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雅和张驰也凑近了来,仔细观察这块布条,布条很细,是丝绸布料,显然不是师门的,师门所用布料一般都是麻布或者棉布,因为丝绸昂贵,虽然岛民确有不少养蚕,但是很少会供应给师门之人,而是由福船运出去交易,而且岛上的气候也不适合穿丝绸。
我思索了一番,倒是想起来田翁和顾子成确实穿有丝绸的衣物,莫非是蓬莱之人?我们出来之时田翁和顾子成都没动,应该不会是他们俩。
不过就冲这两个人的态度,其实我打心底不想帮蓬莱,但是也不能一概而论,毕竟人命关天,正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若是因为厌恶而耽误了一条性命,实在良心难安。
我抬头张望,此时周围无数枝杈树干被火焰吞噬殆尽,只留下一层厚厚的灰烬,还有火星子在其中闪烁,要想从中找寻到蛛丝马迹,实在困难,那火元也已经消失,就剩下我们三人站在一大片灰黑的灰烬上。
我忍不住叹道:“唉,早知道刚才对付地魈的时候就留一个活口,也不至于现在无从追寻。”
林雅一愣,提醒我说:“一开始不是有一只地魈逃脱了去吗?刚才好像一直没出现。”
我无奈一笑说:“那地魈都长一个模样,谁知道刚才有没有被顺手收拾掉。”
林雅只是颇有深意地一笑,然后一个箭步跳到一处厚实的灰烬上,用手扒拉了一番,然后伸手一抓,从里面拎出来一个奄奄一息的地魈来,身上倒没什么伤痕,估计是被烤晕了。
嘿!还真没错!
我心中一喜,问她:“你怎么知道的?”
林雅把那地魈扔到我跟前拍了拍手说:“我是妖啊,眼光自然和你们人不一样,而且那大地魈在,这家伙也不敢逃,我估摸着就一直躲在树枝下,本来想找机会收拾的,一回头忘了。”
她说完呢,颇为得意的笑了。
我蹲下身,用法杖顶了顶那家伙,它动了动,吱吱叫了几声,紧接着猛然一惊,跳起来就要跑,结果被我一把摁住了,龙泉剑几乎同时出现在它的喉咙处。
这倒也是个机灵的家伙,虽然没眼睛,但是能够感受到我们三个人的存在,而它的同伴已然全灭,当即身子一僵,不敢再动弹。
我抬起头问林雅:“你能跟它对话吗?”
林雅瞥了我一眼反问道:“你能听得懂狗叫吗?”
林雅向来牙尖嘴利,我也习惯了,盯着地魈,也不管它听不听得懂,说:“你知不知道你们之前袭击过的人在哪里?告诉我,或许可以放你一条生路。”
说罢,我将手中的布条递到它的面前,地魈一愣,显然是没听懂我在说什么,但是它也不笨,闻了闻那布条,揣摩了一番我的意思,朝我张着嘴吱吱叫。
看那殷勤的样子显然知道。
我将它一把提起来,用锢符阵拴住它的脖子,然后踢了他一脚,示意他走。
这地魈十分愤恨地朝我叫了几声,结果被我一吼,安分了,带着我们往空地边缘走。
这家伙身手敏捷,脚步轻盈,空地上被大火席卷之后有不少泥坑被掩盖,我和张驰没有那轻盈的步子,一路走来,好几次都差一点摔进坑里,好在地魈被我拴着,想趁机逃跑,也难。
走了大约一里多,我问道一股淡淡的血腥气,急忙加快了步伐,走了不到五十米,我看到前方一棵大树盘绕的根茎空隙中,躺着一个白色的身影,身上沾着斑斑血迹。
我们急忙上前,我伸手去拉那个人,结果那人突然暴起,朝我猛然甩了一张符箓,林雅眼疾手快,用木棍一把将符箓挑飞了去,只听轰一声,那张符箓在远处轰然爆炸,将我冲了一个踉跄。
我心中狂跳,那威力简直就是一个手雷啊!同时也有些恼,这个人不分青红皂白就发动攻击,若不是林雅及时挑开了去,我估计已经粉身碎骨了。
但是瞧见那个人在扔出符箓的同时,露出了胸口那三道血淋淋的抓痕,我的气立即就消了,急忙轻声唤道:“喂!我们没有恶意!不会伤害你!”
那个人躲在交错的根茎中,蜷缩成一团,听见我的声音,艰难地转过脑袋来,是个须发白眉的老者,眼神有些迷离地瞧了我一眼,接着咳嗽起来,猛地吐出了一口浓黑色的鲜血。
随即他身子一软,摊在地上。
我连忙招呼着张驰,将几段细一些的根茎砍断,然后将里面的人拖了出来。
此时这个老者已经昏迷,伤势远比我们之前粗略看到的要严重得多,胸口的三道抓伤很深,透过皮肉甚至能够看到里面白森森的肋骨,吓人的很。
而他全身其他位置也有大大小小数十道伤,脸色发白,模样惨不忍睹,显然是失血过多。
我皱着眉头,立即用治愈术为他疗伤,林雅带了一些药水,滴在他的伤口上,用于止血和加速愈合,他的伤势很重即使用治愈术也不能完全将他的伤口愈合。
我有些奇怪,看他的年纪,又是蓬莱之人,想必修为不会太差,至少基本的逃脱能力还是有的,按理说那个大地魈并不能对他造成如此严重的伤,至于其中的原因我们还得等他醒来问一问。
好在这个人身子骨很硬,这么重的伤,在我们处理过后,呼吸变得平缓了许多,也能看出来这个人的修为不一般。
简单地处理了伤口,我们并不敢在外面久留,由张驰背起他,匆匆赶回避难的岩洞去。
地魈瞧见我们打算离开,拉了拉我的裤脚,吱吱地叫,显然是要我放了它。
林雅对我说:“在这样的地方放了它,没有同伴,早晚也是死,还不如留着,或许有些用处。”
林雅说得在理,我便充当了一回恶人,踢了它一脚,恶狠狠地呵斥了几句,这个家伙顿时就吓得缩了缩脑袋,不敢多言,锢符阵一直被我维持着,这家伙根本逃不了。
为了救治这位老老者,我们只能暂时把找寻张师兄的事情放一放,但愿张师兄没有出事。
这个老头并不是很重,我们一路疾行,由林雅在前方探路,我和张驰轮流背他,如此,一路上倒也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我们返回了岩洞,竟然发现田翁和顾子成已经不见了踪影,岩洞之中储存的大部分食物也被一并带走。
地魈被我捆得严严实实,扔在一边。
张驰生了火,架起一个锅子,找来洞里储存的草药煮着,而我,则将老者放在火堆旁取暖,接着开始仔细处理起老者的伤口来,这个岩洞里储存的东西还算齐全,我并不会缝合,但是基本的医疗知识还是有的,毕竟炼一脉我也学了一些,所以清洗了伤口之后,用碾碎的草药汁涂抹,然后包扎起来。
如此一番折腾,总算是将他的血止住了,张驰将熬好的药汤喂给他喝,一碗温暖的药汤入肚,这个老人终于慢慢醒转过来。
他虽然极度虚弱,但是眸子很清亮,打量了我们一番,问:“你们是瀛洲的弟子?”
我点头称是,然后问他:“老前辈,发生了什么事?”
他并没有直接回答我,反而又问我们:“那张影轩是你们什么人?”
听到他提到张师兄,我心头一跳,焦急地说:“张师兄是我大师兄,老前辈知道他在哪儿吗?怎么样了?”
老人缓了几口气,靠在墙壁上,说:“有人把太山镇压的恶兽蜚给释放了出来,还有那虚空的异兽进入此间,我巡视的时候不巧撞见了,受了重伤,若不是那个叫张影轩的年轻人舍身引诱,只怕我已然葬身此地,至于他是生是死,我并不知晓,惭愧啊。唉……现在又被你们救下,真是欠了你们瀛洲一个大人情了。”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张师兄虽然对蓬莱之人不待见,但是他在大是大非面前终究还是选择出手相助,这般大义凛然着实让人敬佩,但是也让人不禁担心,以张师兄的修为能够逃脱那被称作蜚的恶兽的追击吗?
也许是因为太过虚弱,亦或是药效发挥了作用,这个老人没过半分钟就开始昏昏沉沉地睡去。
我们都不知道他叫什么,也还有很多问题要询问。
到底是谁解开了蜚的封印,被镇压于地脉之域的恶兽没一个是善茬,那么除了蜚,还有其他的异兽被解除封印吗?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本事,能够解开上百年甚至上千年的封印?
无数疑问在我脑海中交织,回过神来的时候,我意识到可能会有一场暴风雨即将降临地脉之域,而其中的始作俑者,我不得不怀疑其吴哲,这个深不可测的人如今已经占据了旱魃的身躯,想必常年觊觎地脉的他会开始采取行动了。
看这位老人的模样,应该也是蓬莱的守门人,不知道如今有多少门派的守门人身居此间,又能否联系到各个门派的掌门。
我摸着怀中追风符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