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里岛,陶尔米纳。
这座小镇一面是悬崖,一面临大海,城市建筑在层层山石之上,形成它那上接青天,下临大海,巍然耸立的气势。
夜晚,远远望去,它的点点灯火和天上的繁星完全连成一片,使人分不清天上人间。
坐在轮椅上仰望星空,修羿觉得恍如隔世,当年那么强烈想要回来的地方,如今心境却大不相同了。
年少的他,把这里当作唯一的港湾。
事实上,也是一道困住他的枷锁。
执掌钥匙的人,正是他的祖父。
他请了最好的外科医生治疗他的腿,也承诺了会把家族企业慢慢交到他的手上。
但凡事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他的代价便是在这里养伤,不允许和慕家任何人往来。
两家积怨已深,他的祖父索洛夫虽然没有直接参与,但作为一家之主,绝不允许自己最看好的孙子卷入如此荒唐的情爱之中。
修羿突然想起慕岩那天说的话,“如果你想要和慕倾在一起,拿tangcano家族来换。”
他深吸了一口气,想要联系慕倾的念头又被他强行压了下去。
“卫霖。”
卫霖走了过来,“老大,怎么了?”
“我们到意大利多长时间了?”
“十多天了。”
他叹道:“时间过得真快,想必慕倾已经回到慕家了,倒是离我们这里不远。”
“你要去见他吗?”
修羿摇头,“不能见,我也没立场见他。”
“这么多天了,按照咱们国内的规矩,该给天宇那孩子上炷香了。”修羿思索了一下,“还是买一束花吧,我们明天去海边祭拜一下他。”
那么小的孩子,惨死后无人收尸,未免太残酷了些。
修羿当年和少漓给泰恩立了个碑,天宇却什么都没有。
此事在修羿内心蒙上了一层阴霾,他永远都忘不了那一幕。
卫霖点头,“好。”
第二天上午,修羿跟着医生做康复训练,痛得他满头大汗。
医生说他的腿治疗不及时,能保住都不错了,至于能恢复到什么水平,还得看训练结果。
修羿听完没什么表情,受他牵连的孩子连命都没了,他还能站起来,仿佛是上天对他残酷的恩赐。
下午,卫霖开车送修羿到了爱奥尼亚海边。
走之前需要向他的祖父报备,征得他的同意才会放行。
索洛夫的别墅共有二十多名保镖,是负责保护索洛夫的人身安全的,现在也负责修羿的安全。
名为保护,实为监视。
修羿捧着一束白百合,淡道:“卫霖,你去车上等我。”
卫霖“嗯”了一声,转头回了车上。
修羿捧着花,望着湛蓝的海水,海风吹拂着他的短发,露出了左眼上的伤痕。
断眉的他,看起来更加阴沉。
修羿自言自语道:“天宇,哥哥来看你了。抱歉,这么久才来。”
“这辈子,我注定不会有孩子。若不嫌弃,下辈子回来找我吧,我一定给你一切想要的。”
当然,不会有任何回应。
不知这样坐了多久,夕阳西下,晚霞美得像一幅五彩缤纷的画卷。
慕倾站在海岸边,看到了那一抹熟悉的背影。
他坚定地朝着轮椅上的那人走了过去,每踏出一步,心跳就快一拍。
修羿听到身后的动静,轻声道:“卫霖,让我一个人安静一会儿。”
慕倾的脚步一顿,转而加快了脚步,走到了他的身后。
慕倾弯下腰,伸手抱住了他,贴在他耳边说道:“修羿,我终于找到你了,你知道我花费了多大力气吗?”
修羿瞬间愣住了,瞪大了眼睛,“你……”
慕倾绕到他面前,双手捧住他的脸,低头吻住了他的唇,继而贪恋且粗鲁地撬开了他的牙关,与他唇\/\/舌\/\/交\/\/缠。
修羿忘记了呼吸,愣愣地由着慕倾对他又亲又啃。
直到两人都快呼吸不过来,慕倾才舍得放开他,他单膝跪在修羿的轮椅前,双颊泛着薄红。
慕倾用指腹摩挲着修羿眼睛上的伤痕,轻笑道:“虽然破了一点相,但断眉好像更帅了,好有男性魅力的一张脸。”
说罢,他凑过去吻了吻那伤痕,一把抱住了修羿,越拥越紧,生怕他再次消失。
他盼了十几个日夜,终于找到了他心心念念的人。
修羿的心脏猛地一颤,不自在地推开了他,“你做什么?”
慕倾答非所问,“我都想起来了。”
“什么?”
“我说,我找回了所有记忆,包括当年在泰国所受的屈辱,你为我付出的一切,我原原本本地回想起来了。”
修羿闻言,整个人仿佛坠入了寒潭,他移开了目光,“所以呢?”
慕倾握着他的手,亲了亲他的手心,又握着他的手抚上自己的脸,一脸期待地说:“跟我走吧,离开tangcano家族。”
修羿身子一顿,将手抽了回来,自嘲一笑,“离开?我能去哪儿?”
“跟我回慕家,或者,我们回临京市。”
修羿垂眸,低声道:“不管慕家还是临京市,都不可能。”
“为什么?”
修羿苦笑一声,“且不说慕家容不下我,也不会有人认为你我身份匹配,你家里人会同意你跟我回临京市生活吗?”
慕倾刚想说什么,修羿轻声补道:“天宇死了……”
“……我,我知道。”
“因为慕岩,害死了天宇,这笔账,我该怎么算?”
慕倾震惊地瞪起了眼睛,“天宇的死,我也很遗憾,但和哥哥无关,凶手是Amanpour……”
“你敢说真的和你哥无关吗?如果不是他搞的这一出,天宇怎么会死?我的腿怎么会被废?你真的觉得,发生了这么多事,我们之间还能心无芥蒂地在一起吗?还有你母亲的血仇,你又打算怎么报?”
慕倾不可置信地看着修羿,久别重逢,竟会是这样试图清算糊涂账的场面。
“你,你什么意思?”
修羿撇开了脸,“意思就是,我们结束吧。或许一开始,我们就不应该有牵扯,是我这种内心阴暗的烂人玷污了圣洁的mafia二公子,你就当被狗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