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萱不知道梁煜为何会突然问这样的问题,但还是点了点头,“有的。”
只是,依旧是被她给亲手毁了。
在听到答案的一瞬间,梁煜却仿佛松了口气一般,“哦,这样啊……”
但再多的话,他却是没再说了。
阿萱不明所以,但见梁煜不再说话,便也自顾自地走了。
她回了自己的住处,将那一身血衣换下,给自己洗了个澡,这才找到了念念。m
念念看到她回来,很是高兴,抱着她一个劲地唤着,“娘亲,娘亲一大早去哪儿了呀?念念醒来没有见到娘亲,真的好想娘亲呀!”
这丫头一贯会撒娇,会说好听的话,叫人疼到了心里。
阿萱很舍不得跟念念分开,可如今也是迫不得已。
她亲了亲念念的脸颊,这才道,“念念,娘要离开几日,这段时间就由你爹照顾你,知道了吗?”
可谁知,听到阿萱的话,念念的小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一把抱住了阿萱的脖子,紧紧的,“我不要!娘亲不要去孤城!娘亲会死的!呜呜呜,我不要!”
念念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嚎啕大哭。
阿萱微惊,娘娘怎么知道她是要去孤城?
难道也是之前在梦魇里见到过什么?
当下却只好柔声安抚着,“念念放心,娘不会有事的,念念忘了,梦是假的!你爹没事,娘也不会有事的,对不对?”
念念不是个不听劝的孩子,她虽小,但是却懂得很多道理。
比如先前她梦魇多了还会在梦里告诉自己那些都是假的。
可今日,她却死死抱着阿萱的脖子,任凭阿萱说什么她都不肯松开。
“娘亲不要去孤城好不好?念念很乖,很听话,可是娘亲不要去孤城!呜呜呜……”
念念闹得厉害,抱着阿萱时更是连整个身子都在发紧。
她从来都没有这样过,哪怕是当初梦到梁煜惨死时都没有哭得这样凄惨过。
阿萱心中也难受得很,却也只能柔声安抚着念念。
直到,念念哭得累了,趴在阿萱的肩上睡着了,那双小手都还一直紧紧搂抱着阿萱的脖子,不肯松开。
可是孤城,她是一定要去的。
翌日,趁着念念还在熟睡,阿萱便离开了。
骑在骏马之上,阿萱带着一万人马离开孤城。
时至午时,时鹰策马从另一个方向赶来,与阿萱并行,“少主,已安排粮草运往孤城!足够全城百姓跟将士吃上半年的了!”
阿萱点了点头,有了粮草,那至少前世被困的粮草短缺,吃草根啃树皮的情况应该不会发生了。
可,这个消息还是不足以让阿萱心安。
她的脑海中莫名一直回荡着念念的那句话,“娘亲会死的。”
纵然她想不明白,紫瑜已经死了,林安也已经死了,赵哲先她一步去了边城,所以她也不会是孤立无援了。
甚至,粮草都准备得那样充足,她怎么可能还会死呢?
但,那句话,如同预言,依旧让她不安。
十日后,大军终于抵达孤城。
远远的,阿萱便见到出来相迎的赵哲。
等走近了,赵哲便迎了上来,“王爷说你会来,我还不信呢!这孤城我一人守就好,你何须跑这一趟?”
阿萱翻身下马,这才冲着赵哲微微一笑,“突厥刻意圈出了孤城,我思来想去还是不安,所以先来了。”
她并未将突厥的意图说明,也是为了不想让众人不安。
赵哲轻笑点头,迎着阿萱入了城,只听他笑道,“这孤城虽然偏远荒凉,但百姓们都很热情,我来时他们都恨不得将家中最好的吃食都拿出来呢!”
说话间,二人已经入了城门,果然瞧见一群百姓冲了过来,将阿萱团团围住。
“这位定然就是公孙夫人吧?真是生得好看啊!”有人由衷地夸着,而后递来一笼馒头,“这是妇人亲手做的肉包子,公孙夫人行军辛苦,快尝尝。”
精细的白面肉包,是城中百姓过年时才舍得吃的东西。
说话的人,阿萱也记得。
前世,她就跪在人群的最前面,一声声‘求姑娘赴死’,她也是喊得最响的。
“夫人莫嫌弃,这是小人自家养的鸡,给夫人补补身子。”
说话的是个壮汉,前世她从城墙上摔下之后,他是第一个冲上来踹她的。
阿萱心中莫名泛起一丝又一丝的寒意,她一一扫过面前百姓,这些人的面孔,真是既熟悉,又陌生。
前世她来时,百姓们也是如现在这般热情,可最后,最无情的也是他们。
寂空大师说不该怪他们,他们也只是为了自己的挚爱亲朋能活。
阿萱也知道,自己不该怪,可再一次相遇,她也不知该如何自如面对。
只能扯出一抹苦笑来,冲着众人道,“诸位的心意,我都领了,但军中有自己的规矩,不可收受百姓的东西,大家都拿回去吧!”
她这抹笑已是很艰难。
可百姓们却依旧热情着,阿萱的眉心终于还是忍不住皱了起来。
好在赵哲率先发现了她的不愉快,忙让士兵们推开了一条路,护送着阿萱回了府。
等到了地方,赵哲眼见着阿萱的表情依旧不悦,方才又道,“百姓们也都是好意,你不必放在心上。”
“赵哲。”阿萱打断了他的话,问道,“粮草如今存于何处?”
赵哲有些纳闷阿萱为何这样问,“粮仓啊!怎么了?”
那么多粮草不放在粮仓还能放哪儿?
“城西有个晒谷场,堆那去。”阿萱说道。
赵哲一惊,“你怎么知道那儿有个晒谷场?”
孤城荒凉,哪有什么谷物,阿萱不是孤城人,如何会知道孤城还有晒谷场?
阿萱却没回答他,只到,“让你堆过去你就堆过去就是了,过几日突厥会火攻孤城,粮草堆那边相对安全。”
比起粮仓起火后的难以抢救,晒谷场一来不容易被波及,二来就算起火也容易扑救。
赵哲不明白阿萱为何会如此笃定,但还是照做了。
是夜。
阿萱立于孤城的城墙之上,放眼眺望,可除了黄沙与黑暗之外,什么都没有。
前世,她与这片黄沙做了三个多月的伴,当真是恨透了它!
便是如今这样看着,也有一种莫名的窒息感让她心烦。
而就在这时,在那一片黄沙之下,阿萱却瞥见了一抹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