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淳意一路跑到咸福宫,正瞧见甄嬛趴在门口的柱子上大哭,而咸福宫上下一片混乱,哭声、吼叫、嘈杂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她瞳孔一缩,只觉得脑袋里嗡的一声。
她快步跑进了存菊堂的寝室内殿,隔着屏风,却听不到里头的声音。
“眉姐姐……”方淳意呢喃了一声,她转身去了外面问甄嬛,“嬛姐姐,眉姐姐怎么了?”
甄嬛紧抿着唇,抱着她大哭,“温太医说,眉姐姐早产,又染上时疫……现下发热,神志不清,根本就不能发力……眼下只能听天由命……恐怕……凶多吉少……”
她说到后面,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那敬嫔那边如何了?”方淳意看向扶着她的崔槿汐。
“高热不退,昏迷不醒,已经开始说胡话了……”崔槿汐倒是很意外,这淳小主关键时刻竟然如此处变不惊。
“太医院只来了温实初吗?”
“……”二人不说话,方淳意瞬间明白了。
没一会儿,华妃和皇后也派了身边贴身伺候的宫人来看着。因为时疫的缘故,二人是不能直接过来的。此时,能派剪秋和颂芝过来,已然是尽心了。
“小主您怎么来了!”剪秋看见方淳意,下意识地问。
方淳意以为她是顾及自己出入养心殿,“我放心不下眉姐姐,求了皇上。”
“这里危险,您和莞贵人何必呢。”剪秋这才注意到她旁边的甄嬛,只是她还是很急切地劝道,“这儿有奴婢在呢,二位小主还是尽快离开吧。”
“剪秋姑姑,二位贵人担心自己的好姐妹,也是情理之中啊。您着什么急呢?还是说,您这么想把两位小主支开,是怀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颂芝是华妃宫里的,自然逮着机会挤兑皇后。
剪秋恶狠狠瞪了她一眼,“这儿没你插话的份儿!”
“哟,剪秋姑姑这是仗得哪儿的势,皇后娘娘吗?”颂芝还在这儿说。
方淳意扫了她们二人一眼,有些心烦。
“小主!”小德子从外头匆匆忙忙跑进来。
“太后娘娘怎么说的?”剪秋问他,显然知道他刚从寿康宫过来。
小德子看了眼自家小主,随后道,“太后娘娘说,为防万一,舍大保小……”
闻言,甄嬛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险些跌倒过去。好在崔槿汐和方淳意在旁边护着,只是她眼睛紧闭着,显然晕了。
颂芝和剪秋往里瞧了一眼,神色都有些凝重,显然也是被这道懿旨惊住了。
方淳意知道甄嬛此时已有身孕,估计也受不了这刺激。她偷偷捏了一下她的脉,倒还不算严重。
殿内一声凄厉的惨叫,众人听了都为之心颤。
“你们先扶莞贵人到殿内坐等。”方淳意神色一凛,一咬牙进了内殿。
入目皆是兵荒马乱——
满盆的血水,所有人都围在沈眉庄身侧,个个用帕子包裹着脸,露出的眼中都是惊惧和焦急,沈眉庄就脆弱德躺在中间,脸色惨白,满头满脸都是湿漉漉的,不知道是泪还是汗……
温实初眉头紧锁着,抬眼瞧见她,有几分诧异,只是提醒了一句,“小主,此地血腥气重,您不该进来。”
说完,他立马回过头,取出银针将沈眉庄扎醒。
采月给沈眉庄喂了一口汤药。
“小主,用力呼吸。”温实初提醒了一声,神色很凝重。
方淳意被眼前这一幕吓住了,她傻楞在了原地。
她确实从来没见过这场面,但是她不想在这种时候,把眉姐姐的命交到老天爷手里,她没有办法就这么在外头祈祷等待。
眼见着温实初脸色越来越差,一道一道命令吩咐下去,沈眉庄却越发救不回来。
眼睁睁看着她的生命在流失,方淳意只觉得有一股无能为力的绝望涌上来……
她以为自己改变了沈眉庄的命运,让她如愿以偿得了个女儿,却不想是用她余生的岁月来做交换的!
怎么会这样?
她不该死的啊!
她命不该至此的啊!
方淳意身形一晃,往后退了两步,差点没站稳。
她内心出现了一种怀疑的声音。
她真的能救赎别人吗?她做的这一切,真的是对的吗?
也许,是她太自以为是,是她想错了呢?
她这样一次次轮回,一次次重获新生,甚至得到逆天改命的机会,会不会其实是一种惩罚?
只是给她希望,看她挣扎,却又终究逃不过宿命,如此痛不欲生……
突然——
“糟了,大人,血崩了……”
方淳意被稳婆这一嗓子喊得从思绪中清醒过来。
她必须想办法,把沈眉庄救下来!
血……对,止血丸!还有止痛的!
方淳意往自己怀里摸索了两下,立马冲到沈眉庄面前,将两粒丸子塞进她口中。
没一会儿,稳婆松了口气,“血止住了!”
温实初快累惨了。
可生孩子的时候还长着呢。
虽然方淳意给沈眉庄吃了止痛丸,可她这会儿昏昏沉沉,显然是没有力气生。
方淳意翻看着自己的道具,看看还有没有能用的。
“不行啊,孩子出不来!”
“小主!小主,您用力啊!”
“小主!您醒醒!”
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焦急地呼唤着双眼紧闭的沈眉庄。
“免事件卡!对了,《生女》是个事件!!!”方淳意急中生智,想起来,还有另一种思路可以尝试。
她立马选择使用“免事件卡”,免除《生女》事件。
方淳意跑到沈眉庄身边,拉起她冰凉的手,看着陷入沉睡的她,忍不住地哽咽。
“眉姐姐!你快快醒来!我和嬛姐姐都等着你呢!你还说给淳儿做新衣裳,你还说让淳儿陪着小外甥玩儿,你还要给淳儿做藕粉桂花糖糕和酸梅汤,我们还要一起吃好多好多顿饭呢……”
滚烫的泪水从她的眼眶喷薄而出,大颗大颗低落在沈眉庄身上……
“醒了,醒了!”温实初一惊,立马催促,“快,继续喂汤药!惠贵人小主,您快些用力!”
方淳意此时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哇的就坐在地上哭起来,其余的众人则是都攒着劲,帮助沈眉庄尽快生产,让孩子赶紧出来。
哭着,方淳意只觉眼前一片白芒,再环顾,发现自己已经到了殿外——是事件卡起效用了。
众人都喜气洋洋的,道是惠贵人母女平安,只有方淳意哭的更凶狠更大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