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就是小年了,紫鹃准备和自己的四个姑娘一起欢欢喜喜过个节,然后给每个人把年礼和红包一发,就让大家高高兴兴地放假回家。
京中的各类铺子也陆续进入了放假倒计时的状态,中国人就讲究个过年回家团圆,好多外地来京里开店的人家,不到小年就闭店赶路了。
此时还能开门的,大多都是留在京里过年的。
医馆虽然还不能完全关门,但是家远的大夫也早早就和东家打好招呼提前走人了,所以京中即使还开门的医馆,也都只有一两个坐堂的大夫。
这种情况下,若不是什么重症,大家也就随便买点药吃吃罢了,能坚持到过完年再看大夫就坚持一下。
鉴于这种情况,紫鹃也准备让四个姑娘先回家,她坚持到腊月二十九再关门,现在正是一医难求的时候,她倒是不为挣这几个钱,全是出于一片为民的济世之心而已。
反正自己和黛玉说好了,除夕去王府一起过年,住到开张再回来。
平安堂从前几日开始病人就少了许多,今天赶上过节,更是没什么人愿意在节日里瞧大夫,都想图个吉利。
所以从早上开始,平安堂里就是一副热火朝天的景象,只不过这次大家准备的不是草药,而是中午的那顿大席。
四个小丫头都是苦出身,干活都是一把好手,有了她们四人做帮手,紫鹃这顿饭做起来更是事半功倍。
还没到晌午呢,所有的食材该洗的洗了,该切的切了,该炸的炸了……一切准备就绪,就等着紫鹃大厨一声令下了。
紫鹃穿好罩衣,挽起袖子,正准备大显身手呢,就听见平安堂的大门被拍的“啪啪”作响,把厨房里的几个人都唬了一跳。
“这个时候还有谁来啊?如果是来求医的,那一定是急诊。”紫鹃一边猜测一边脱下了罩衣。
腊梅已经跑着去开门了。
“紫鹃,我是宝珠!”
“宝珠?”紫鹃向外走去,难道秦可卿又有什么不好了?
“可是蓉大奶奶有什么事吗?”
宝珠一边喘气一边解释道:“确实是有事,只不过有事的不是我们奶奶。
是生孩子的事儿,路上给你说吧,先上车。”
说着便要拉紫鹃出门。
得了,这顿小年夜的饭是要泡汤了。
紫鹃让宝珠稍等她一下,进屋拿了件大氅,又拿起自己随身的医药箱,嘱咐四个女徒弟自己做饭吃了再回家。
等上了马车,宝珠才告诉她今天要去的地方居然是乌家庄。
“乌家庄?”紫鹃又吃了一惊,每次听到这个地名她就不自觉的想起王夫人。
“嗯,我也知道这种日子来找你挺不好意思的,奈何蔷大爷已经找了好多地方了,不是关门就是只有一两个小僮看着店,最后只好求到我们奶奶这里。
我们奶奶就让我来找你了,想你看在她的面子上去帮蔷大爷这一回。”
“蔷大爷?”紫鹃脑子一时没转过来。
“是啊,就是我们爷的堂弟,贾蔷,蔷大爷。”
“原来是他啊!”紫鹃脑子里浮现出的是几年前在大观园里偶遇的龄官画“蔷”的情景。
“他已经娶妻了?”紫鹃问道。
“算是吧。”宝珠答道,又抿了抿嘴,似乎在想该如何解释这个情况。
紫鹃没有做声,等着宝珠继续说。
“其实并没有正式过门,但是蔷大爷都让人叫她奶奶。
这个人不知道你认不认得,和琏二奶奶身边的藕官她们是一处的,原先也是园子里的小戏子,叫龄官的。”
原来真的是她啊,紫鹃不由地翘起嘴角,虽然宝珠说没有正式过门,但贾蔷都让人管她叫奶奶了,还不是迟早的事儿嘛。
还有什么比听到有情人终成眷属更让人开心的呢。
“那这次要生孩子的就是龄官?”紫鹃突然反应过来。
“正是。”
“怎么还跑到乌家庄去生了?”紫鹃问道。
“唉,这说起来就话长了。”宝珠叹道,“我们奶奶不是安排了蔷大爷带着乌家庄的人学习什么大棚技术嘛,蔷大爷这段日子就扎根庄子里了。
可巧龄官又怀了身孕,她也是个不省心的,非要和蔷大爷在一处。
蔷大爷也疼她,想着还有一个多月才生呢,去住几天倒也无妨,这不就给带过去了嘛。
这段时日一直下雪,听说是今天早上在院子里一个没留神摔了一跤,直嚷着肚子疼,怕是要早产了。”
“这庄子里连个稳婆都没有?”
“倒是有两个,一个年纪大的被女儿接走去过年了,还有一个年轻的,说她还没见过这种情况。
龄官这胎本没就到时候,难生的很,要不然蔷大爷也不能冒着雪跑到城里来请大夫。”
听到这个情况,紫鹃也有点担心,她虽然和这个龄官不是很熟悉,但是依稀记得和黛玉差不多的年纪。
年纪小生子本就困难,她又是摔跤导致的早产,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两个人说话间便到了乌家庄,村子里地广人稀,没什么遮风的,紫鹃一下车便冻得直哆嗦,连忙紧了紧身上的大氅。
还没走进院子呢,就听见了龄官哭爹喊娘的声音,“不生了……我不生了……呜呜……都怪你……哎呦……疼死我了……”
还有力气喊叫,可见问题还不算太大。
来不及多想,紫鹃拎着自己的医药箱随着宝珠进了这个农家小院。
一进屋子,热气扑面而来,紫鹃跺了跺脚,脱掉了身上的大氅。
她这才向屋内看去:
床上的产妇腹部高高隆起,虽说是早产了一个月,但这个肚子可真不小,和足月也差不多了。
此时早产说不定还是因祸得福,不然等到足月,怕是更不好生。
产妇旁边跪坐着一个男人,虽然因为着急眉头紧锁,但是依然看得出是一个貌若潘安的男子,也难怪让龄官这小姑娘如此痴迷了。
一个年约三十的妇人一见到紫鹃仿佛见到救星般扑过来,“你就是从城里请来的大夫吧?
我才跟着杜二婶学接生没多久,这位奶奶的情况我是真没见过啊,孩子还没入盆呢,羊水也一直不破,这可要如何是好啊?”
紫鹃拍拍她的手以示安慰,自己在水盆里净了净手就过去检查。
贾蔷可能也没想到会过来一个如此年轻的女大夫,比这个稳婆还要年轻,而且看起来都没嫁人呢,这能接生吗?
他蹙着眉道:“城里是实在没人了吗?大嫂怎会请这么……”
他正思忖着应该用个什么词来形容,紫鹃笑笑,“蔷大爷,这种事情是不看年纪的,实不相瞒,蓉大奶奶的双胞胎就是我帮着生的。”
“原来你就是那位剖腹取子的女大夫!”贾蔷的眼睛一下就亮了。
紫鹃笑着点点头。
“我不要……我不要剖腹……”床上的龄官突然哭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