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如薇家里近日突然多了个半大小子走动,自然会引起村中人的注意,待一问起,那是秦如薇的伙计,是请来帮工的,就像平地起了一声雷,让人心生好奇,都在猜测这小子是要来帮什么工,难道真要把那几块旱地开荒么?
而秦如薇自己,早在把赵铁柱领回家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所作的生意很快就暴露在人们的视线当中,但她不知道,这一天会来得这么快。
这日,秦如薇才带着秦一和赵铁柱完成了一批胰子,顾氏就抱着小五来串门儿了。
说串门,其实就是想来看一看秦如薇那做胰子的工序,可惜的是,她大概知道是用些什么做成,却始终不知道那整体的工序,便是问说秦一,他也说不全。
“又要做胰子,又要打理铺子,你哪来的这么多时间,要不这样,我和二娘来帮帮你?”顾氏试探地问。
秦如薇正拿着一个布偶逗着小五,闻言也不抬头,只淡道:“有大哥和秦一,现在还有赵铁柱,还用不着嫂子。”
顾氏撇撇嘴,她其实也知道肯定不成,只是不甘心,便又道:“那让二娘去帮你?别的不成,收个银子总是能的。”
这话一落,秦如薇就似笑非笑的瞥了她一眼。
顾氏有些脸热,讪讪道:“我不是心疼你吗?看你小脸儿都瘦一圈了。”
秦如薇正欲说话,三娘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娘,小姑,不得了了。”
“咋了这是,跟只慌脚鸡似的,瞧你那脸,往哪蹭了一层锅灰来。”顾氏见她小脸黑黑的,上前用手去抹,一边碎碎叨叨的念着。
“娘,四喜他把咱家的胰子拿去虎子那了。他他,他给嚷开了,胰子是咱姑给做的。”三娘气呼呼地跺着脚道。
顾氏一愣,手一下子抓住她的肩问:“啥,你说啥?”
“现在谁都知道咱姑会做胰子了。”三娘垮下了小脸。
顾氏傻了,看了看她,又看看秦如薇,一跺脚,咬着牙骂:“那死小子,看我抽不死他。”话说完,一阵风似的刮了出去。
秦如薇倒没跟着去,而是皱紧了眉。
她早知道瞒不住,便是庆记也猜出了,庆记是贺州城的富商,也算是有门面的人家,自然干不出强取豪夺,但难保有些浑的。
秦如薇抿起唇,脑中飞快地运转起来,相对于十里屯子的村民,她更担心的是外面的人。
所谓混混怕流/氓,流/氓怕不要命的,有的人为了银子,啥干不出?
唉!
一声叹息从秦如薇的嘴里吐了出来,不管古今,都是上面有人才好办事,平头老百姓要想出头,除非有个官身在。
不过若是真到了守不住的哪一步,她也只能退而求其次,将这秘密公开出售,毕竟留得青山在,哪怕没柴烧,银子,也得有命花才行。
就在秦如薇抱着小五胡思乱想的时候,顾氏骂骂咧咧的声音从外面传来,夹杂着四喜叫痛的痛呼声。
抬头看过去,只见四喜一身脏兮兮的被顾氏拧着耳朵半拖半拉的扯了进来。
“你这死小子,这会子吃懵你了,啥都往外说,等你爹回来看打不死你,作死的狗崽子。”顾氏一边骂,一边推了四喜一把:“去,给老娘去你姑跟前跪着,不认错看你姑以后还给不给糖你吃。”
四喜犟道:“不给就不给,谁个稀罕。”说着又心虚地瞟了秦如薇一眼。
“作死你了,冲谁喊呐你。”顾氏眉都竖了起来,一巴掌拍在他的肩上,那力度大的,四喜都趔趄一下,哇的一声大哭起来。
他一哭,小五也跟着嚎哭起来,震得人耳朵嗡嗡的直响。
“够了。”秦如薇皱眉喝叱一声,道:“嫂子,他还是个孩子,懂个什么?”
“哎哟,我的好妹子哎,你是不知道这混小子造了啥孽,就被那虎子唬了几句,巴巴儿的就跑家里去把你给三娘她们的胰子给拿出去显摆了,这如今,怕是谁都知道了这胰子是你做的。”顾氏是真气,想到秦大牛说过的话,不由紧张兮兮地问:“薇儿,这不会招祸吧?说起来,这胰子也不是咱们会做的呀。”
秦如薇敛下眼皮,淡淡道:“便是招祸,也是冲我一个人来,到底是我做出来的。”
顾氏也是急过了头,听她语气淡漠似有不愉,便有些讪讪,道:“那个,嫂子也不是哪个意思,就是。。。”
“没事,不就是几块胰子吗?早晚会被人知道。”
四喜见秦如薇没怪他,反而有些惶恐,嗫嚅着道:“我,就是虎子他们知道。”他今年七岁,也开始懂事了,之前也只是偷听到爹娘说小姑做胰子的事,也没放在心上,后来小姑时常给他们姐弟带糖果,隐隐有些相信了。
今天,虎子他姑奶奶给他们家带了块胰子,就在他们几个小伙伴之间显摆,他气不过,一下子就说了出来。
但现在听娘的语气,好像不该说出去,不然会没命的。
想到这,四喜都急得红了眼,声音带着哭音道:“我我也不是故意要说出去的,呜呜。”
到底是个孩子,秦如薇见他吓得小脸有些白,便笑道:“男子汉哭什么,你娘那是唬你呢,说出去也不打紧。”
“真真的?”
秦如薇点点头,又从屋里拿了几块糖出来,给他和三娘一块,道:“乖,出去玩吧。”
得了糖,两孩子都很快出去了,剩了顾氏在院子里走来走去的,眉头都快皱成了个川字,不断的叨念着:“咋办,这下可咋办哟。”
秦如薇被她晃得眼花,便道:“嫂子,你也别在我眼前晃了,晃得我头晕,带小五家去吧,我要仔细想想下一步的运作。”
顾氏这时也不敢烦她,连忙抱过小五走了。
听到风声的赵铁柱和秦一这时也走了来,看着秦如薇欲言又止,他们都知道这胰子的重要。
“没事,去忙你们的吧。”秦如薇淡笑着道:“我出去走走。”
也不等两人有啥反应,她信步走了出去,她需要仔细想想下一步该怎么做?
秦如薇不过是随便走走,但来到某间屋子前时却不由失笑,竟是走到了这里来,庄楚然都回县里去了,她来做什么?
是想和他讨个主意?
竟是不知不觉中,已把他当作可商议的对象了么?
秦如薇摇摇头,转身回去,在巷子的转角位时却遇上了隔壁屋的吴婶子。
“哟,秦家妹子。”吴婶子端着个盆,探长脖子看了庄楚然的家门一眼,笑嘻嘻地问:“这是打哪来呀?”
“四处走走,吴婶子去洗衣裳回呢?”秦如薇看了她盆中湿答答的衣裳一眼回道。
“可不是,柱子那小子尿了几床,这都臊了,只得洗了。”吴婶子嗐了一声,又满眼兴奋地问:“妹子呀,我才儿听他们说你还会作胰子呢?这可是真的?哎哟,秦妹子真真儿是有一双巧手呢!”
秦如薇心底露出一个苦笑,这么快就传遍了,面上却是半点不显,道:“哪有的事,就是前儿买了块皂角子回来学着琢磨则个,做着也不大像。”
吴婶子撇撇嘴,酸道:“秦妹子也学会藏三捏四的了。”
秦如薇淡淡一笑,也不和她扯皮,道:“我家里还有事,先家去了,婶子你忙。”说着不等她回话就走了,不然再扯下去,只怕自己会被酸死。
吴婶子见她走远,啧了一声:“防贼一样呢。”
她也不想想,要是自己会做胰子,只怕会藏得更紧,但吴婶子是不会有这样的认知的,她快步回家吆喝:“春香,把被子搭了。”扔下盆子自己却跑去赵家磕闲话了。
从庄楚然那处走回来,秦如薇不止一次看到有人对她指指点点的,不用猜也是说她能做胰子的事了。
“哎哟喂,难怪呢,又买地又买牛的,这会子还招了个伙计,敢情就是这因由啊。”
“胰子可是金贵物,我听最差的一块胰子也得要两百个钱呢,娘哎,秦家这下可发达了。”
“呀,那邓家可不是走宝了?白白休了这么个聚宝盆。”
“指不定就怎么悔呢。”
诸如此类的话让秦如薇听得直皱眉头。
邓家确实是悔,尤其是邓老太,她倒是没刻意去打听秦如薇的事,但这世上总有些人是看不得人好的,也总有喜欢幸灾乐祸的,所以,即使不出门,邓老太也把事儿知道得一清二楚。
“你说啥?秦如薇那蹄子会做胰子?”邓老太傻眼看着来人问。
“可不是,你们邓家可走宝咯,这胰子可金贵了。”
“瞎扯的吧,她会做那金贵物,秦家早就发了。”邓老太回过神,一副不信的样子,道:“要是会做的,过去那么些年,秦家至于那个光景?被唬了吧。”
来人一愣,但很快就道:“谁知道是不是得了啥福报,不然咋来的银子买地买牛呀,这会子还招了长工。”
邓老太脸一黑,很是不快,道:“一个倒霉货能有啥福报?哼!”
“你可是不知了,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怕就是这个理呢。”来人幸灾乐祸的道:“老嫂子,要不是你们休了,这会子发的可是你们邓家了!”
邓老太脸一僵,想起秦如薇那日渐过好的奔头,不由将信将疑起来,难道那丫头真的会做胰子?R115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