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大惊。其实他们都是听说过那个童谣的,只是都讳莫如深,当作没听过罢了。
因为他们知道,以嘉靖对萧风的信任,拿一个童谣去大惊小怪的告状,只怕没啥意思。
何况还有锦衣卫和东厂在呢,这消息只怕嘉靖早就听到了。可嘉靖一点反应都没有,百官自然不会去自讨没趣。
可他们万万没想到,萧风会嚣张到这个程度,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公然宣称自己是武宗后人?
高拱忽然道:“萧风,你大言不惭,自称武宗后人,可有什么凭据吗?”
萧风笑了笑,从怀里拿出一张纸来:“大家看看,这就是凭据。这上面盖着武宗的私人小印。
这两个脚印,一个是武宗儿子的,一个是武宗女儿的。听说这两人曾在大同府生活过。
我爹萧万年就来自大同府,很多人都说我爹长得就挺像武宗的,如果我爹是武宗后人,那我自然就是武宗的孙子了吧!”
高拱怒道:“这是何等重大之事!你拿一张破纸就想当证据?
纸难道不能造假吗?谁能证明这脚印是真的呢?谁又能证明这私印是真的呢?”
眼见局势越来越紧张,陆炳咬咬牙,一招手,带着锦衣卫站在了群臣身旁,一同对抗萧风三人的威压。
小春子也带着东厂的人站在群臣另一侧。而此时宫中巡逻的几十个侍卫,也跑过来,和锦衣卫、东厂的人站在一起,全神戒备。
萧风大怒:“难道我还会说谎不成?我说是真的,就是真的。怎么,你们信不过我吗?”
徐阶站出来声援高拱道:“自然信不过,如此大事,空口无凭,简直是儿戏!”
就在此时,宫门口一声高喊传来:“谁说没人能证明?我就能证明!”
这一声大喝,顿时让所有人都蒙了。不但是因为内容,还因为声音。
宫门到殿前的距离,少说也有几百米,这一声大喝,每个人都如同响在耳边,就连殿内众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老拐一马当先,站在宫门之前,他身后跟着全身发抖的巧娘。
守门的四个禁军立刻上前阻拦,老拐两手一推,四个禁军顿时飞了出去。
侍卫们刚要冲上去,萧风大喝一声:“让他进来,听听他有什么话说!”
侍卫们此时不知如何是好,一起看向陆炳,陆炳犹豫一下,点了点头。侍卫们只好停手。
老拐带着巧娘大步走进宫门,当他看向巍峨庄严的大殿时,忍不住脚下一顿,泪水涌出眼眶。
就是这里,他曾在这片空地上巡视,曾在大殿里陪着孝宗批改奏折,陪着武宗练习拳脚。
那时她经常会走过来,看望丈夫,看望儿子。在这两朝中,没人敢说她不该这么做。
老拐眼前的人们短暂地消失了,他就像又看到了当年的人一样,正微笑着冲着他走过来……
然后他醒过神来,带着巧娘大步走到萧风身边。众人中大多都认识他,但此时却又觉得不认识他了。
他总是佝偻着的身躯此刻挺得笔直,灰白的头发也梳理得干干净净,整整齐齐,似乎还抹了点油。
他欣慰地看着萧风手中的纸,又看了看台阶下已经被捆绑的二十个孩子,眼中闪过一丝不舍,但随即就不看了。
“各位大人,很多人都是认识我的,我是入世观的老拐。但我还有另一个身份,我还是武宗的贴身侍卫!
我能证明,萧万年乃是武宗后人,萧风就是武宗的孙子,千真万确!”
此时,礼部左侍郎杨继盛忽然大声道:“你说你是武宗侍卫,有何凭据?”
老拐拿出身上的腰牌来:“此乃武宗御赐腰牌,只有贴身侍卫才有,你们不信,可问陆炳!”
群臣一起看向陆炳,陆炳惊愕地看着老拐,老拐目光阴冷的看着陆炳,并且冲着巧娘歪了歪头。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犹如刀剑相交,火花四射,千言万语,瞬间交流,信息传输速度堪比光纤宽带。
老拐的目光:“你不是病了吗?老实在家躺着不就好了。既然你非要来,也没关系,反正都得把你拉下水的!”
陆炳的目光:“你他妈的言而无信!你不是说只让我调走锦衣卫就行吗?现在又让我出面作证?老子不干!”
老拐的目光:“你看清楚了我身后站的人,巧娘是萧万年的身边儿人。你若不肯作证,她咬你一口,你也一样是死!”
陆炳深吸一口气:“万岁登基之后,侍卫的牌子就都换了。这牌子与之前的牌子确有几分相像,可这许多年了,谁能记得住?”
杨继盛大声道:“纸能造假,牌子自然就能造假。陆大人记不清,你的身份就没法确定!”
萧风大怒:“杨继盛,我对你如何?竟然连你也这么说?他说他是当年武宗的贴身侍卫!
他还知道武宗时期很多的秘事呢,他是负责保护武宗后人的,他说的话,难道还不能取信吗?”
杨继盛毫不退缩:“萧大人,此言差矣!此事已过去多年,此人又是你入世观的人,自己人的证词何以取信于天下?
我等皆知,那民间的童谣一定是白莲教叛逆散布出来,陷害大人的。大人万万不可一念之差,万劫不复啊!”
萧风诧异道:“你们就真的不信我是武宗后人吗?这么多证据摆在你们面前,你们还是不认吗?”
高拱大声道:“自然不认。万岁此前早已命礼部拟旨,大婚之后就册封裕王为太子!
别说此刻万岁尚在,就是万岁真的宾天了,裕王也自然该继承大位!你此时说自己是武宗之后,是何用意?”
萧风大声道:“这皇位本来就是武宗传给万岁的,如果我是武宗后人的话,你们难道不肯拥护我吗?”
户部尚书潘璜摇头道:“萧大人,万万不可一错再错啊。他是武宗侍卫,本就难以证明。
就算他能证明是武宗侍卫,当年武宗侍卫千百上千,白莲教找一个出来又有何为难之处?
萧大人你一向对万岁兄弟情深,对朝廷忠心不二,何以口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还望大人三思啊!”
萧风怒视潘璜:“你……你竟然也……你这户部尚书是不想当了吗?”
潘璜摇头叹息不语,这时一个让所有人都意外的声音响起来,结结巴巴的,十分惊恐。
“贤婿,你……你这是干什么呀?天下百姓才刚吃了几天饱饭?大明才刚过了几天好日子?
萧万年我还不熟悉吗?他若真是武宗后人,这些年我能一点都看不出来?还跟他订什么娃娃亲?
贤婿啊,是不是白莲教的流言让你觉得万岁会疑心,所以才不得不这样?这可是谋逆大罪啊!
贤婿啊,你听我的,赶紧死了这条心吧。你这样不但必死无疑,还会连累所有人啊!”
萧风指着刘彤,正要说话,兵部尚书丁汝夔已经涕泪横流,拱手上前哀求道。
“萧大人,你对我有过救命之恩,大恩不敢言报。只求大人悬崖勒马,戴罪立功啊!
若万岁降罪大人,我丁汝夔愿跪求万岁开恩,求不下情来,跪死也罢,也算还了大人的情分。”
此言一出,萧党官员纷纷开口,请求萧风不要一错再错,几个受过萧风大恩的甚至摘下帽子,表示一定会以死保萧风。
萧风见此情景,只能退而求其次了:“各位,我说自己是武宗之后,并没有说一定要你们如何。
万岁有皇子,皇子继承皇位也无不可。我提议景王来继承这个位子,谁赞成,谁反对?”
高拱大声道:“我反对!自古立长不立幼,你倒行逆施,是想挟天子以令诸侯吗?”
带着巧巧站在百官之中的景王忽然喊道:“我也反对!师父,你今天是怎么了?
你不是说过当皇帝没意思的吗?你不是说了巧巧和皇位只能选一个的吗?
你让我当皇帝,就是要把巧巧让给裕王对不对?我就知道你偏心他,明明我都选了,你还要反悔!”
景王的惊人言论让众人瞠目结舌,大哥啊,你的关注点能不能再偏一点啊,都快赶上中国男足的射门了!
大殿里的裕王也是啼笑皆非,忍不住骂了一句:“臭小子,胡说八道些什么!蠢货啊!”
康妃提心吊胆地点点头:“载圳从小就这样,鲁莽暴躁,倒确实是没多少心机的。怕只怕他身不由己啊……”
裕王妃巧巧看了裕王一眼,总觉得刚才景王说道他当了皇帝巧巧就得让给裕王时,裕王的表情好像亮了一下……
萧风只能再次退而求其次:“那让裕王即位当皇帝好了。可他年龄太小,我辅佐他一段时间,总说得过去吧?”
海瑞打完头炮后就一直默不作声,此时忽然道:“萧大人,你是国公。大明朝的规矩,国公不可干政!
你想当摄政王,除非万岁有遗诏。否则就得新皇登基后,由新皇下旨才行,岂有自己加封之理?”
萧风愤怒如狂,指着海瑞:“海瑞!你好……你好……连你也……”
徐璠见众人皆如此,也受到了一些感染,此时捂着脸,壮起胆子,声量仍然略有不足。
“萧风,我父亲一直说你位高权重,会威胁大明朝廷,今日你果然有此野心!
你睁眼看看吧,满朝文武,不管是平时支持你的,还是反对你的,并无一人愿意助逆于你!
你若悬崖勒马,百官求情,这天下之人或许还能宽宥于你,若是你一意孤行,只怕万劫不复!”
萧风看着众人,恼怒的说道:“徐大人那边的官员就不用说了,他们本就与我不和。
可是平时跟我关系不错的这些,你们宁可舍命为我求情,也不愿相信我是武宗之后,对吗?”
张居正大步走出人群,满脸泪水,目视萧风:“萧兄,你还记得我们刚见面之时吗?
当时你一歌一注,何等洒脱出尘。你这些年呕心沥血,为大明建下不世奇功,又是何等英雄。
万岁待你犹如兄弟,百姓敬你如神仙。区区一首童谣,一些流言,何必往心里去呢?
萧兄,莫说这流言肯定是假的,就算是真的,又能如何?天时有道,天道不穷啊!
别的不说,我只想问一句:若是武宗真有后人,武宗何以要将皇位传给万岁,而不传给自己的子孙呢?”
众人纷纷点头,表示此言有理。老拐大怒,想不到谁都拿这个问题来阻挡自己的复仇之路。
他全身猛然迸发出骇人的真气,连身边的俞大猷都大吃一惊,萧风一把拉住老拐。
“先别动手,咱们就这几个人,功夫虽高,可东厂、锦衣卫和侍卫们也不是吃素的。
就算禁军观望,一旦动手,不能速胜的话,锦衣卫回撤,局面就会很难说。你的底牌究竟是什么,赶紧拿出来控制住局面!”
老拐冷笑着伸手到怀中,拿出一支烟花,手一抖,直飞上天,爆了开来,即使是白天,也无比耀眼。
老拐低声道:“想不到我错算了群臣的反应,本来以为至少一半的人会支持你,那剩下的一半就只能保持沉默。
不过既然已经如此,也不要紧。他们的态度,杀几个之后就自然变软了。重要的还是武力!
禁军短时间内得不到命令,是不敢动的。锦衣卫和东厂的人一定在赶过来,不过那点人,还不放在我的眼里!”
萧风的眼中精光一闪,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只是不可思议地看着老拐。
其实此时锦衣卫和东厂的人,还真的赶不回来。他们都被派到京城中协助顺天府维持治安了。
本来裕王大婚之日,锦衣卫和东厂协助顺天府维持治安,也算是常规操作,只是这次却不寻常。
平时的协助真的是协助,派个几十人在街面上晃一晃,意思一下也就罢了,反正治安的主力也不是他们。
但这次两个锦衣卫和东厂的两个老大却同时将主力人马都派上街,就好像听到什么风声,笃定街面儿上会有大事发生一样。
在裕王接亲,一直到走进宫门之前,街面儿上还一切平静。穿着便衣的锦衣卫和东厂的人擦肩而过时,还彼此点头儿打个招呼。
自从张远死掉,小春子当了东厂厂公,又设计除掉了反对力量后,东厂和锦衣卫的关系比之前好了不少。
虽然仍然保持着各自对皇帝的忠心,但至少见面不会再乌眼鸡似的了,偶尔还能说笑几句。
就在大家以为无事发生之时,在人烟稠密的主街菜市场上,一颗霹雳弹炸响了!
一时间人仰菜翻,白菜、土豆、地瓜漫天飞舞,买菜的卖菜的都被炸蒙了,哭天喊地,狼奔豕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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