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初入宫时也觉得陛下对娘娘的态度太过奇怪，几经查探才知道这各中缘由……”
颖妃的目光微动，眼角下垂，有些无语的撇了撇嘴。
姜若瑶好奇的抬了抬眉头，等着颖妃的下文。
颖妃也没有让姜若瑶等得太久，很快便接着说道：
“咱们这位陛下还真是多情，一颗心也不知道能同时掰成多少瓣出来，一边念着与皇后娘娘的嫡妻情分，一边又惦着我父亲的兵权，身边还又得了一位风华美人陪着。”
“风华美人？贞贵妃？”
姜若瑶疑惑的开口。
“当然不是。”
颖妃淡淡的摇了摇头，否定了姜若瑶的猜测：
“是熙皇贵妃……”
“熙皇贵妃？！”
姜若瑶忍不住惊叫出声，那可是宫中的禁忌，是皇帝心中不可言说的痛处。
熙皇贵妃香消玉殒多年，可她的音容笑貌却永远的刻在了皇帝的心中。
更何况当年熙皇贵妃仙逝的时候还正当芳华之年，如此熙皇贵妃便永远美丽的留在了皇帝的心中，以至于连在皇帝面前提上一提都不能。
前些年，有不懂忌讳的小宫女在皇帝面前失言说了一嘴，便被当场下令活活打死了。
也有那恃宠而骄自以为自己在皇帝心中是特别的宫妃在背后胡乱编排过几句，被皇帝知道了，甚至连当天夜里都没有捱过，便被送去了冷宫，听说竟然是活活饿死的。
这么一桩桩一件件下来，满宫里的人也就明白这位熙皇贵妃乃是皇帝心中的逆鳞，触之即死。
姜若瑶突然自颖妃的口中听到这个名号，下意识的左右看了看，直到确认这亭子四面通风，确实没有人能听到她们在此处的谈话才放下心来。
可到底还是心有余悸，压低了声音说道：
“娘娘，熙皇贵妃可是宫中的忌讳，我们还是不要随意谈论了吧？”
颖妃清凌凌的目光在姜若瑶的脸上一荡，旋即弯了弯唇角，调侃道：
“还以为你是个胆子多大的人儿，没想到竟然这样谨慎小心，看来梅婕妤的为人处世之道对你影响颇深呐！”
姜若瑶不好意思的低了低头，可还是小声答道：
“我的胆子本也不是大的，况且小心使得万年船……”
“好了好了，我也没有别的意思……”
颖妃宽慰的拍了拍姜若瑶的手背：
“我不再提这个名字就是，只是因为提到了皇后娘娘，如今帝后之间的龃龉又与熙皇贵妃有着很大的关系，这才话赶话说到了这里。”
“嗯？”
姜若瑶面上呈现出一种疑惑的神情。
传闻中，这位熙皇贵妃娘娘才貌双绝，更难得的是脾气秉性也是一等一的温柔和善，哪怕是对着宫中最低等的奴婢也尚且能体察他们的难处，和颜悦色的与他们说话。
虽然宠冠后宫，可对中宫之主的皇后娘娘格外敬重推崇，从来都是恭敬和顺，无一言顶撞忤逆的。
这也是颖妃格外看不上贞贵妃的缘由。
论起容貌和君恩来，如今的贞贵妃是半点也比不上当初熙华灿烂的皇贵妃，可这僭越犯上的性子却是十足十的让人讨厌。
果然不是教养在世家闺阁里的千金，这行事涵养终究是差了许久。
不过，既然熙皇贵妃如此懂分寸知进退，如何还能成为皇帝和皇后之间的龃龉呢？
颖妃越说，姜若瑶的心中越发的迷糊起来了。
“哎……”
颖妃悠悠的叹了一口气：
“我虽然与陛下和娘娘相识的早，可我入宫的时间却晚了许多，并不曾亲眼目睹过这位传闻中如仙子一般不食人间烟火的皇贵妃的真容，此前所说的种种也都不过是我着意打听来的，真假未知。所以，这位熙皇贵妃当年的盛宠一极是否真的半点没有造成她的心高气傲，我也不得而知。”
“只是……”
颖妃话风一转，继续说了下去：
“不过这位熙皇贵妃香消玉殒之后，却留了一个冰雪可爱的小公主承欢在陛下膝下。”
“公主？可未曾听听说过宫中有哪位公主是皇贵妃所出啊？”
姜若瑶眨巴着水灵灵的一双大眼睛，在脑海里把宫里的公主都过了一个遍，连皇后和颖妃所出的没能好生长大的两位公主都想到了，也未曾想起熙皇贵妃还有一位公主留在宫里。
不对啊，依着皇帝当年对熙皇贵妃的宠爱，她若是留了一位公主下来，必然是什么千娇万宠着捧在掌心。
可皇帝在子女的态度上向来是冷淡的，可从未听说过他对哪一位公主格外上心过。
颖妃眼中悲切之意更加明显：
“是啊，这宫中的确没有了出自熙皇贵妃肚子里的孩子了，她在这世上唯一留存的血脉也早早的夭逝了……”
“夭逝……”
姜若瑶心中悚然一惊，一道雪亮的光芒飞快的在心底滑过，一个念头浮上了她的心头。
惊疑不定的目光落在颖妃的身上，眸光中的同情与悲切之意越发的明显了。
“难道娘娘您的……”
说着说着，姜若瑶唇齿间犹豫起来，似乎年岁有些对不上啊……
颖妃面上含着淡淡的笑意，目光沉静如水，轻轻的摇了摇头：
“不是本宫。”
“不是您，那就是……”
姜若瑶的心底一震，仿佛有什么东西迅速而狠决的击中了她的脑袋一般：
“难道是皇后娘娘所出的那位嫡公主？”
虽然心中已有猜测，可姜若瑶还是不敢相信自己所说出来的话。
姜朝自诩礼仪，虽然皇帝宠着贵妃的事情满朝皆知，可皇后娘娘的中宫之位从来都是稳如磐石。
嫡庶尊卑，不得轻易逾越。
譬如贞贵妃最得盛宠，皇帝唯一成年的儿子出自她的肚子，眼看着皇后娘娘诞育嫡子无望，皇帝也从未动过将四皇子记为嫡子的念头。
没想到，此事居然已经发生，还是一位公主。
很快，颖妃便淡淡的点了点头：
“是啊，不同于宫中常有的低位妃嫔所出子女抱养在旁的高位宫妃膝下，而是真真正正的在名分上是嫡女，可见当年陛下是如何倾心于那位熙皇贵妃。”
姜若瑶被这消息冲击得有些错乱 久久回不过神来。
半晌，才唇齿干涩的开口问道：
“然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