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是宁虎在笑,三百天机营卫士也狂笑不止,这笑声回荡在北溪县城,百姓也好,民夫也罢,有人哭,也有人跟着一起笑。有人伤感,自然也有人斗志高昂。
笑声戛然而止,宁虎云淡风轻道:“天机营卫士,皆是秦兄的宝贝,既然将天机营卫士送进火坑,足见战局之严峻。国之危亡,我等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待到击退北夷,扬我大梁国威,家祭无忘告乃翁!”
宁虎转身看向三百天机营卫士,大喝一声:“众卫士,愿随我一同慷慨赴死者,向前一步!”
三百天机营卫士没有半点迟疑,同时向前一步,异口同声的大喊:“击戎狄,护山河!我等愿赴死!”
宁虎大手一挥,率领三百天机营卫士出城,后方百姓,无不是泪眼相送。
李章缓步登上城墙,看着城外漆黑夜色,眼神无比坚毅:“朝中官员,皆怀疑北溪有拥兵自重的歹心,我们便要以血谏忠!”
夜,渐深。
距离拂晓,已不足一个时辰。
陈斯却依旧没有歇息的意思,站在营帐外,望着北溪县方向。陈斯心里很清楚,此战的关键,终究还是在北溪县。前两次交战,北溪县来势凶猛,但退的也快,其战略目的很明显,便是为了减轻边军方面的压力。
如今前锋大军和梁国守军,已经死战三天三夜。
边军方面依靠城池优势,折损近两千多人,而攻城的前锋大营则损失已超过万人。但只要保持住这种进攻烈度,边军被压垮只是时间问题。北狄赌上一切,即便战死五万人,也可承受!而梁国边军,损失超过七千人,士气必崩!
与此同时,后续大军也逐步进入战区,阻击骠骑将军部的援兵。
进攻边军为主,阻击骠骑将军为辅。至于车骑将军方面,绝不敢擅动,既要防止大狄兵马长驱直入,攻入北境南区,抢夺粮食。又要分出心力,策应北溪县和骠骑将军部后方,分身乏术。
眼下最不怕的,便是鏖战!
最怕的,便是北溪县出兵袭扰,届时,不得不调动兵马前来增援,必然严重影响前锋大营那边的进攻。
陈斯对北溪县颇为头疼,小小一个北溪县,比边军重镇难啃不知道多少倍,那城防建造的,与梁国各地重镇皆是相差极大。根据攻城将士透露,这北溪县名义上是分为内城外城两层,实则却是三层!
内城囤积大量军需物资,涵盖军事、民生、政事等方方面面,乃是北溪县之核心。
而外城,则是百姓聚居点,年轻力壮的民夫,可随时支援工程或是战事。最外面,还有一圈瓮城,拥有重兵把守。
若进攻边军重镇,只需五万兵马,那么进攻北溪县,怕是十万也拿不下来。就算围而不攻,以北溪县的战争潜力,少说能够坚持个三五年!
这种啃不掉,又随时会派兵出来奇袭的门牙重镇,简直就是这场战争最不安定的因素。
不过陈斯身边还有五千步卒,足够抵御北溪县可能发动的奇袭。
而这五千步卒的作用,绝非是与北溪县恶战,而是作为缓冲,防止北溪县守军太过深入大狄疆域。一旦战火燃进大狄疆域,整个军事调动都会受到重创,乃是陈斯最不愿意看到的场面。
陈斯已经有两天两夜没合眼了。
见陈斯气色极差,身旁副将连忙劝导:“将军,这眼看着就要天亮了,您歇着吧。料想那北溪县守军不会来了。”
陈斯摇了摇头,眼神坚定:“还不是时候,待到天亮再说。”
只有天亮,视野开阔,才能有效防止北溪县守军的偷袭,只要夜幕降临,陈斯的心就始终悬着。
副将长叹了一声:“天亮了,您又要等着前锋大营方面的传令兵,怕是又要熬一天。不如这样,您先小睡两个时辰,末将在此守夜。您若是垮了,何人能应付北溪县?那小小北溪县,卧虎藏龙,尽是贤臣良将。若非忌惮您,北溪县早就攻来了。”
尽管陈斯担心北溪县方向会有动作,但为了大局为重,还是听从了副将的建议,转身回到营房,稍作歇息。
副将站在营帐外,叫来夜枭,沉声问道:“北溪县方面可有动静?”
夜枭摇了摇头,眼神凝重:“撒出去的探子,至今没有回音,我等怀疑,北溪县正在清扫我方探子。”
副将眼神深沉,却并未有太大反应,毕竟清扫斥候探子之事,双方都在干。大狄与梁国斡旋这么久,各自的间谍组织都发展到了极致,开战之前,就已经将对方渗透的差不多了。正所谓知彼知己,方可百战不殆。
也正因此,每次进行军事调动前,双方互相清理对方的探子,已经成了例行工作。
很显然,北溪县守军近期必有军事行动。
但眼看着天马上就要亮了,至少今日不会来了,眼下还是要让陈斯多休息才是,毕竟只有他,才能应付李章。
就在副将准备让夜枭回去,继续巡逻,防止梁国探子渗透时,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突然传来。
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穿皮甲,浑身是血的夜枭,一鼓作气冲到副将面前。
“将军!北溪县斥候四面出击,属下拼死杀出一条血路,回到大营。北溪县守军,距离我方大营,已不足十里!”
此言一出,副将眼皮狂跳。
北溪县本就是门牙重镇,距离边境极近,只要一发兵,即便是步卒,也可在一个时辰左右,到达边境线。这也是为何,北溪县周围的斥候探子,比梁国边军那边,多了三倍都不止,就是担心北溪县突然杀出来。
“对方来了多少人?”副将连忙质问,若对方只是试探,光凭营区的五千步卒,即可防守。
若对方来的人太多,就必须向前锋大营方向申调兵马了。
夜枭嗓音急切:“倾巢而出!”
副将心里咯噔一声,来不及迟疑,连忙转身去通报陈斯。
结果刚转身,陈斯就挑帘出来了,显然根本就没有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