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期三天的秋狩结束,皇帝手一挥,大方的让众人将各自所获猎物带回家。
秋季干燥,且这几日所获猎物都存放在行宫大型冰室里,还新鲜着。
谢寂风度翩翩往冰室前一站,对分猎物的内侍温和道:“两头鹿,一只豹子,另有两只大雁,多谢。”
迎着众人惊诧探究的目光,毫无愧色的领走连城送他的猎物。
这可是连城眼巴巴送他的,当然得带走,她打猎多不容易。
王焕然对此啧啧称奇,“不知为何,我更佩服未眠兄了。”
堂堂八尺男儿,箭术排名倒数第一不说,软饭还吃得理直气壮。
王殊然不语,她如今再看谢寂,心中只剩些许怅惆。
谢寂这几日彻底击碎了她的想象,男人啊,时间久了,你才知道他是什么鬼样子。
离去的队伍里,楚王看到了王殊然,他正要冲上前找她,却被齐王拉住。
齐王好像对他说了什么,他才不情不愿的放弃上前纠缠。
王焕然看了他们兄弟俩一眼,齐王外表倒很好,就不知内里如何。
谢府。
看着抬进院子的一头头猎物,谢夫人捂住心口,浑身难受。
偏偏谢览还笑嘻嘻的:“公主还送了两只大雁呢,我怀疑她是故意的,若雁腿上再绑上红绳,那不就成聘礼了?”
谢夫人听得双眼发黑,转身随夫君进了屋。
夫妻两人相对而坐,半天无话。
“夫君,你说话啊,岂能任着他们胡闹?陛下的样子,分明是不同意他们。公主还缠着大郎做甚?”
谢阶庭不答话,自顾自煮茶。
这事当然不能由他们乱来,但不该先由陛下出手吗?然后他再出手,双方联合起来,将两人分开。
看夫君仍是一副不急不躁的样子,谢夫人嗔道:“我不信你不在乎,听到远景在说什么吗?还聘礼,这怎么行?”
让最出色的长子沦为京中笑柄,她怎么能咽下这口气。
谢寂走进屋一礼,“父亲,母亲。”
谢夫人冷哼:“你还知道有我这个母亲!”
谢寂跪地:“是儿子惹母亲生气了。”
他跪得挺直端正,谢夫人气稍顺了些,“罢了,入秋了,地上凉,你快起来。”
哎,自己的儿子还是自己心疼,毕竟是身上掉来的肉。
“你听母亲的,将猎物送回公主府上,就说咱们无功不受禄。你若为难,母亲替你出面。”
“母亲,万不可如此。”
“你懂什么?你们无名无分,好上两年又何?日后情淡了,分开了,岂不是误人终身?”
谢寂郑重道:“儿子岂会弃公主而去,永不——”
谢阶庭瞥他一眼,无奈解释:“你母亲的意思是——公主来日会抛弃你。”
谢夫人揪着手帕,“可不是,她才十六!她如今瞧你是新鲜,但你哄得了她一时,哄不了一世啊!”
“你能保证日日让她新鲜吗?长乐公主与乔天风不也蜜里调油过?可你看现在,她屋里的男宠都七八个了。公主还小,再过两年,她也才十八,青春正盛,而你呢,你都多大了?咱们耽误不起啊。”
谢寂:......
听起来好像有点道理,但却让人非常生气。
他笃定道:“公主有情有义,绝非轻薄之人,她不会不要儿子的。”
“好,便是她不抛弃你,你能容忍与他人共侍公主吗?乔天风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你能保证,她永远只有你一人吗?她父亲是天子,哥哥是太子!她想要谁得不到?”
谢寂脸色冷下来:“母亲,连城与其他公主不同,儿子更不是乔天风!”
想到将来会有其他人亲近连城,他不由出离愤怒。
见儿子的脸色很不对,谢夫人才住了口,偏过头去。
谢寂起身离去,“父亲,母亲,儿子告退。”
谢夫人心疼道:“眠眠,你要去哪里?”
谢寂尽量平心静气道:“我去寻人。”
见出来的大哥脸色铁青,谢润拉住他衣角,“大哥,你别生气,我刚才也听到了。母亲说的不是没道理。”
谢寂面无表情。
“我有个主意,公主不是送了猎物吗?咱们就用这些整治宴席,届时请公主前来赴宴,你说好不好?”
谢寂紧绷的神色略有松动,“母亲同意吗?她好像不太喜欢公主。”
他可不愿连城来这里受气。
谢润小大人似的叹气,“做婆婆的,都希望儿媳温顺恭敬。但儿媳是公主,她的指望就落空了,你得理解。至于说服母亲之事,包在我身上。”
谢寂轻拍她的头,妹妹长大了,除了捣乱外,还算能帮点忙。
东市街上,一个胡子花白,衣衫破旧的老者坐在地上。
“去去,这是我的地盘,滚开!”
丹阳的前郡马又在扞卫自己的地盘。
他有点心虚,上次这么驱赶一个少年后,不仅被揍,饭碗还被抢走。
他不得不换了个地方乞讨。
出乎意料,这老者脾气不错,他闻言挪了挪身体。
看着对面的停云阁,老者面露神往,摸摸下巴:“那的菜真不错,酒也好,我这馋虫都勾出来了。”
丹阳郡马嘲笑他:“痴人说梦!看你那穷酸样,比我强不到哪去。”
懒懒的晒着阳光,他不禁想起当年风光之时。
——丹阳对多他大方,那真是花不完的钱呐,皇宫宴席他也去过几次。
一道年轻悦耳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徐老,能请你到停云阁一叙吗?”
丹阳郡马睁开眼去看,一个年轻男子在对那老人说话。
老者打量着来人:“你是何人?”
青年一礼:“晚辈太常少卿,谢寂。”
丹阳郡马闻言往他跟前爬去,“是谢少卿啊,当年宫宴上,我们见过的。”
见谢寂无动于衷,他急了:“是我,丹阳的郡马,穆恒啊。”
谢寂:......
老人呵呵大笑,“想不到,这方寸之地,竟有一位郡马,一位少卿。”
他只当这两人都在吹牛。
谢寂知这人一身傲骨,不肯事权贵,怕是没那么容易赴他约。
谁料那老者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停云阁是吧?好啊,老夫给你带路,好久没吃过那的酒菜了。”
他从昨天进城开始就没吃饭,这会饿得双目发昏。
想到前面有美食,他脚下生风,谢寂忙抬脚跟上。
丹阳郡马伸长手臂(自行想象一下尔康手),“喂!你们倒是带上我啊!”
“谢少卿,你不带我也行,好歹给我几个铜板,可怜可怜乞丐吧。”
谢寂心想,你要是不报名号,我还能给扔你几枚铜板。
报了名号,我若敢施舍你,丹阳郡主知道了,还不打去我太常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