意。

卡洛琳见到了他皱起严肃的眉,他似乎没有纠结犹豫过他的决定,语调一如既往的平静,宣布着他的审判结果:“你不能继承皇位了。”

没有任何安慰与温柔,劳伦斯以帝国联邦执政官的身份冰冷残酷的剥夺了她的权利。

他说:“皇位不能落在一个异种手里。”

卡洛琳做好了身份被曝光的准备。按照帝国联邦法律,异种被抓捕后会被处以极刑处置。

不过她没等来身份的质疑与曝光,而是得到了一条法令的通知——“剥夺帝国联邦女子顺位继承权利。”

或许这是劳伦斯留给她的怜悯。给了她一个体面。

卡洛琳还记得法令颁布后,她去找劳伦斯请求撤回这条法令。

“老师,这样会有太多人因为我而被无辜牵连。”

那些贵族小姐们什么都没有做,就这么无辜的因为她,而被剥夺了继承权。

卡洛琳没法这么心安理得。她们不欠她。

而那次劳伦斯只是问了她一句:“那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

如何让她彻底的远离皇权中心。

哪怕是她主动无所事事、放弃手中现有的权力,依旧会有贵族、平民支持她。

而只要背后有支持力量,那她永远也远离不了政治的中心。

卡洛琳无言,在书房站了许久,站到双腿麻木没了知觉,才失魂落魄的离开了这里。

将最后一本文书批阅完毕,把桌上的东西整理归序后,劳伦斯才将注意力移到自己过去这位得意门生身上。

他问:“何事?”

自从卡洛琳被剥夺继承权后,他们就少有再交流了。

“老师,上次我提议的内容,您有好好考虑吗?”

卡洛琳抬眼看着他的反应,见到他无动于衷的蓝色眼眸,卡洛琳心头咯噔。

“和异种议和协商?”

劳伦斯阖了阖眼,眉眼间流转着些许疲惫,他闭了几眼才重新掀开眼皮,那双蓝色眼睛总是沉稳冷静的。

“卡洛琳,这不是容易的事情。”

他没有否认她的提议就已经让卡洛琳高兴不止了。

劳伦斯问:“你想怎么做呢?”

他们和异种之间的仇恨如今已经到了至死方休的程度了。不只是简单死亡的积累。

如果要评判二者之间的对与错,‘帝国联邦是错误的’这个答案是不会被接受的。

他们没有留有退路。

“老师...”

“一开始就是我们的错...不是吗?”

如果卡洛琳的身份没有转变,没有亲自体验过异种在这社会之上的难处,卡洛琳可能不会觉得绞杀异种存在什么太大问题。

超自然能力会让社会不稳定,恐惧是不安、动荡的原因。绞杀异种,是对社会绝大部分人有益的事情。

可身为异种,也没有做错什么事情。

他们只是被命运选中的人。

他们也同样无辜。

卡洛琳想,即便已经到了难以挽回的程度,但也能早一点止步,不要继续犯错了。

这两年帝国联邦和异种对抗的形势也并不好。这也是对他们的一种预警。

“卡洛琳,可你要如何去做?”

劳伦斯看着她不甘的样子,叹了口气。

她是个好学生,也会是个好皇帝。

劳伦斯比谁都清楚卡洛琳会给这个王国带来多大的生机与转机。

可势单力薄,她如何突破那些重围,推翻这一切呢?

卡洛琳意识到面前劳伦斯的态度。她终于笑了起来。

不是往常一贯温和的笑容,而是绽放着野心与自信的笑容。

她眼睛很亮:“老师,如果扫清那些障碍,您会助我上位吗?”

劳伦斯颔首:“当然,殿下。”

·

瑟茜和卡洛琳的第二次见面依旧是上次的那个酒楼,同样的包厢。

瑟茜有些紧张,不知道卡洛琳是想找她聊什么,同时她心里面也有想要向卡洛琳求证的问题。

“瑟茜小姐。”

卡洛琳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她今天一个人来的,没有带侍卫,也没有带上次的索菲娅。

这是她们两个人单独的会面。

不过瑟茜关上包厢的时候被卡洛琳拦了下来,她微笑,眼睛落在了守在门外的高挑身影身上。

卡洛琳说:“瑟茜小姐,让你的执事一并进来吧。”

她也不藏着掖着,打开天窗说亮话了:“我也很好奇这位执事先生。”

瑟茜看向银,他没立马做出反应,先是偏头询问瑟茜的意见,瑟茜点头之后,他才颔首,跟着一起进了门。

卡洛琳坐在了主座,旁边是瑟茜,再之后是银。瑟茜将他们二人隔开了。

不过包厢内的氛围因为卡洛琳的视线直勾勾落在银的脸上,而变得有些胶着。

瑟茜先出身打破了这个沉默。

她的目光灼灼:“卡洛琳殿下,您这次找我是什么事情呢?”

一改往日温和的作风,今天的卡洛琳格外的直白。

她说:“瑟茜小姐,你想成为下一任罗德尔公爵,对吗?”

瑟茜愣了几秒,然后笑开,弯着眼睛,也丝毫不客气:“当然,没人能拒绝爵位。”

瑟茜呵呵笑:“更何况,这爵位本该就是我的。其他人才是来抢的。”

卡洛琳不置可否,盯着瑟茜笑,她说:“我能帮你。”

瑟茜没太激动,反问她:“三年前废除继承权的法令颁布,是因为殿下的异种身份吗?”

瑟茜紧锁她的表情,见到她怔了两秒后缓缓微笑的样子,心里面有了答应。

卡洛琳垂眼,有些愧疚:“抱歉。”

“瑟茜小姐很敏锐。”

瑟茜沉默。卡洛琳愿意帮她这件事,也没让她开心多少。

毕竟卡洛琳就是罪魁祸首。这是她该做的。

但瑟茜也知道,她现在没资格说这些话。她只能感激卡洛琳的‘慷慨相助’。

“您帮助我的条件是什么呢?殿下。”

“给我你的执事。”

卡洛琳话刚出口下一秒就被瑟茜一声清脆的“不行”驳了回去。

瑟茜偏头看着旁边一直安静的银,眉梢紧蹙:“抱歉,这个不能答应您。”

瑟茜从没想过将他作为置换条件。

哪怕那是她心心念念的爵位。

过去的瑟茜以为她很自私,她想要什么就想方设法也要得到。但事实上,比起她的爵位,她发现执事也很重要。

鱼和熊掌为什么不可以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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