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士兵说完,赵允恩叹了口气。
他知道他这个疏兄虽然看起来冷冰冰,实则是天下第一重情义。
想要让他撇下与自己同生共死的护卫队自己先回来,那还不如一刀砍了他来的痛快。
好在昨夜给了北狄一个重创,对方暂时不敢轻举妄动。
否则主帅昏迷,三军折损惨重,将士们疲惫不堪这种情况下,北狄进犯定会让军心不稳,军营大乱。
大帐里,姜岁穗由于失血过多,险些没能救回来。
几位军医为姜岁穗医治了一个上午,才堪堪稳住她的脉搏。
临近傍晚,昏迷不醒的姜岁穗还发起高热来,整个人都是滚烫的。
几位军医愁白了头发,又是喂药又是施针,能用的办法都用上了,可姜岁穗高热不退,始终昏迷不醒。
混沌间,姜岁穗感觉自己变得很轻很轻,就好像踩在云端上。
迷迷糊糊的,她好像回到了京都。
她不仅回到了京都,她还看到了楚云疏。
可奇怪得很,明明她就站在楚云疏面前,可楚云疏却好像没看到她一样,就连她和他说话,楚云疏也不理。
她有些生气了,伸手去拍楚云疏的肩膀,去发现自己的手径直穿过了楚云疏的身体。
怎么回事?
姜岁穗大惊失色,一连又试了几次。
看着自己可以穿透楚云疏身体的手,姜岁穗愣神了很久。
末了,姜岁穗意识到,自己大抵是已经死了,所以楚云疏才看不到她。
她有些不甘心。
她到底还是死了嘛...
看着正在和月华说笑的楚云疏,她的心一阵抽疼。
她终究是没能将这幅身体还给楚云疏。
要将楚云疏一辈子困在她的这幅躯体里,他一定很痛苦吧。
其实她有很多的话想和楚云疏说。
她想告诉楚云疏,在边境的这几个月,她没有给他丢人,遇到困难她没有哭,受了伤她也没有哭。
她再也不是那个小哭包了。
她在他的训练下,也成为了一个可以征战沙场的铁血将士。
她还想告诉他,她趁着无人之时,还给他绣了一个荷包,这荷包她一直放在怀里,就等着回京都的时候给他。
以后,他再也不用羡慕别的男子能收到姑娘的荷包了!
她还想说...
这些日子,她还怪想他的...
可这些话,楚云疏大概是没有机会听她说出口了...
姜岁穗感觉自己鼻子酸酸的,眼角有泪滑落。
她不禁抬手摸了摸眼角。
感受到湿润,她看了眼指尖。
看到指尖那晶莹的泪珠,她眼睫一颤。
原来人死了也会流泪啊...
“啪!”
顺着脸颊滑落的泪珠掉在了地上,发出一声细微的脆响。
彼时,远在京都的楚云疏感觉心口一疼。
他猛的偏头看向身侧,恍惚感觉姜岁穗就在自己的身边。
看到空空如也的身侧,他自嘲的扯了下嘴角。
他是太想这个小丫头片子了嘛?
她人在边境啊,他怎么会有种她就在自己身边的错觉呢。
他不禁抬手抚向自己有些紊乱的心跳。
他好像,真的对这个小哭包有点动心了...
也不知道她在边境如何了,希望她一切都好,尽快平平安安的回到他的身边。
他,有点想她了...
或许,不是有点...
楚云疏轻轻叹了一声,默默地收回眼眸。
可就这么不经意间的一个侧目,他看到地上有一滴晶莹的水珠。
他迟疑的皱了下眉。
为何这里会有一滴水?
他微微俯身,用指尖轻轻点了一下这水珠。
但在触碰的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的眼前花了一下,脑子也有一瞬间的空白。
等回过神来时,眼前的地面上什么都没有,他的指尖也干干净净,根本就没有什么湿润的痕迹。
“是错觉嘛?”
他不禁轻轻嘀念了一声,默默收回手。
或许是错觉吧...
真是奇怪,他今天怎么恍恍惚惚的...
一直在他身边的姜岁穗,在他伸手触碰泪珠的那一瞬间,她感觉自己的头一阵剧痛。
“唔...”
她痛苦的摇了摇头,不禁想着,死人也会感觉到头痛嘛?
剧烈的头痛让她眼前的事物开始变得模糊。
恍惚间,她好像又回到了军营。
眼前一张又一张焦急的脸晃过去,晃的她越来越晕。
她头很痛,背也痛,哪里都痛,就感觉自己的身体像是要散架了一般。
她感觉格外痛苦、格外累,只希望能好好的睡一觉,可她眼前的世界天旋地转,纷乱不止,叫她想睡也睡不过去。
突然,她感觉自己的脑袋又传来一阵剧痛,像是被人用针扎了一般。
她感觉眼前一黑,紧接着就失去了意识。
失去意识前,她想着,也好,总算是能好好睡一觉了...
边境大营。
看着被军医扎了满头银针的“楚云疏”,赵允恩急得直咆哮:“你们行不行啊?!这刚刚还能睁眼呢,怎么扎完了针,殿下直接没动静了??!”
军医抹了抹额间的冷汗:“这,这,这...”
“这什么??”赵允恩急得上前一步:“好好说话!!”
这一声吼,吓得军医“扑通”一声直接跪了下来:“殿下伤势太重,下官这只能说是尽力而为,若是殿下这高热始终不退,下官,下官,下官也是无能为力呀...”
“无能为力?!”
赵允恩重复了一遍,语气中的冷冽令人不寒而栗,大有治不好楚云疏,就要几位军医一起陪葬的意思。
几位军医急得都要哭了。
他们如何不知道战王殿下的命有多金贵,可他们是大夫,不是神!
赵允恩无助的跌坐在椅子上,直直的看着床上的“楚云疏”呢喃:“疏兄,你可一定不能有事啊...”
另一边,北狄大营里。
耶律桓脖子上的镇魂石这一夜都在不停的闪烁,断断续续的,一会就会闪烁一次。
这一夜,耶律桓就这么盯了镇魂石一夜。
直至天明时分,容奇来禀告大营的善后情况,他才收回目光,疲惫的揉了揉眉心,把玉石放回怀中收好。
容奇走后,耶律桓又将玉石拿了出来,放在手心里怔怔看着:“你,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