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临安的动作再快，也没能快过池嬷嬷想要自尽来保全皇后娘娘的一颗忠心。
皇后抱着池嬷嬷瘫软下来的身子，哭得悲痛欲绝。
沈临安站在原地，用询问的目光看向皇帝。
皇帝默了默，摆手让沈临安退下。
沈临安目光隐晦的与姜若瑶对视了一眼，拱手向皇帝弯腰行礼，复又去提审前庭的人了。
皇后却慢慢收敛起了眼中的恐慌和不安，因为上次姜若瑶强闯凤仪宫后殿之后，她宫殿内的人都换了一匹。
真正知道她那些肮脏不堪的事情的就只有池嬷嬷一个人，如今这唯一的威胁也没有了……
所以，当沈临安沉着一张脸走进来，沉声将皇后这些年的罪孽一条条的陈述出来的时候，皇后脸上的表情早就恢复了端庄持重。
与姜若瑶所说的一样，那些妃嫔的枉死，有些胎死腹中连天日也没能见过的皇嗣，大多是皇后的手笔。
皇帝面色沉沉的说完，静静地盯着跪在地上的皇后，语气干涩：
“这些……你都认吗？”
皇后抬起纤细的手腕扶了扶鬓边的金丝九凤朝天簪，双眸含着丝丝缕缕的情意看着皇帝，柔柔的开口道：
“有些话，臣妾想单独和陛下说。”
到底是少年夫妻，多年情意，皇帝抿了抿唇，无声的点了点头。
颖妃第一个站了起来，沉着脸色率先走了出去。
跪在地上的姜若瑶抬眸看了一眼颖妃的背影，站起身来和五皇子一左一右的扶着梅昭仪走了出去。
待走出凤仪殿后，梅昭仪看着独自一人站在众妃嫔之外的颖妃，拍了拍姜若瑶的手：
“去吧。”
姜若瑶手指无意识的锁了一下，捏了捏自己拢在袖子里的纸，走了过去：
“颖妃娘娘……”
颖妃没有回头，而是看着天边的云彩，淡淡的问道：
“怎么就走到了这个地步呢？是你，还是梅昭仪？梅昭仪想做皇后，还是五皇子想做东宫太子？”
不怪颖妃会这样揣测，梅昭仪名下记着一子一女，肚子怀着的皇嗣又极得皇帝看重，家世又是丞相之女。
这样的身份，这样的恩宠，怎么看都是下一个野心勃勃的贞皇贵妃！
姜若瑶顿了顿，将手心里的薄纸往袖子里塞了塞，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娘娘，有父皇身边的人亲自审问，今日凤仪宫内的所有宫女内侍对皇后的指控都不是空穴来风。而我今日揭发这一切也不是为了娘娘口中的野心，而是为了自保。”
“自保？”
颖妃豁然回头，目光锐利的盯着姜若瑶：
“当人的身家性命受到威胁的时候才能称之为自保，你一个国姓公主，你母亲是恩宠无二的昭仪，受到什么威胁了？”
姜若瑶坦然的回视着颖妃：
“娘娘，皇后收买了母亲身边的宫女，在她日常所用的坐胎药里下了流产的东西。”
“不可能！”
颖妃想也不想的断然否定，可却在想到刚刚在凤仪殿内沈临安对皇后罪责的声声指控，却一下子把所有辩解反驳的话都哑了火。
姜若瑶上前一步，紧紧的盯着颖妃的眼睛：
“娘娘，其实上一次皇后娘娘派您来与我联盟，一起将贞皇贵妃拉下马的时候，您就有所怀疑了吧？端庄平和如皇后娘娘，那样干脆利落的计策，那样不为人知的辛秘，像是她的手笔吗？”
颖妃眸子眨了眨，目光有些闪躲。
姜若瑶盯着颖妃的眼睛：
“娘娘，这件事情你就不要插手了！桩桩件件都是皇后自己做下的，我没有一件事情是冤枉了她！娘娘若真是不忍心，我向娘娘保证，这些事还不足让皇后丧命！”
“你……你怎么敢确定陛下的心意？”
颖妃皱了皱眉，有些怀疑姜若瑶话中的真实性。
姜若瑶抿唇笑了笑，没再说话。
心里却在默默地想着，那自然是因为我这些日子早就将凤仪宫内参与到这些肮脏事情里的人的底细都摸得干干净净，那些真正会要皇后命的东西都撤了下去。
她想保护的不是皇后，而是颖妃。
姜若瑶看着颖妃临风而立的背影，默默地叹了一口气。
凤仪殿内，待众人走出殿门。
皇帝急忙弯腰将皇后从地上扶了起来，温柔的拍了拍她膝盖上的灰尘，温和的说道：
“皇后，你受委屈了！”
皇后眼中含着泪，望着皇帝摇了摇头，语气柔情无限：
“为了陛下，臣妾做什么都是心甘情愿的，不委屈的。”
皇帝怜惜的摸了摸皇后的面颊，替她拭去眼尾红彤彤的泪珠：
“这些年苦了你了，那些事情都是朕吩咐让你做的，却到头来还是没有保护好你，让你替朕背了黑锅。”
皇后脑袋亲昵的依赖在皇帝的掌心：
“当初让臣妾来养这些人手，让臣妾来做这把刀，本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在瞒不住的时候能保全陛下，陛下无需为臣妾感到自责。”
皇帝温柔的将皇后拥入怀中，亲昵的抚摸着皇后的背脊。
终于，凤仪殿的大门终于打开了，皇帝带着人沉着脸走了。
路过姜若瑶身边的时候，皇帝忍不住停下了脚步，目光沉沉的盯着姜若瑶，嘴唇动了动，像是要说什么话似的。
最终还是将所有的话都咽了回去，只是静静地盯着看了一眼姜若瑶，留给她一个沉默的背影。
皇帝走了，众人纷纷都围住了稍后一步走出来的辛庄，七嘴八舌的问道：
“怎么样？陛下要如何处置皇后？要废后吗？”
犯下这样大的罪责，众妃嫔早就在心里演练过了千万次皇后中宫之位被废，她们要如何在皇帝面前争奇斗艳。
连姜若瑶也忍不住蹙了眉头，看向辛庄，眼中隐隐流转着疑惑。
辛庄清了清嗓子，宣布了皇帝对皇后的最后的处置：
“皇后犯下如此滔天大罪，本该赐死以告慰祖先在天之灵。可皇后与朕是少年夫妻，兢兢业业为朕打理后宫数十年，朕不忍要她性命，便收回皇后宝册，将皇后牵至冷宫自省其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