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五、为战斗而生
古人说,“富贵由命,吉凶在人。”有时,真的是机遇可遇不可求,你想要时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等你摆过头去,准备用冷谈的目光对着他,什么都想开了,什么也无所谓了。这时,苏东坡的一首诗可能敲定了你,“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 不就是生活嘛!怎么都能过的去,何必苦苦在一个站点等起来没完没了呢!这时,你想达观,想要用无所谓的态度重新生活,准备把那颗激动的心情平静下来,把那些种种的理想和目标也都收回,把高昂的头颅低下,准备以一种全新的姿态来迎接新生活时,他却在灯火斓珊中冒了出来,甚至让你措手不及。
这时,你可能会悲喜交加,也可能似醒似梦,沉湎于不可信的虚幻之中。但不管怎么说,你还是应该以最具实际的动作来迎接这种现实。即刻认识到,你的机遇来了,你的人生重新又回到了你的目标点。不管这个目标延线将伸向何方,对于你来说,你又站在了坐标中心点。至于他沿着轴线划出的是曲线,是直线,还是围着中心走出的一个圆,总之这时一次机遇,抓住抓不住,那就看你的个人造化了。
此时此刻,吴江龙的命运与这一点非常相似,不知是命运在摆弄他,还是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故意给他一个小『插』曲。
李森动作很快,“咚咚”跑着去,又“咚咚”跑着来,从脸上表情就可看出他是遇到什么非常开心的事。老远就朝佟志远挥手,张大嘴又想朝着汽车上的什么人喊。突然,有一个想法在他头脑中突然出现。抑制住不让他兴奋,让他镇静。所以李森没有喊出口,也没有把想要说出的话说出来。万一要是那样的话,当着十几名就要走的老兵,人家肯定给他一个偏心的评价。看着这些人,他们可都是跟了自己多年的老兵。出生入死不说,一个锅里抡勺子,不知砸坏了多少个饭盆。手心手背可都是肉。无论哪一个战士走了,他不心疼。噢!吴江龙留下了你高兴,别人走了你就不急。
想到这,李森发热的头脑静下来,脚步也放慢。
李森走到指导员佟志远跟前,把他拉向一边,小声地说了几句什么。
佟志远不由自主地向车上看,然后小声说,“现在老战士心情都很激动,我们还是稳妥处理这件事。”
“好吧!”李森说完,走向汽车,对着上面的人说,“吴江龙,你先下来,有新任务。”
吴江龙从车上跳下来。
车上的老兵眼巴巴地看着连长李森,他们真想李森接着往下喊人,也给他们些新任务,哪怕是让他们过境去跟敌人拼命都行,就是别让他们退伍。可是,李森把嘴闭上了,眼睛里却盈满了泪花,朝着司机一挥手,“开车。”
汽车呜地一声,向前一蹿。
眼看着汽车要走了,连长没有留下第二个人。这时,车上的一个战士急了,大声喊,“连长,也给我们些任务吧!”
“连长,给我们任务吧!”车上喊的人跟着多了起来。
李森没有应声,只是咬牙向战士们挥手。汽车渐行渐远。
看着开走的汽车,李森控制住了哭声,但眼泪还是突破防线,从他眼眶中花花往下流。转眼间,他已是泪流满面。
连长的泪,退伍老兵是看不到了。无论他们走多远,能记住曾经有过这么个连长就足够了。还有一点,是李森最担心的。他盼望这些走了的老战士,千万别以为他对吴江龙有什么偏心。即使有,那也是为了一种事业,可没有半点个人的私情。
很快,汽车影子全无。在道路上,只留下一股烟尘,正在渐渐回落。
退伍,对于这些老兵来说,又是一次人生转折。远去的身影,可能永远都不会重现。分别后的战友,可能一生一世都不会相见。他们走了,走的很光荣,走的很伟大。他们是带着完成一种使命后,风风光光走的,走的让人难舍,走的让人心痛,走的让人难以忘怀。啊!退伍老兵,你们是何其伟大,你们是中国铁军的缔造者。
曾经相聚过的战友,去的去了,走的走了。牺牲的战友,他们将安然在地下长眠。活着的战友,他们还将开始一种全新的生活。
至于这些退伍老兵,他们将来如何,我们无从知晓。但在村头上,这些送行的人,他们的心情却是沉重、心酸。
老兵一走,村头突然静止了,仿佛静止在一个从没有人烟的原始空地上。在场的几十号人没一个人说话。他们也许是在联想,也去是在惋惜,也许是为家庭成员的缺失而伤心不已。一年一度的最痛苦,最伤心,最悲壮的老兵退伍终于过去了。不管是违心,是痛惜,但还是要咬呀坚持住。
战友,战友新如兄弟。离别时的这种割舍,与亲人一去不返没什么不同。看着亲人远行,没有归来的日子,这样的场面,谁不伤心落泪呢!
还是佟志远最先从沉甸甸的静默中恢复过来。他向人群里望了望。看见有的战士仍然在哭,有的还在偷偷抹泪,有的在小声窃窃私语。他不能让这种气氛继续下去,还要有许许多多工作要做。于是佟志远说话了。
“好了,好了,大家都回去吧!”
李森从痛苦中恢复过来,开口说,“都回去,各排,把卫生搞一下。”
既然连长、指导员发话了。战士们只好朝着老战士远去的方向看了最后一眼,然后,里里拉拉地走回到住处。
过了一会,村头上只剩下了李森、佟志远和吴江龙三人。
吴江龙站着一直没说话,他到现在也不清楚自己属于那一列。如果向车上的人挥手,好像自己留下了。但他到现在还没听到连长、指导员给他一个明确的表示。万一不是留下,而是继续退伍呢!那样做不是自做多情吗!现在,战士们都离开了,而他能去哪呢!退伍名单宣布了,他这个四班长的职务也解除了,四班将不属于他。所以,他看着其他人离开,自己却没办法动,不知将去何方。
李森走过来,拍了下还在沉思的吴江龙,“走,回连部。”
李森前面走了,吴江龙在后边跟着,佟志远走在最后。
三个人朝着李森和佟志远共同居住的房屋走去。
“来,喝杯水。“一进屋,佟志远倒杯水给吴江龙。吴江龙接过佟志远递过来的水杯,放在嘴边抿了一口,然后问,“连长,指导员,我为什么不走了?”
“走,谁说不走了?”李森顾弄玄虚地说,“不过,你走的地方不是回家,是另一个地方。”
吴江龙被李森弄的丈二和尚般『摸』不着头脑,越发楞了,傻呆呆地看着李森。
“李森,你快说吧!别卖关子了。”佟志远看吴江龙难受样,催促说道。
李森哈哈一笑,完全换了个人似地,一抛原来愁眉苦脸的得『性』,坐在床沿上说,“吴江龙,你小子运气不错,真他妈的不错。”见吴江龙没什么反应,仍然一副傻呆呆地样子,继续说,“你不但不退伍了,还有好事找到你头上。”
“什么好事?”吴江龙绷紧的神经还没完全放开,到现在他还沉浸在退伍的氛围里没有跳出来。他见李森始终不说出实情,真担心绕了个大圈,继续回到退伍上来。心想,“今天不走,那明天走,再过个十天半月走,那不还是一会事嘛!”
“我告诉你啊!”李森一听说吴江龙不退伍了,比自己娶了个如花似玉的大姑娘还高兴。这不,到现在为止,他还在这个兴头上,一直不肯下来。李森咂了下嘴,继续说,“营长打电话说,你不但要提干,而且还要参加一个什么特种兵训练营。”
“真的?”吴江龙跟着吃惊。他不是为那个提什么干,而是为能有参加特种训练而高兴。他在军教导大队学习时就听说过,有这么个部队,但究竟在什么地方,都什么人参加,他却知之甚少。没想到,今天自己还有这个机会。不过,他还是没立即相信。一个将要退伍走了的人,能有这样的好事?这么一想,吴江龙刚刚跳动出来的火苗,瞬间又缩了回去,轻声说,“连长,别拿我开玩笑了。我,一个将要退伍的人,哪能有这个好事。”
这下可轮李森急了,本来他想,自己一说,吴江龙就会高兴地蹦起来。没成想,这小子不但不激动,而且沉稳的似乎用两头黄牛都拉不动。这可不是吴江龙『性』格。李森站起身说,“哎、哎,吴江龙,这可不是我说的,是咱营长说的。他怕你走了,特意打来电话。”
吴江龙把头转向佟志远,用探寻的目光想要核实这事是真是假。
“嗨,我说你小子,怎么我的话都不信了,”李森着急道,“看什么指导员,电话是我接的。”
“不信。”吴江龙嘴是这么说,心里却有些松动,心想,“李森不是开玩笑的人,在这个节骨眼上更不会。这事肯定是真的。”但他还想证实一下,因此这么说。李森是他的老排长,平时关系就很铁,事情都这样了,他还怕什么。所以,他要偷偷算计一下李森。
李森这时就像个顽皮的孩子,如同与人吵架般地倔强,好像吴江龙把他当成了骗子。随后瞪着眼睛,一把抓起桌上电话,“你要是不信,咱现在就给营长打电话。看看我说的是真的还是假。”
吴江龙抿着嘴,尽量不笑出来,拿眼盯着李森一言不发。
佟志远看出来了,对李森说,“李森,你哪还有点连长水平,怎么被吴江龙耍了。”
“什么?”李森一时没明过来,瞅了眼佟志远,又转向吴江龙,忽然明白了,哈哈一笑,“好你个吴江龙,还没提干呢!你小子到捉弄起你的连长来了。”
吴江龙终于绽开笑容,笑着说,“没有,没有,我哪敢!”
这时,桌上的电话铃响了。佟志远拿起电话听。听了一会,又对着话筒连着答应两个“是,是。”
佟志远接完电话,对吴江龙说,“还是很快嘛!行了,吴江龙,今天你也别在连里住了,趁着背包还没解,赶紧走人。”
“去哪?”吴江龙问。
“先去营里,还有两个战士跟你一起走。在营里集合好后,转道去师里集合。”
“怎么样,怎么样,我没骗你吧!”李森一付得理不饶人的样子。
“唉,可惜了,电话要是早些来,让他跟车一块走多好。”佟志远很后悔地说。
“行了,行了,”李森看着吴江龙对佟志远说,“这会就是让他走上一百里,他也不会感到苦。”
李森说的没错。对吴江龙来说,这点苦根本就不算什么!只要不是让他退伍,徒步走到营里算什么,走到团里、师里又算得了什么。这会,就是让他徒步走到昆明,他也敢。昆明距离这,估计也有个千八百里路程。你还别说,人一旦从低谷中跳出来,重新看到希望时,无论从生理还是心理上都会有一种超越般地娴熟,能生成一种超凡脱俗的喜悦,还能产生一种豁达的人生观,甚至会有无比的热忱和坚韧,在强大力量支持下会冲击出从没有过的胆量。
吴江龙走了,一个人走的,背着那只囊括了一个战士所有家当的背包,又踏上了一个新的理程。
正午的时光一闪而过,眼见着太阳渐渐偏西,树的影子越来越低,蒿草也在微风吹佛下来回摆动。
密实的丛林中忽然响起一只鸟叫声。急促的啾啾声响过之后,有几只钢盔从草丛里冒了出来。个个行动迅速,一闪即失,他们全都朝着鸟鸣地点潜行。
一名解放军军官突然从林子里站出来,一手掐腰,另一只手指着最先接近的一个战士说,“顾双,你的动作不行,照你这个走法,用不了十秒中,你就会被敌人打掉。”说完,他又转向另一个战士,“付小群,你的枪是怎么背的,碰的水壶叮当响,你是来侦察,还是来给敌人报警的。”随后又向其他人喊,“回去,都给我回去,重来。”
军官说完,隐蔽在草丛中的十几个战士全都站了起来。一个战士说,“石参谋,咱歇会吧!”
“不行,就这个样,还好意思歇?”石参谋厉声说道,“都回去,给我重来一遍。”接着转向吴江龙,“吴江龙,做个示范给他们看。”
“是,”吴江龙答应一声,返回到初发地,进行潜行示范动作。
这是一支我军在准备进攻老山前,组建的侦察小分队。队长是吴江龙,队员是从全师选出来的尖子。可以说,个个都是军事技术能手。小分队人数不多,一共十二名,整整凑了一个加强班的数。
小分队的首要任务已经确定了,就是要在十天以后前去老山侦察,『摸』清敌133师火力配属,兵力配备情况。
现在,他们刚进行了第一个训练科目,就暴『露』出这些问题。不仅训练参谋急。吴江龙这个小队长更急。前去越军阵地可不是去逛风景,那是要掉脑袋的,所以不严格要求行吗?别看每个人在平时都把“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的口号喊的山响,可是一到关键时刻,很少有人能顶的住,这也跟老山地区的特殊情况有关。
亚热地区气候变化无常,一会是盆雨倾泄,一会又太阳焦灼。但大多时候是阴雨绵绵。地表层永远是『潮』湿的。下起雨来,人只好泡在雨里,行走在泥里,每走一步都要负出艰辛。没有雨时,人始终会被『潮』热的空气闷着。再加上上边烤着,下边蒸着,不把身上的水份蒸干绝不会完事。但这些还不算什么,最困难的就属水了。一旦渴了,你可别指望有什么清泉、矿泉水之类的水让你喝。就是河水也很少见。这里到处是水坑,但没人敢喝,因为里面有毒。除非你勤奋一些,在下雨时,直接把雨水接到钢盔里。
这么多难题出现了,小分队不认真训练能行吗!这一仗是上级下的,而且决心很大。老山这一仗,绝不能拿战士的生命去冒险,决不能再用战士的身体去顶敌人的炮弹。要打就要打有准备之仗,要打,就要打的漂亮。
中国已经有了五年的改革成果,无论是物力、财力,还是军事装备都大大超过了七九年,所以,这场战斗我们是有备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