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登欢眼角朝着黄天河使了个眼色,冲着大门方向瞥了瞥,迅即朝着大门走了过去,拉来了屋门,走出审讯室。
回过头来,果然看到黄天河快步跟了出来。
“什么情况?”黄天河皱着眉头问道。
杨登欢没有答理他,顺手从兜里摸出来香烟夹子,打开拿出来一支,递给了黄天河,黄天河顺手接了过来。
杨登欢又取出来一支,自己叼在嘴上,给黄天河点着了火,随后自己也将香烟点着。
深吸一口,杨登欢眉头紧锁,有些欲言又止。
“什么情况?你倒是说话啊!”黄天河看了眼杨登欢说道。
“我觉得情况有点不对啊!”杨登欢皱起眉头说道。
听了这话,黄天河也点了点头说道:“你也觉得不对了吧?刚才我一审就知道,咱们搞不好给搞岔了!”
“也不能说是咱们搞岔的,毕竟这些都是疑点,我们需要一点点排除不是?”杨登欢看了一眼黄天河说道。
黄天河听了,连连点头。
“但是现在看来,高大拿和范斌很大可能和这件事情没有关系,他们很可能仅仅是在交易人参。”杨登欢叹了口气说道。
黄天河点了点头,深以为然地说道:“是啊!看来这个高大拿,最多是一个奸商而已,他身上全然没有特工的一点劲儿。”
说到这里,黄天河看了一眼杨登欢,眼睛微微眯起了说道:“不过,这也不一定,说不定这小子是伪装的呢?”
杨登欢听了,苦笑了一下问道:“那你的意思是……”
“让老齐再揍他一次,他要是能扛下来,那就说明咱们错了,他要是扛不下来,说不定就能峰回路转呢!”
杨登欢听了,点了点头说道:“成,那你再来一顿好了!我去看看罗大头。”
“最里面那间,陈文斌他们正审着呢!用不用我派两个人给你?”黄天河问道。
“没问题,我过去看看!”杨登欢说完,朝着最里面走过去。
没走多远,就听到身后审讯室中鬼哭狼嚎的声音响了起来。
看来,进了特务科,即便是没有事,说不定也能给你打出事来。
杨登欢摇了摇头,朝着最里面的房间走了过去。
走到门口,杨登欢这才发现,里面居然没有哭喊的声音,有些奇怪,推门走了进去。
屋内。
隔着铁栅栏,罗大头正襟危坐,但是从身上却能够瞧出来,罗大头并没有被用刑。
头上的伤口,已经被绷带缠好了,顶着满头绷带,看上去有点滑稽。
王殿发和陈文斌两个人坐在栅栏外的审讯桌后面,低头不知道在写些什么。
杨登欢推门进去,两个人看到杨登欢,都是一愣,几乎同时站了起来。
“队长,您怎么亲自来了?”王殿发笑着打招呼。
“看看你们俩审的怎么样了。”杨登欢看了一眼罗大头,发现罗大头也在看他,眼睛甚是桀骜不驯,甚至带了一些挑衅在里面。
“正问着呢。”王殿发连忙说道。
“问出来没有?什么情况?”杨登欢笑道,把头转向王殿发,不看罗大头。
王殿发冲着杨登欢使了个眼色,先朝着屋门走了过去。
“什么情况?”杨登欢跟着王殿发出了屋门,一到走廊,杨登欢就着急着问道。
“这个罗大头在帮。”王殿发压低了声音说道,神色很是神秘。
“在帮?”杨登欢一愣问道。
“而且还是张三爷的门下弟子!”王殿发又说道。
“张三爷?哪个张三爷?”杨登欢心里有些不祥之感,不过仍然问道。
“张文和啊!还有哪个张三爷?”王殿发连忙说道。
“他是张文和的弟子?”杨登欢听了一愣,有些不相信地问道。
“如假包换,正儿八经的拜贴弟子,专门开香堂收的,在谱。”王殿发低声说道。
“张文和……”
杨登欢口中缓缓地说出来了这三个字,神色之间很是犹豫。
张文和,北平城内有名的帮派大佬,甚至说在北五省内,都是赫赫有名的大佬。
张文和早年从军,后来入了青帮,现在是青帮中硕果仅存的几位通字辈大哥之一。
最关键的是,张文和行伍出身,手下门生故旧多如牛毛,治安军中不少中级军官,都是张文和的弟子。
这样的人物,可以说跺一跺脚,整个北平城都是晃悠的。
不仅仅是杨登欢,即便是日本人,见了张文和,也得客客气气地说上几句客气话。
现在,杨登欢居然抓了他的弟子,如何善后,确实是一个问题。
“就算是张文和的弟子,那要是牵扯到这个案件之中,咱们也得办他!”杨登欢想了一想说道。
“关键是,事发当晚,这小子在赌场待了一晚上,许多人能给他证明!有了不在场证明,咱们就有些难办了,所以我们俩才对他客客气气,没敢用刑。”王殿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事发那晚,这小子在赌场待了一晚上?”杨登欢一愣问道。
“那可不是吗!我们也正发愁呢!这锅饭,有些夹生了!”王殿发苦着脸说道。
“那也有可能,他找人做的!你说是不是!”杨登欢眼睛一亮说道。
“我们也是这么想的,正在套着问他呢!这不,您就过来了!”王殿发说道。
“那行,回去咱们接茬问!不过既然这家伙是张文和的弟子,估计要不了多久,张文和就该出头要人了。”杨登欢看着王殿发说道。
“所以啊!我们得快审啊!争取能够赶到张三爷过来之前,把罗大头拿下!”王殿发连忙说道。
杨登欢笑着点了点头,突然问道:“老王,你是不是也在帮?”
王殿发一愣,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我是悟字辈,和罗大头一个辈分。”
“你也是张文和……”
不等杨登欢把话说完,王殿发连连摆手说道:“不是,我可不是张文和的弟子,我师傅是津门人,和张三爷不搭边。”
杨登欢听了,笑着点了点头说道:“成了,咱们回去接着审啊!”
王殿发看了一眼微笑的杨登欢,心中有些忐忑,只能答应了一声。
回到审讯室,王殿发看了一眼杨登欢,杨登欢站在栅栏边上,双手抱住肩膀,笑嘻嘻地看着罗大头,丝毫没有一点想要问话的意思,只能轻咳了一声,开口问道:“罗大头,你说你当晚在赌场,证明人中都有谁?你不能说在场都是你的证明,多少说出来几个名字,我们也好查验!”
罗大头看了一眼王殿发,不屑一顾地说道:“我说王组长,我不是给你说了,当天在赌场的人都能给我做证明,你要是问我具体都有谁?我哪知道去!我的眼睛,当时就在赌盅上面呢!谁还管谁啊!”
王殿发听了,冷笑了一下,神色颇为严厉地说道:“罗大头!放规矩一些!知道这是哪里吗!你要是说不出来一个一二三,今天你可走不了!”
罗大头听了,神色之间没有一丝一毫的惧怕,冷笑了一下说道:“少扯淡!放不放我你说了算,但是有没有人保我,那你可就说了不算!从现在开始,你要是能关上我一天一夜,我算你有本事!”
王殿发听了一时语塞,愣在那里,说不出话来。
罗大头这句话,不仅仅是说给王殿发,更是说给了杨登欢,说完之后,眼睛不屑地瞥了杨登欢一眼。
杨登欢抱着肩膀,走进了一些,隔着铁栅栏,笑眯眯地冲着罗大头笑道:“罗大头是吧?”
罗大头看了一眼杨登欢,眼睛向上扬起,神色很是不耐烦。
“我叫杨登欢。”杨登欢笑着说道:“特务科五队的队长。”
没有想到,杨登欢这么年轻,居然就当上了队长,罗大头听了,微微一愣,看向杨登欢的眼神,异样了许多。
也不过是几眼,罗大头就将眼睛转向了一边。
“你老头子是张文和?”杨登欢又笑眯眯地问道。
罗大头听了,又看了杨登欢一眼,嘴角扯出来一丝冷笑,眼睛斜斜地望向天板。
“张三爷,名头好大啊!是不是不到两天,你们家老头子就会出面保你出狱?”杨登欢又笑着问道。
上上下下的看了杨登欢几眼,罗大头这才笑着说道:“行啊!打听的门清啊!既然这样,那还不快把我放了?还真等着我们老头子来要人啊?”
“不急,不急,咱们聊点别的。”杨登欢笑眯眯地说道。
“这里有什么好聊的!你要是真有心,就把我给放了,到时候来我们赌坊,咱们想怎么聊,就怎么聊!”罗大头冷声说道。
“哎呦!”杨登欢听了,夸张地叫了一声,随后双手拱起,笑着说道:“失敬,失敬,原来那个场子是您的啊!我还以为您是给人家看场子的呢!那么这事就好办了!”
杨登欢这话让罗大头有些摸不着头脑,但是也隐隐觉得这件事情,似乎没有那么简单,有些怔怔的看向杨登欢,脸上笑容也收了起来。
“听说今天扫了你的场子,里面发现了不少东西。”杨登欢笑眯眯地说道,眼睛一眨不眨地看向罗大头。
“什么东西?我们那里,不可能有什么违禁品!老子早就交代了,在我的场子里面,不能有什么大烟什么的!”罗大头有些着急地说道。
“扯淡,大烟算什么!日本人又不管这些,只要是上了税,那就没有人管。”杨登欢笑眯眯地看着罗大头,宛如看着碗中的小绵羊,笑眯眯地说道。
“除了大烟,还能有什么?”罗大头一愣,以他的智商,实在想不出杨登欢还能搞出来什么名堂。
“传单啊!”杨登欢看着罗大头,笑嘻嘻地说道:“没有想到啊!罗大头还居然是一个抗日志士!佩服啊佩服!”
杨登欢说完,伸手冲着罗大头使劲挑了挑大拇指,满脸钦佩之色。
罗大头一愣,不明白地问道:“什么单?几个意思?”
杨登欢笑着说道:“嗨!还不好意思呢!什么单?传单!前些日子宪兵队久侦不破的那些传单,都在你们赌坊找到了!”
罗大头听了,吓了一跳,迅即大怒,使劲挣了挣,脖子青筋蹦起来老高,但是身子却难以移动分毫。
“王八蛋,你敢阴我!”罗大头狠狠地叫道,神色狰狞。
“阴你?说什么呢!我们朝外面起传单的时候,不少人可是看见了!而且还有不少赌客也都看见了,这都是阴你吗?罗大头,你算个什么东西,我费得着用这么大力气阴你?”杨登欢冷冷地笑道。
“王八蛋!有种放开我!老子要和你一对一!你敢不敢!”罗大头使劲挣脱着锁链,狠狠地叫道。
“扯淡!你个王八蛋,马上就要去关东挖煤了!我和你一对一?想什么呢!”杨登欢冷冷地笑道。
又是一阵挣扎,但是罗大头却移动不了分毫,气急败坏的罗大头,使劲冲着杨登欢,一个劲儿的吐起来口水。
杨登欢笑嘻嘻地稍微站远了一些,看着罗大头,不怀好意地笑道:“罗大头,你现在涉嫌抗日啊!你想一想,你师傅张什么……什么……和来着,他敢不敢出头保你?”
杨登欢说完,一阵哈哈大笑,气的罗大头又是一阵挣扎。
“省省力气吧!这点力气,等着到关东挖煤用吧!”杨登欢说完,看了不看罗大头,回头冲着王殿发说道:“老王,找几个人,把我说的这些事情都给落实了……”
说到这里,杨登欢迟疑了一下,皱着眉头问陈文斌:“老陈,上一次收获的传单咱们还有吗?”
“有啊!还有几十张呢!”陈文斌连忙说道。
“太好了!这些都留给他好了!”杨登欢说完,笑着指了指罗大头说道。
“没问题!待会儿我就把那些传单都翻出来,全部夹到他的卷宗里面,我就不信他还能跑的了!”陈文斌兴奋地说道。
“所以说,这里不用问了!把他收监吧!咱们要把卷宗里面的活做细一些,不能冤枉一个好人吗!”杨登欢笑眯眯地说道。(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