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瑾临沉吟道:“照这般来看,插手此事的那人应当便是海寇,莫不是殷厉?”
君扶月有些迟疑。
“便是这点不大确定,早前江长信提到过,他叛出沉渊海域后,殷厉定然不放心苏织柔留在江家,会遣人来带走苏织柔,但殷厉若是爱惜苏织柔这个女儿,又怎会用这般手段伤害苏织柔。”
正是因为用了这样的法子,她才觉得对方可能不那么看重苏织柔。
江瑾临摇了摇头。
“说伤害,只是基于我等的认知罢了,就像于真凰国合欢门来说,纵女欲便是她们的教义,因此有此等药物。于海寇来说,强者为尊无分男女,女子贞洁更算不上什么要紧东西,失了贞洁就像战斗中不敌受了伤般正常,倘若殷厉想借此事迫使阿柔长成能在沉渊活下去的姑娘,也并非没有可能。”
君扶月愣了愣神。
竟觉得江瑾临说得颇有道理。
若说早前,殷厉留苏织柔在江家,是因为他的好兄弟是江长信,因为他和江瑾临有联系,因为江家与他息息相关,所以他放心留苏织柔在江家,让女儿能过正常人的日子。
如今,他发现江长信的背叛,江从霜等人的死,自然就会想接走苏织柔。
只是接走苏织柔却不那么简单,沉渊海域是个野兽般的世界。
奸淫污秽仇恨纷争,只有足够强大能面对这一切的人,才能在那片海域活下去,否则苏织柔就算真的被接走,也只是踏入另一道死亡的深渊。
君扶月点了点头,“你说得也有道理,若那潜藏的殷厉下属是这样的想法,那他就不觉得自己是在伤害主子。”
说不得那人只觉得苏织柔和宁岸相处不错,宁岸又不磕碜,正好送给苏织柔补身,顺便以此事教苏织柔成长,推动苏织柔彻底对周围的环境失望,从而依赖其父。
于他们的认知里,苏织柔到了沉渊海域,就如同北部的王女一般,可以纳诸多夫婿,所以苏织柔并不应该在意这些贞洁条框,应该放纵身心。
且这样的药,在充斥罪行的沉渊海域,说不得并不罕见。
想到这,君扶月拧眉,“总之,虽不能肯定是不是就是殷厉的人,但那第三人是潜藏海寇的可能性极大,我回去后,会把此事再告知二哥。”
江瑾临颔首,“但这个答案,却不能叫沈家还有木苍生知晓。”
沈家背后还存在朝内的党争。
如今北炀王一派和三皇子一派僵持,就差一个契机能扳倒对方。
若叫人知道江家养大了海寇王的女儿,就算是她们马上杀了苏织柔,也会落人口舌,因为“苏织柔是江家女”这事是抹不掉的。
文人的嘴,杀人的刀。
到时不管怎样,江绍白都会被卸任。
君扶月是君阮楼一派的人,又是江绍白的妹妹,自然都会因牵一发动全身而完蛋。
就连镇海大将军也藏着这块心病,他也没想到当年殷厉私下来扶水郡,会与江从霜有露水情缘还有了一个女儿。
殷厉杀人成性,为人极其狠辣,是沉渊海域生生用血拼出生路的一匹黑狼。
但在江长信还有镇海大将军的眼里,殷厉有个很大的弱点,那就是重情重义。
在沉渊海域那样堕落的地方,有情义的人显得格格不入,这也是为何镇海大将军扶持殷厉起来,因为殷厉有弱点。
据闻殷厉在沉渊海域,大概是出于谨慎,从没有女子能近身,因此他一生都没有其他孩子。
他对苏织柔这个女儿在意,在意到当年给江从霜寻了个合适的夫婿,花大钱送苏怀成去中都,只为让孩子有个好的身份。
他丝毫不敢叫女儿与他有牵扯,怕脏了苏织柔的生活。
他待江长信好,几次对战都有意不杀江绍白,让江正德在海上大挣钱财,就只希望与江家好好相处,让苏织柔依靠江家,也是想让苏织柔作为正常姑娘在青天白日下好好活着。
若非他发现江长信背叛了他,估计这辈子都不会想认回苏织柔。
因此,若是苏织柔死了,殷厉必用“杀女之仇”的借口掀起战争,屠戮江家,如此江家养海寇女的事爆出。
不杀苏织柔,消息传出去,江绍白卸任,蓝玉岛也要被查。
所以他们只能维持现下的平衡,只要殷厉顾及女儿的性命,就不会透露苏织柔的消息,他们则将苏织柔把在手上掣肘殷厉。
必不能让多余的人知晓苏织柔身份。
君扶月:“他们不熟悉宁岸,也不清楚苏织柔与海寇牵扯的事,所以他们能推出来的只有两点:一、凶手不想杀苏织柔但可以杀宁岸,二、凶手这么做是为了加剧矛盾。”
她沉吟了会,“让他们自查,如今话语权在我们这边,把凶手引到他们自身头上,让他们自查,过两日见面再提。”
江瑾临点了下头。
“你若有想法便去吧,我会配合。”
君扶月笑,“多谢大哥。”
她今日来先和江瑾临做商讨,也是为了在和沈赢舟那边谈话时,能和江瑾临统一立场。
她道:“苏织柔这边,大哥也要多留意有没有外人的出现,二哥虽是派了人暗中盯着,但却不敢大张旗鼓,只能派一些人盯着,内宅中却是不好盯到,只能让你多留意。”
倘若真有接触苏织柔的人,说不定还能借机扯出潜藏扶水郡的海寇势力。
江绍白他们干脆放着苏织柔,也是准备借苏织柔当饵。
因此苏织柔上次被劫,江绍白才会直接想到殷厉头上。
他们迫切得想寻到风平浪静表皮之下的一丝涌动。
江瑾临点头应好。
君扶月叹了声,“大哥,我知晓你亦苦痛,但苏织柔却也不该受到这样的伤害,你只看在她可怜的份上,多关切几分,便是不为了她好,来日真遇着殷厉,说不得她也能帮我们一把。”
江瑾临垂下视线,“我明白,她于我来说,比命要重要,我自然希望她能好好活着,能称心如意,过得好。”
君扶月默然。
江瑾临笑道:“不说这些,你办的那体育总赛就快开始了,奥赛使臣不日便会抵达,你这些日子应当也忙得很。”
君扶月点了下头。
“是忙了些,一会还得去看看场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