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气若游丝,无法动弹的修羿,慕倾只能惊惧又无助地啼哭。
三个月后。
慕倾和修羿似乎在被迫慢慢地适应这样的摧残,夜夜相拥而眠,成了彼此唯一的依靠。
哪怕修羿在tangcano家族备受折磨,也不至于每天都在濒死的边缘徘徊,这家地下泰拳馆才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地狱。
而慕倾是养尊处优的小少爷,从来没离开过家人,小小年纪便遭受非人折磨,精神和身体都受到了极大的伤害,甚至有时候精神恍惚,神情木讷。
三个月时间,仿佛过了三个世纪,无比的漫长和痛苦。
两个小家伙每天都害怕对方死了,这样留下自己一个人该多绝望。
一天,修羿在卫生间洗脸正准备出去,结果听到K的声音,他吓得赶紧进了隔间,把门反锁起来。
K和一个手下站在小便池前撒尿。
那个手下说道:“老大,隔壁街地下畸\/\/\/形\/\/\/秀场明天有新节目。”
K扫了他一眼,“所以呢?”
手下神神秘秘地说:“听说来了犹太人,是个大款。我们这里前几个月不是来了个洋娃娃吗?扎个小辫子长得像个小女孩,结果是带把的。如果把他送去畸\/\/\/形\/\/\/\/秀给大客户表演肢解,原本他们以为是个女娃娃,切到最后发现是个男娃,不是很惊喜吗?反正那小子打擂台又不行,整天就知道哭哭啼啼,现在也快死了,不如拿他换钱。”
K挑了挑眉,粗壮的胳膊摁住手下的肩膀,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缓缓道:“你小子……深得我心!这件事交给你去办。”
“好嘞,老大放心,您等着数钱吧。”
修羿捂着自己的嘴巴,大气都不敢出,等他们离开许久,他才敢出来,他冲了出去,扶着垃圾桶吐了。
晚上,回到破烂简陋的房间,修羿找出一把生锈的钝剪刀,二话不说将慕倾的头发给剪了。
慕倾不明所以地捂着自己凌乱的头发,眼神有些空洞。他浑身是伤,有被其他拳手打的,也有被惩罚拿鞭子抽的。除了脸,身上没一块好皮肤。
修羿拿开他的手,问道:“慕倾,你相信我吗?”
慕倾懵懂地点了点头。
“我帮你把头发剪了,明天乖乖听我的话,这样以后都不会有人再打你了。”
慕倾闻言,松开了小手。修羿笨拙地剪掉他的头发,剪得跟狗啃一样。
他离开卫生间后,向别人打听了一番,明天有拍卖会和畸\/\/\/\/形\/\/\/\/秀表演。
地下拍卖场就在泰拳馆隔壁,也是K的业务之一,这一块非法出入的人员比较多,所以催生了不少见不得人的产业链。
慕倾生病了,精神出现了很大问题,那些畜生觉得他没有利用价值了,便想着榨干他最后一丝血液,去讨好远道而来的恶魔。
修羿能求的人都求了一遍,但,没有人理他。
他不是没尝试过带着慕倾逃离这人间地狱,但结果可想而知,两个人都被打得下不了床。
慕倾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修羿把他抱在怀里,抓住这幽暗地狱中唯一的光。
夜幕低垂,破碎窗户外晚风哀吟,一墙之隔的擂台上是激烈的打斗声,台下是看客们激情澎湃的欢呼,更有甚者拿着成沓的纸币胡乱抛撒,有人弯腰捡钱,有人不屑一顾。
台上台下,都有属于各自的疯狂。
慕倾发起了低烧,沉沉地睡了过去。
修羿将他拥紧,自言自语道:“慕倾,虽然你爱哭又烦人,但我喜欢和你在一起。我从小没朋友,直到遇到了你,让我觉得,人生也不是那么绝望。但现在不得不分开了,祝你好运,好好活下去。”
小小少年蜷缩着单薄的身子,拥着另一具单薄瘦弱的身子,椎心泣血。
视线逐渐模糊,修羿惊觉自己泪流满面。
原来,他也会哭呢。
第二天一早,修羿拉着慕倾避开所有人,将他推进了一个铁笼子,快速地把门锁了起来。
慕倾不明就里,红着眼眶问:“修羿哥哥,你为什么把我关起来?”
修羿低声道:“你昨晚不是答应我今天会乖乖听话吗?你好好待在这里,不要发出任何声音,知道吗?”
其实修羿深知,这是一场豪赌,如果被发现了,慕倾肯定活不成。但再这样下去,活着也是一种奢望。
慕倾浑身发烫,神志也很模糊,以为这是什么好玩的游戏,便听话地拿红布将自己小小的身子裹了起来。
这时,传来一阵脚步声。
修羿不舍地看了几眼那个笼子,转身藏了起来。
他这一转身,两人错过了十几年。
只听到来人说了一句,“这么快就装好了。”
她从翘起一边的红布看到了一个小小的身影,正是即将要被拍卖的孩子。
——
覃越到泰国谈业务,带着妻子来散心。
谈完合作,合作商有些讨好地介绍起东南亚的特色,他顺嘴提到了畸\/\/\/形\/\/\/秀。
覃夫人好奇地问:“畸\/\/\/形\/\/\/\/秀是什么?”
那人耐心地解释起来,畸\/\/\/形\/\/\/秀是一类以反常现象\/畸形生物为主题的,给参观者带来精神上冲击的展览。畸\/\/\/形\/\/\/\/秀的内容千奇百怪,例如高得出奇的人,同时拥有男女第二性\/\/\/征的人或拥有其他怪异情况的人或动物。
有些地下秀场为了满足客人猎奇和变态的心理,会当着他们的面将出展的人或动物砍掉手脚,挖掉眼睛,割掉舌头,切掉耳朵等等。
台上的展品越是鲜血淋漓,痛苦挣扎,台下的客人越是兴奋和满足,从心理上获得病态的快感。
那人眉飞色舞地说道:“如果展品是人,内脏摘除后,会流入人体器官黑市……”
覃夫人捂住了嘴,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覃越握住她的手,蹙眉对那人道:“不好意思,我太太怀着孕,听不得这些。”
那人讪讪道:“抱歉,冲撞了夫人。”
覃夫人的脸色有些发白,这世上竟还有如此残忍的事。
最后,覃越还是带着妻子去了那人介绍的地下拍卖场,据说这里什么都能拍卖。
覃夫人和覃越戴着拍卖场准备的统一的面具,她挽着他的臂弯,“阿越,我感觉那个人不太靠谱,和这种人合作风险太大了。”
覃越点点头,摸了摸她的脑袋安抚道:“没事,合同还没签。”
这家拍卖场果然什么都能拍卖,珠宝,宠物,毒蛇,赃物艺术品,男女性\/\/\/奴等等。
覃夫人顿时兴趣全无,拉着覃越的手,想叫他离开。
台上介绍接下来还是一件活物,掀开外面的花布,再揭开里面的红布,蜷缩着的竟然是一个穿着破烂衣服一动不动的孩子。
拍卖师大惊,不是准备了一个健康的孩子吗?怎么是个奄奄一息浑身新伤旧伤纵横交错的洋娃娃?
覃夫人捏了捏覃越的胳膊,“阿越,我们把那孩子带回家吧。”
覃越大声问道:“那孩子还活着吗?”
拍卖师伸手探了探慕倾的鼻息,回道:“还有一口气。”
覃越举起自己手中的牌子,叫价:“一千五百万泰铢。”
在场所有人都惊讶不已,傻子才会花这么多钱买一个半死不活的孩子。
没人加价,所以覃越很顺利地拍下了这个孩子。
覃越夫妻两人第一时间将孩子送去了医院,因他伤势过重,又发着高烧,一直反反复复。
慕倾住院一周才被接回国内休养,他就像一个精致的一碰就碎的洋娃娃。
他敏感,情绪低落,还经常哭闹闪躲。
他好像忘记了很重要的人和事,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从哪里来,要到哪里去。
经历重大伤害后,慕倾变得极其沉默,一句话都没有说过,覃越夫妻俩以为带回来的是一个漂亮的小哑巴。
覃越请专业的儿童心理咨询师对慕倾进行心理治疗和干预。
夫妻两人也没有过分同情和可怜孩子,尽量给他营造出一种平和温暖的家庭氛围,让他有一个安全的过渡期。
几个月后,覃芮出生了。
慕倾好奇地指着襁褓中睡得香甜的婴儿,久违地开口道:“妹,妹妹……”
覃夫人一听,喜极而泣。
覃越为她擦掉眼泪,柔声提醒道:“月子里不能哭。”
夫妻两人彻底放下心来,不是哑巴就好。这么漂亮的孩子,怎能失去发声的机会。
覃芮百日当天,覃越宴请亲朋好友为自己的女儿庆祝。
景嵘带着景溪到覃家别墅送礼,谁知那小子一到地方就熟门熟路地跑远了。
景溪拉着麦哲等人,将慕倾团团围住,“阿哲你看,他的眼睛颜色和我们不一样呢。”
麦哲若有所思的样子,“我知道了,我爸爸说这叫混血儿,因为我也是。”
池渊恍然大悟,“那不就是小老外吗?阿哲也是小老外。”
麦哲踢了他一脚,“你才是小老外!”
慕倾的身子瑟缩着,这几个和他差不多大的熊孩子把他围在中间,把他吓得浑身发抖。
覃越忙着招待客人,覃夫人抱着覃芮也在和朋友说话,一时没注意到慕倾不在身边了。
“阿越,慕倾不见了。”
覃越说道:“我去找。”
最后,覃越在花园找到了几个小鬼头,他一把将慕倾抱了起来,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背。
慕倾抱紧了他的脖子,把小脸埋在他的颈窝里,很是依赖。
景溪扬起脖子问道:“覃叔叔,这小老外是谁呀?”
“我儿子,他叫慕倾。”
“我们以后可以经常来找他玩吗?”
覃越笑道:“可以,但是他比较害羞,性格也很内向,你们几个不许吓到他。”
麦哲信誓旦旦地说:“放心吧覃叔叔,我们不会吓到他的。”
从此,慕倾便和这几人结下了不解之缘。
为了暂时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覃越让慕倾以覃倾之名上学,同时他也在调查慕倾的身世,但除了这个名字,什么也查不到。
就这样,慕倾被覃家养了十几年,成了彼此关系密切的家人。
【剧情小解答】
q:为什么修总比慕家早几年找到慕倾?
A:在慕倾没死这个前提下,修总能确定慕倾是在拍卖会被人带走的,查起来可以锁定一定范围。在同一个国家被拐卖的孩子,都不一定能在特定时间内顺利找回,何况是跨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