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蜀青山书院。
青湖碧波摇荡与青山相望,湖中碧莲艳嫩与晨雾相融。
湖心花阁,谢灵毓倚靠榻前,随意逗弄着笼中一只金丝雀,竹帘撩起,墨荀脚步匆匆入内。
“公子,锦州传来密报。”
谢灵毓神情淡淡,“说吧。”
墨荀抬眸看了主位上的郎君一眼,低声道,“顾寮主去了万陀峰。”
谢灵毓指尖一顿,淡漠的琉璃瞳闪过一丝厉色,随即又若无其事逗弄起小鸟儿,“司马昱呢?”
墨荀,“司马昱得知此事气的不轻,也改道追去了万陀峰。”
闻言,谢灵毓眼底满是嘲讽,“她倒是能耐。”
墨荀屏住呼吸,小心试探,“公子,那……您去不去啊?”
谢灵毓抬眸,面无表情盯着他。
墨荀自从受了上次的教训再也不敢自作主张了,被谢灵毓这么看一眼顿时心底发毛,赶紧闭上了嘴。
谢灵毓淡淡转过眼,“通知暗卫,该启程去苗疆了。”
去苗疆?
你说巧不巧,万陀峰是古域苗疆的必经之地。
墨荀不敢拆穿谢灵毓,应声跑了出去。
待人一出去,谢灵毓抬手拿着手中的长勺对着小鸟儿的脑袋敲了一棒槌,“本事不小!”
明明提醒过她不要招惹修合还敢去送死,还真是完全没把他放在眼里。
*
七日后。
江奉无数次搬着竹椅守在庐舍门前,等到太阳下山,圆顶庐舍冒起炊烟,季怀瑜的身影如往常一般出现在小山丘。
他知江奉在等他,每每从塔中出来便会先来见他。
“怎么样?今日有什么改变没?”江奉每日都要问一问,生怕他一看入了迷,遁入空门弃绝红尘。
季怀瑜摇头,“我早就说过了,不会有任何改变,明日我们就可以出谷了。”
江奉望着不远处老和尚寂寥的身影,残阳的光打在黄土之上,禅机扑通跪倒在圣祖塔前,放声大哭,“祖师在上,弟子有罪!”
这哭声悲鸣,道不尽是非黑白。
晚间吃饭的时候,小和尚来送行礼,说是禅机的意思。
“师父说明日季施主出谷他就不送了,两位保重。”大约是气季怀瑜弃世不救,小和尚来的时候还带着怒气,扔下行李就跑了。
江奉抱着行李略有些担心看向季怀瑜,见他正心无旁骛吃着斋菜这才放下心来。
第二日清晨,两人起的很早,拜别了一直叨扰的居居便准备出谷。
小和尚说了不送,却在他们要走时还是来了,临出谷前他不舍抱着季怀瑜的腿,“佛子大人,您为什么一定要去红尘?留下来不好吗?”
季怀瑜蹲下身,眉眼温柔摸了摸他的额头,“因为红尘里有我爱之人,我舍不下。”
小和尚似懂非懂,“可是……这乱世怎么办?你走了师父很伤心。”
季怀瑜略有抱歉,“好好照顾禅机师父,辜负他一生所愿我很抱歉,但我也只能这样,因为我也有不想辜负的人。”
小和尚童言无忌,“是个女子吗?她引诱了你,所以佛子大人不想入圣?”
江奉听不下去了,戳了戳小和尚的肩膀,“小孩子家家才多大?知道什么是引诱吗?小心老子揍你。”
“你!”小和尚还记仇他诋毁禅机的仇,怒视道,“师父说祸乱天命必有邪祟,如果不是她引诱了佛子大人……”
“妄语。”季怀瑜温声打断他,眸光如渊似能包容一切,又似能吞噬一切,“我不曾被任何人引诱,我做的一切都只是因为这是我心之所往。”
他笑了笑,深渊刹时如清潭般净透,“我倒是希望她能引诱我,她若诱我莫说红尘便是黄泉我也跟去。”
“佛子大人~”小和尚气哭了。
江奉冷哼了一声。
“阿瑜!!”
恰是这时,一道熟悉的惊喜声穿耳而来。
季怀瑜愣了愣,循声望去。
“阿娘?”他略有失神,缓缓站起身。
季母浑身狼狈,看见季怀瑜那一刻顿扫这连日来的焦虑,冲上前抱着他细细察看,“阿瑜,你没事?太好了你没事!你不知道,阿娘这几日担心地像死过一样。”
“你怎么了?怎么看到阿娘不开心?”
季怀瑜脸上顿然覆满哀愁,“阿娘,你怎么来了?我不是让你随兰姨先走吗?”
季母被季怀瑜脸上的神色吓住了,不知所措解释道,“阿瑜,我担心你……我……我怕你出事……你这是怎么了?”
江奉皱眉,神色格外凝重,“季大娘,你是怎么一路找到我们的?”
万陀峰大大小小上百个峡谷,以季母一人之力怎么可能这么快找到他们?
季母从怀中袖中掏出一只黄色鹂鸟。
江奉,“仙山鹂鸟?”
季母点头,“临别前仙仙偷偷塞给我的,她说如果分开后我们遇上了麻烦便可以用这只小鸟给她报信。我想着小鸟既然能让她找到我们,我也能靠小鸟找到阿瑜。”
江奉出自江湖,一眼看透了问题所在,“季大娘,这一路难道你就没有遇见过任何阻拦吗?”
“哈哈哈哈哈!我们都等着这位大娘给我们带路,好吃好喝供着都来不及怎么还会阻拦?”
话音一落,之前欢颜岭那帮山匪便从峡谷石缝内跳了出来。
季母脸色大变,绝望看着季怀瑜,整个人一直在颤抖。
季怀瑜不忍,轻拍她的肩,“阿娘莫慌,此事不怪你。”
他越是这般轻声安慰,季母越是羞愤难当,这怎么能不怪她?她是罪人啊!
小和尚和江奉一个闪身将季怀瑜和季母护在身后。
马堂空挂着一个胳膊,单手挥舞斩马刀,“兄弟们!上!”
“杀!”
一声令下,山匪们蜂拥而至。
“快跑。”小和尚拉着季怀瑜转头向峡谷内跑去。
“哪里跑?”
忽然,一道罡风扫过,四人被震开一丈之远。
但见飞舞飘扬的黄沙里,一道人瞳六目,手持拂尘,拦在大道中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