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怎么就滚了?
他都还没说话呢?
墨舟有些无措,但见谢灵毓神情恹恹他也不敢自讨没趣,不舍回头看了几次还是跟着长生出了青湖。
“我们去哪?”相较长生的熟门熟路,墨舟就显得有些懵圈。
长生指了指迎面而来的两个书童,“跟着,公子自有安排。”
墨舟压下满心疑问被小书童带到了一处雅致的别院,院里一角有灯火,墨舟进屋才发现墨荀正躺在睡榻上,他已经换了一身衣衫,伤口也都包扎好了。
墨荀听见动静,缓缓睁眼,一见是墨舟猩红的眼里染了些许笑意,“见到公子了?”
从西蜀城回来墨荀对谢灵毓的尊称已经从主上变成了公子。
墨舟点头,略有些惆怅,“师兄,你这次真的闯大祸了,公子马上就要不能人道了。”
墨荀微怔,眼里的笑容一下消散,整个人如遭雷击,“你说什么?怎会如此?”
墨舟也是一脸愁云惨雾,将湖心暖阁里的事掐头去尾说了一遍。
“师兄,长生说主上以后都不会再有生育的能力,这不就是不能人道了?主上的腿才好,第三只腿又出了毛病这可怎么办?”
墨荀眼底一痛,顾不得身上还有伤对着自己的脸来回抽了几十巴掌,“我是罪人,我是谢家的罪人!”
墨舟见墨荀才包扎好的伤口又溢血了赶紧制止,“师兄你先别激动,你不能自暴自弃,为今之计我们要想办法弥补错误才行。”
这话点醒了墨荀,受此大辱公子都能饶过他,作为回报他更应该为谢氏肝脑涂地才是。
墨舟见墨荀终于冷静下来,正色道,“师兄,这青山书院不是读书人的地方吗?听闻青山书院山长谢宴清可是天下人心中的第一圣贤,没想到公子竟与这样的人也有渊源。”
墨荀肿着一张猪头脸,眼里噙着不合神情的智谋,“我已经问过长生了,他否认谢宴清与公子有故,所以我猜,这位天下第一圣贤就是谢家嫡子,谢灵毓。”
“也就是我们足智多谋的公子。”
墨舟微微一怔,看向墨荀的眼神一脸荒诞,“谢宴清着《论今道》距今已经十四年了,十四年前,公子还是个六岁稚子,这怎么可能?且不论还有三年后的清谈大会,那可是足以载入文坛史册的丰功伟绩,就算公子再惊艳绝伦也不能九岁智龄独当天下之师。”
“我也知道这个想法很荒诞,但这就是事实。”墨荀回想着往日种种,只觉之前所有迷雾好似有了形态一般在他脑海里剥丝抽茧。
从桃源一役可以看出,公子从很早就知道顾明堂和顾秉淳是谢家叛徒,可他入顾家第一个处置的却是顾溪,那时所有人都以为公子阴晴不定故意拿顾溪开刀,现在看来,公子一开始就对顾溪有了杀心。
那时他一直都没想明白,为何公子放着明明更危险的叛徒不处置,反而要针对羽翼尚未丰满的顾溪,如今再联想到长生手里的杀令,他还是掌握了关键的线索点,那就是裴屠苏这个名字。
公子在意的不是顾溪,而是裴屠苏。
至于另外一道杀令他现在还没想到明白。
季怀瑜?
这个人甚至都不曾出现在棋局里,就算他与顾寮主有牵扯,但那也是来西蜀之后才发生的事,而公子杀令确是在来西蜀之前。
所以公子定不是为泄愤更不是为争宠,这季怀瑜与裴屠苏一样,一开始就是公子盯上的目标。
至于墨荀为何会突然将两道杀令串联起来,盖是因为他已经看懂了谢灵毓给他选的路。
若是谢宴清就是谢灵毓,那他的公子定不是会迷足儿女私情之人,所以他要给顾寮主下毒药定然有特别用意,只是千算万算没算到竟有人敢换他的药。
公子派他去刺杀司马昱也并非是因为春药之事泄愤,而是公子算准了司马昱在得知顾寮主与季怀瑜夜深独处一室定会寻上门,公子不愿司马昱碰顾寮主,便让他去行刺。若是普通行刺未必会让司马昱忌惮,唯有公子才会让司马昱乖乖回郡府。
原本到这一步墨荀也不过觉得谢灵毓做人做事滴水不漏罢了,直到看见顾溪领着神启军出现在西蜀城,墨荀这才深刻体会到这局棋谢灵毓看的有多远。
神启军并非一开始就现身的,是墨舟使出绝技顾溪力有不逮被迫唤出的,由此可见,神启军一开始就不是用来对付他们的。
西蜀城除了公子也只有顾寮主能让司马昱如此谋划了。
如此看来,公子早就看出了司马昱对顾寮主也是虚与委蛇,虽不知公子为何要费劲心思拆穿司马昱,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他在提醒顾寮主。
谢灵毓曾下令要他独身行刺,一开始他也以为这是故意让他去送死,直到看见长生的出现,墨荀才恍然大悟。
长生的目标一开始就是顾溪,谢灵毓早知道埋伏在城外的是顾溪,所以他一早就谋划好了他的逃生之道。
他甚至都计算到了他受刑的时间,四肢穿刑之痛便是谢灵毓给他不听话的教训。
但这一切前提是,他必须看破这一切,因为谢灵毓已经受不了他的愚蠢了。
墨舟的脑子不如墨荀好使,绞尽脑汁想了半天却还是不敢相信,“师兄,若真如你所言,公子不就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
岂止文曲星,墨荀又回想起当日沙丘之宴,谢灵毓独坐阵眼,抬手之间活淹三万王军。当时只道是智计超群,现在看来倒像是未卜先知。
而让他这一想法贯穿始终的是徐清风之死,犹记得徐老出事那天,公子一反常态下了几道莫名其妙的指令,甚至包括杀了谢凤嫣,还有那碗无人提起公子却要尝的莲子羹。
墨荀心中已有答案,抬眸看向墨舟,认真道,“阿舟,你便一直保持现在的赤子之心,不要变!你记住,公子的话就是天命,天命不可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