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笑得像个弥勒佛:“不敢不敢,我们都是本分人,童叟无欺,便是太子公主来了,也是这个价。”
口脂盒有半个巴掌大,盒子用青玉做成,上面还镶了金丝。
“包起来,两盒我都要。”
谢览马上换一副面孔:“多谢大哥相赠,那小弟就不客气了,等我娶了新妇——”
谢寂将盒子塞怀里:“不谢,非是送你的,我自己用。”
谢览嘴张张合合:“大哥,你何时也用起口脂了?这有两盒呢,你分我一盒嘛。”
谢宣也惊:“我只知九郎爱涂粉,大哥也爱口脂?”
“从前不喜,如今喜欢了。” 连城涂上一定很好看。
“走吧,去楼上看看,你们不是还要挑首饰吗?”
谢家是钟鸣鼎食之家,见识过的宝物不少,掌柜看得出来他们身份不凡,便直接将他们引到五楼。
几人挑挑捡捡,谢寂最后选中一串品相顶级的南红,“装起来。”
谢览求他:“大哥,你让给我好不好?这南红不多见,我自己付钱。”
“这次不行,我要送人。”
谢览稀奇道:“大哥莫不是要送给哪位小娘子?你开窍了?”
谢宣心中一动,莫不是要送给上次的那位卫小娘子?大哥真的开窍了?
谢寂真想打他们一顿,为何他们会认为他不开窍?他一直很懂的好吗?两个幼稚鬼。
连城此时悄悄上了五楼。
刚到门口便看到三兄弟在挑首饰,谢寂还说要送人。
连城脚步一顿,他是想送给谁?
送给他母亲还是妹妹?还是其他什么人?
她不想与三人正面遇上,转身下了楼。
她有些闷闷不乐,上了马车准备离去。
马车刚行几步,一个三四岁的小娃娃突然冲向街道中,车夫忙勒住马。
虽然他收缰绳够快 ,但带起的冲力还是将孩子带倒在地,那孩子趴在地上哇哇大哭。
路人纷纷围上来,“这是谁家的小娃娃?”
一中年男子道:“一看就是有钱人家的孩子,你看他那身打扮,也不怕被人抢了去?”
一位少妇问:“孩子啊,你家大人呢?哟,头都磕破了。”
连城掀开车帘去看,那孩子一身朱红锦衣,扎两个揪揪,脖子里戴着金项圈,白嫩的脸上满是泪水。
霜降上前扶起那孩子,“你是谁家孩子?叫什么名字?”
那孩子不肯起来,只是哭闹:“我要母亲!我要父亲!”
他哭得撕心裂肺,十分可怜。
连城跳下马车哄他,“孩子,你疼不疼?快起来。”
这孩子的样子,让想起小时候撒泼打滚的八弟卫不器。
那小孩止住哭泣,瞪着一双大眼睛看着连城。
那些人只会问些他不相干的事,只有眼前女子问他疼不疼。
“......呜呜,疼.......” 他伸开手,“抱抱我。”
连城犹豫一下,还是将他轻轻抱住。
小孩子在她身上蹭蹭,“母亲,你去哪里了?祖母说,你好狠的心,不肯要我。”
连城:“......我不是你母亲。”
“你就是,你就是!别再丢下我跑了!”
路人交头接耳,莫非这女子抛夫弃子?
“可也不像啊,这小娘子最多十六七,哪能生这么大个儿子?”
“哎,人不可貌相,兴是年少无知,珠胎暗结呢。”
“哟,那可真惨,孩子父亲呢,这没良心的,快活一把就跑了?”
谢寂出来后,就看到连城的马车停在路中,旁边围了许多人指指点点。
他顾不上多想,慌忙推开人群上前,只见有个孩子抱着连城不撒手,嘴里还喊她母亲。
他上前将那孩子拉开,将连城护在身后:“你是谁?别乱喊人!”
那孩子被他唬了一跳,继尔瘪瘪嘴,仰着脸抽泣:“父亲!你回来了!祖母说,你去了很远的地方。”
中年男子喜道:“哎呀,齐了齐了,一家人整整齐齐。”
“是哟,这孩子还挺像那男的。”
“这二位够狠的啊,孩子都不要了?”
......
路人看着比当事人还要激动。
谢览与谢宣惊疑不定,那孩子像谁?
他们也扒开人群上前,两人都傻了,异口同声道:“这不是公......? \/ 这不是卫小娘子?”
“什么公......?\/ 什么卫小娘子?”
谢宣不确定道:“乞巧节那,大哥与她在街市相会,他们......”
对望一眼,仍是异口同声:“那就是未来大嫂了?”
再次异口同声:“她居然是大嫂!”
有热心大娘回头:“哟,两位郎君,那是你们大哥大嫂啊?你们贵姓啊?”
场中的谢寂则十分尴尬:“孩子,她真不是你母亲!我也不是你父亲!快松开她!”
那孩子躺地上打滚:“父亲,母亲,别不要我!我不哭不闹,带我回家吧,呜呜......”
谢寂看着不哭不闹的孩子撒泼发疯,他没有对付小孩子的经验,一时手足无措。
连城想横死在街头,谢寂只得蹲下耐心道:“孩子,你快起来,起来说话。”
他去拉孩子,连城也上前帮忙按住。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这条街道十分繁华,很快有巡逻卫兵跑来过来看。
卫兵首领卢校尉认了谢寂:“谢少卿!这是怎么回事?”
谢少卿?是谢相的儿子?
连城今日是乘马车入宫城,车驾上挂了公主府的标识。旁边有眼尖的人认出来:“这不是公主的车驾吗?”
“哪位公主?”
“就是陛下最宠爱的那位啊,哎哟,这可是,可是......”
他们更兴奋了:“天呐,孩子的父亲是丞相之子!”
“孩子母亲是天子嫡女!”
“嘘......慎言,嘿嘿,不过看起是这样没错......”
有清醒者发出疑问:“可连城公主之前不是待在江南吗?谢少卿在京城,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儿子?”
“这有什么,谁知道谢少卿有没有偷偷去过江南?或是去江南之前,他们......”
“少女怀春,公主也不例外啊......我那妹妹,也是未婚先育,生了个大胖儿子。”
谢寂充耳不闻,他将孩子抱起交给来人:“卢校尉,这孩子大概是与家人走失了,你带他回官衙。”
“是,谢少卿。”
他却眼睛骨碌碌转着,心道这真不是你与公主的孩子?
那孩子拼命扭动着身体:“母亲救我!父亲他不要我!”
他哭得十分厉害,小小的身体开始抽搐,脸都憋得青紫。
卢校尉有些慌张:“谢少卿,这可是条人命啊,他再哭下去会没命的。”
他夫人刚生产完,正是父爱泛滥之时,见不得孩子哭。
连城面无表情,她上前一步:“卢校尉,你替本宫向府衙报备,去查谁家丢了孩子,本宫先将他带回。”
卢校尉一怔,随即恭敬道:“是,公主,卑职尊命。”
孩子伸手向连城,他不肯让别人抱,连城只得接过。
“呜呜......母亲,我听话......别,别不要我。”
谢寂将他接过,“我来抱吧。”
孩子抽答:“也行,别再把我送人。”
说着,他开始呕吐起来,谢寂的衣服上染了一点,脸色十分精彩。
霜降忙掀开窗帘,两人带着孩子跳上马车,狼狈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