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刻不停地在无止无尽的黑暗中坠落,也许当我落到底,我就再也不会醒过来了吧,可是什么时候才会落到最底部呢?这是死亡的感觉吗?
就在这时,我眼前忽然出现了一个人,他全身隐没在耀眼的光芒之中,刹那间驱散了周围的黑暗,我根本看不清他的脸,甚至连他的衣服都看不清。他没有说话,而是伸出手一把拉住了我,他的手十分健硕有力,使得那坠落感顿时消失。紧接着他周身的光芒迅速扩大,完全遮盖了我的视线,而不过一会儿,那光芒便又再次快速消散,而那个人也莫名其妙地消失了。当我适应了眼前的亮度后,出现在我眼前的,竟然依旧是一动不动的陈星哥和痞子,还有笼罩在阴影下的庙宇。
当我意识恢复的一刹那,我伸出去的手因为之前的惯性一把抓住了陈星哥,没想到他的手竟然如冰块一般,毫无生气,幸好还保持着皮肤的柔软弹性,否则真的和冻住了完全没有区别。
紧接着,我不受控制地发力,直接把陈星哥往身后拽去,就在陈星哥即将倒地的一瞬,他僵硬的身体即刻松弛下来,发出了“啪”的充满质感的摔跤声以及陈星哥的呻吟声,竟然就这样恢复了。看样子只有在这中心的某个范围内才会受到那股力量的影响。见状,我毫不犹豫再次伸手把痞子也拽了回去,同样痞子也立即恢复。
而不过几秒钟,两人都醒了过来,好似刚刚睡醒一般一脸茫然地望着我,还带着一副惊讶而欲言又止的样子,我却不禁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就在这时,一声惊天动地的怒吼声乍起,震得我的耳膜一阵撕疼,头顶的云层刹那间被冲乱,犹如海浪一般不断地翻滚,而地面也猛然一震,墙壁上屋顶上的霜纷纷洒落,我一时间没有站稳,仰面跌倒在地,痞子和陈星哥也被吓得一屁股坐了起来,胆战心惊地抱在一起。就在云层翻滚的同时,我听见空中若有若无地传来一句句由很多人共同发出的诵经声,我看到空中低沉的云层中隐隐约约有一道道微弱的金光洒落下来,投射在古庙的屋顶上,产生一种庞大的威压感,好似在与那股力量作僵持。
“阿光,我好想听见我奶奶的声音了。”痞子拉了拉我的衣袖有些惊讶地说。
“恩。”我点了点头,因为我也清楚地听见了太爷爷那雄厚而让人心安的声音。
难道说他们正集中在某一处以诵经的方式镇压这古庙内的某一种力量?
但是还不等我们喘口气,只听砰的一声,好似石板碎裂的声音从紧闭着大门的屋子里传来,我们几个被吓得身子猛一抖,血色瞬间从脸上褪去,而我们身后的几只猫更是惊得毛发竖起,身子也弓成了弓形。紧接着又是一声,冷汗已经遍布我的全身,而痞子紧紧抓着我的手臂,我感觉他的指甲都要嵌入我的肉中了,空中的云层也好似受某股力量的冲击一般凹了一大块,空中的诵经声因此变得飘忽不定,那股威压之气瞬间弱了几许。等到第三声时,一张裂成两半的木桌带着无数细碎的泥土和碎石直接冲破铺着厚实瓦片的屋顶飞向空中,厚实的云层刹那间一沉,好似烟雾一般顿时飘散,这是有多么大的力量才能做到如此,对付我们几个那不是跟捏死几只蚂蚁一般简单。
终于那里面的东西还是苏醒了吗。
“救命呀。”痞子颤抖着轻声叫到,声音变得有些沙哑。而陈星哥不停夸张咽口水的声音也一次次传入我的耳朵。我紧紧盯着庙宇的木门,咚咚的心跳声顶着我的耳膜回响在我全身,也许从表面上看来,我还算是比较镇定的。
在那木桌落地之后,带来的却是一片短暂而令人更加紧张的寂静,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狠狠地考验着我们几人的心理承受力,在一切未知的恐惧面前,没有人还能保持镇定。我慢慢地往后挪着,求生的本能让我不至于被吓得动弹不得,然而胸腔内那如打鼓般剧烈的心跳却一遍遍响彻全身,我能感觉到那扇脆弱的木门后有一双冷若冰霜的眼睛死死盯着我们。
“我们要死在这儿吗?”痞子颤巍巍地轻声说着。也许察觉到我的动作,他们俩也跟着悄悄地往后挪动身体。
没有人回答痞子的话,然而那门内在这时终于有了动静。
只见一只手猛地击穿门板,一把抓住了门的侧沿,那力量使得木门发出吱吱的声响,好似稍一用力便会碎裂成渣。我清楚的看到,那只手缠着少许几乎完全腐烂的白色麻布,露出几块青黑色的皮肤,此时还隐隐约约冒着好似灼烧过一般黑色的烟尘,而最显眼的是那手指尖端的指甲,那指甲呈现一种如血液一般鲜艳的红色,更如匕首一般尖锐狭长。
紧接着只听见轰的一声,那近乎有两人高的木门带着扬起的灰尘瞬间四分五裂,其中几块碎片甚至瞬间就死死地钉入了一旁粗实的柱子上,我们几个更是被吓得浑身一战,连呼吸也短暂停滞。在那扬起的粉尘落下之后,只见一个骨瘦如柴的身影缓缓从屋内走出,一股刺鼻让人窒息的腐臭味夹带着焦糊味刹那间四溢开来。而我们周围的猫在这时竟然惊叫着一哄而散,只留下我们三个几乎失去自我意识的孩子,此时空中刮起了一阵阵冰冷刺骨的寒风,四周的温度骤降了五六度。
在烟尘完全散去之后,这怪物终于现出了真实面目。他身着一条破烂不堪的古代衣物,衣服上缝着金色的花纹还清晰可见,似乎并未受岁月的腐蚀,而在这衣服之内他全身都绑着白色的麻布,一部分已经腐烂,露出了其近乎黑色而干皱的皮肤。
而他头顶还带着一个方帽,因为腐蚀已经只剩下一个大概的轮廓,在风中慢慢被吹散,露出了只留有寥寥几根头发的青绿色头皮。而在那帽子之下,是一双血红色的眼睛,甚至连同他的瞳孔都被染成一样的颜色,但是那眼神却毫不掩饰,嗜血而狠厉,冷漠而残忍,好似一头豺狼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的猎物。而他的鼻子早已不复存在,只留下两个黝黑的空洞,他的嘴唇也已经完全腐烂,露出了嘴里寥寥几颗白森森的牙齿,然而他的四颗獠牙却一颗不少,几乎长到了其他牙齿的两倍,硬生生撑开了他的嘴,能够看到他嘴里没有舌头,取而代之的是几条白色且正在蠕动的蛆虫,却不过一会儿被他吐出的气瞬间冻住。他脸部的皮肤犹如枯树皮一般没有任何水分,干皱紧实毫无血色,使得他脸部的轮廓也形似枯树一般异常分明和骇人。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怪物,明明是人却被抽干了身体里的血液和水分,身体的多个部分也完全腐烂,带着一股强烈的死亡气息,一般人是根本不可能活着的。他的出现让天地陡然一沉,顿时暗了下来,而原本还在空中回响的吟诵声也戛然而止,其脚下的枯草也以可见的速度快速干瘪,最后碎成粉末。
“妈呀!这是什么东西!”痞子一瞧立即情不自禁地惊叫了起来。
而痞子这一叫显然是惊动了那怪物,他猛地一蹬,便风一般朝我们冲来。短短十来米,不过一眨眼功夫,他的手便已经直直的伸向还没反应过来的痞子,如果那长着匕首般指甲的手碰到痞子,那后果可想而知,而我此时正坐在痞子左前方,保不定就被顺手牵羊地解决了。看那怪物长长的獠牙,只怕他是会吃人的,真是不敢想象我们三个成为他口中餐的情景。
就在这时,那光波如求命稻草一般再次无声无息地出现,甚至比上次更加强大,单从那耀眼般的金色就显而易见。这光波以我为中心,呈球状迅速扩大,球面上闪耀着奇怪的纹路,布满整个表面。此时,那怪物的手已经越过我,指尖距离痞子只有不到五厘米,我清楚地感受到他身上那让人作呕的腐臭,以及周身那足以冻伤我的冰冷。然而他却不能再前进一丝一毫,随后仿佛受到重击一般连连后退了十来步,身上竟然也莫名地燃起了红色的火焰。
“啊!”痞子那尖如女声般的惊叫这时才迟迟响起,他和陈星哥同时如中枪一般一下躺倒在地,就没了声响。
只是火焰燃烧的时间很短,不过几秒钟就熄灭了,对那怪物根本没有造成任何伤害,甚至连一丝燃烧过的痕迹也没有。这反而是引起了他的注意,那怪物颇有深意地看了看我,竟然露出了轻蔑的笑容,接着他又双眼一瞪,好似下定决心要杀我一般,再次向我冲来。
完了,这一次就算那光波也救不了我了。
许是我的心理承受力比他俩都要强一些,此时没有惊叫也没有昏厥,仅仅是如此绝望地想着,直勾勾的盯着那张快速靠近的恐怖的脸庞,甚至莫名的有一丝坦然。
“生是什么?亡又是什么?生是本我意识之存在,亡不过是躯体衰竭与陨落。我之意识存在,我便存在。若是看透生死存亡,又何惧天灾人祸?修一颗本心,千世万代之后,你还是这颗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