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宁宫的大殿恢复冷清,容嬷嬷扶着露出倦容的皇后回了内室,伺候她宽衣上床,果然很快就睡熟了,皇后这几天身体一直虚弱无力,憔悴很多,可是不管她心里如何着急劝导,皇后还是不让她宣太医,只说她没事,很快就好……
容嬷嬷轻声退到门外,刚出来,翠环迫不及待的拉了下她的袖子:“嬷嬷,奴婢怎么从没听过三阿哥还有个未婚妻啊?还不在京里的!”
“是啊?好像还不是满人,皇上怎么会给他指下这门婚事啊?”
几个宫女叽叽喳喳围了上来,却还是本能的压低嗓门,不敢吵醒里面的主子。
“唉,你们那时还没进宫呢,当然不知道!”容嬷嬷对听话规矩的宫女还是很疼爱的,尤其这几个皇后身边贴身伺候的,难得几人都竖起耳朵,面露好奇,脸色缓和了些:“都快十八年了,知道这事的还真不多。我也是前些年才知道的,说起来,这事和那个还珠格格也有些关系呢……”
“啊,怎么会和还珠格格有关系?”
“是啊,嬷嬷,你快说啊!”大家七嘴八舌的问着。
翠环眼明手快端了个绣墩过来,让容嬷嬷坐下,另一个也忙乖巧的帮她捶肩膀,还有端茶递水的……
“好了,那位姑娘以后会在坤宁宫住一阵子,告诉你们也无妨。”容嬷嬷笑了笑,心里好受了些,也不逗她们,直接开始讲述。
“你们都清楚的,还珠格格实际上就是皇上的亲生女儿”提起那个格格,容嬷嬷就一肚子火,心底痛骂几句,接着道:“十八年前,那年好像山东出了什么事,皇上微服,结果一去好几个月没有音讯,当时太后急得不得了,派人到处找,后来才知道,皇上处理完事情竟然甩开了侍卫随从,独自游玩去了,现在算算时间,应该就是那个时候结识了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唉……”
几人听得瞪大了眼,不明白这和三阿哥的婚事有什么联系,一脸急切又不敢打断容嬷嬷,只得眼巴巴等着。
容嬷嬷叹了口气,继续说道:“然后不知怎么的,皇上行踪曝露,有刺客一路追杀,那时可危险了,皇上多次受伤,幸亏遇到贵人给人救了,皇上感念救命之恩,刚巧那家刚得了个闺女,就定下了这门亲事。”
“可是那是汉人,做阿哥的侧福晋也是天大的恩宠了,怎么还是嫡福晋呢?”翠珠忍不住开口,三阿哥那时才不过两岁,又没有触怒皇上,娶个汉女作嫡福晋,难道皇上那时就确定了他没有继位的可能?
“我还没说完,人家可不是汉人”容嬷嬷摇了摇头,话语满是敬佩推崇:“那家的祖上可是抚远大将军鹿鼎公韦公爷,圣祖爷的亲妹妹建宁公主的额驸,铜帽儿胡同那座鹿鼎公府你们几个大都见过吧?就是那家!虽然早在圣祖年间就没主子了,可皇家一直派人管理着,可是气派着呢!公爵爵位也是世袭传下来的,只是听说韦公爷家祖籍扬州,韦公爷辞官后不知道去了哪里,圣祖爷后来六下江南,听说就是为了韦公爷呢!……”
容嬷嬷毕竟是下人,了解的不是很多,那位抚远大将军鹿鼎公韦小宝,是圣祖的患难之交,也因此虽然他挂冠远走,爵位却还是特意下旨保留了下来,到乾隆登基,那座豪华气派的公爵府他本是准备回收的,毕竟那家几代人都在没京里出现过,当时圣祖指定的世子还是韦家一个小妾所出,加上后来也再没人来京继爵,收回也是理所当然的。
而那年山东遇刺是乾隆登基以来遇到的最大的危险,幸得一年轻夫妇相救,更是为此连累那位夫人遇险早产一女,乾隆听闻二人祖上是鹿鼎公,他们原是表兄妹,妇人更是建宁公主唯一所出的女儿的独女,这才有了指婚。虽然鹿鼎公只剩下爵位和声望,但对于一个汉军旗妃嫔所出的阿哥,这样的指婚并不辱没永璋,倒不是说取消永璋即位的可能,当时永琏还在,已被秘密立为太子了。
至于韦家为什么同意这道指婚,则是因为新出生的女儿因早产体弱,哭声细若游丝,很担心好不容易盼来的孩子长不大就夭折,皇帝要指婚,就顺势同意了,也是希望借着皇家福气庇护,而且乾隆同时指定韦家管理江南的药材生意,要知道,民间的药材采摘贩卖在那时是严格控制的,有了这道旨意,至少可以保证孩子用药没了后顾之忧。
之后乾隆回宫,彻查弘皙及其党羽,乾隆登基后最大地一场谋逆案爆发,牵连宗亲贵戚,、多地官员落马,那一年恐怖的血腥气弥漫京都,后人谈之色变!而那个夏雨荷在这样的情况下自然是不可能进宫的,太后恨之入骨,若非皇帝是为她,独身在外,也不至于招来这么大的危险!没有出手除掉她也不过是不想惹怒皇帝,毕竟皇帝也没提出要招入宫中。而乾隆对于这一场风流往事,开始还有些惦念,日子一久就抛到了脑后,毕竟他的后宫,什么样的美人才女没有,夏雨荷也只是他微服途中一道短暂风景而已。
……
坤宁宫容嬷嬷讲述十八年前的旧事,漱芳斋里更是热闹非凡,五阿哥永琪下学就带着尔康尔泰兄弟兴冲冲赶了过去,他对小燕子爱念越深,读书就没了兴致,因此骑射课也没去,进门就看到紫薇一脸愁容来回不安的走动,心头一跳,还以为小燕子又闯祸了。
大踏步冲了进去,却见小燕子爱不释手把玩着一块凝脂玉饰,惊讶极了:“小燕子,你哪来的这块玉?”这明明是……
“你也觉得好吧!”小燕子得意洋洋的仰头:“嘿嘿,这是见面礼。说起来,永琪,你还没给过紫薇见面礼呢。”
“啊?”
紫薇脸一红,目光有些黯然,随即振作精神轻笑着锤了下小燕子,笑骂道:“小燕子,你胡说什么,五阿哥当时肯认我,带你去了福家,已经是最好的见面礼了,何况那时不着急我们的事么?”
“哼”小燕子气咻咻的背对着永琪:“他也就嘴上说着好听而已,你别被他这么简单就收买了,就算他当时不记得,可你进宫也这么久了,怎么也不记得补上!”
尔康几个面面相觑,不明白小燕子为何无故生气,还是永琪反应很快,原来小燕子是为紫薇抱不平,只觉得她生气的样子好可爱,心头痒痒的,讨好着哄她:“确实是我的不对,待会我回了景阳宫就让小顺子给送过来,实在是自你进宫,事情一出接一出的,我一门心思都在担心你出状况,倒是把这事给忘了,紫薇,实在对不住了。”
永琪说着,转身拱手歉然的对着紫薇行了一礼,紫薇吓得连忙侧身避过:“五阿哥万万不可,小燕子说着玩的,您千万别当真,我现在只是一个宫女,怎么能拿阿哥的贵重礼物!”
“是啊,永琪”尔康笑着揽过紫薇,安慰得拍了拍她:“现在确实不方便,不过你可以先准备吧,等皇上承认了紫薇,你可别舍不得。”
“自然不会”永琪爽朗笑着:“我一定准备个好的,而且你们的贺礼也可以一起准备,哈哈……”‘你们’两字咬的很重,带着挪揄的小,若有所指的瞅着拥抱着一起的两人。
“什么贺礼?”小燕子凑上前:“是祝贺紫薇认祖归宗?那为什么还要给尔康?”
“哈哈”几人大笑,守在门口的明月彩霞听得里面欢声笑语,无奈的对视,每次五阿哥他们在就关闭大门,谁都知道有问题啊,福尔康和紫薇之间的暧昧更是看得她们胆颤心惊,这要被发现了,可是秽乱后宫啊,怎么一点都不知道收敛啊!
紫薇羞赧恼怒的伸手掐了下小燕子,脸红的像火烧,扭头不理大家。
尔康心花怒放,只是紫薇这么害羞,偏小燕子一脸疑惑还想追问的样子,连忙转移话题:“小燕子,说起来,你怎么突然提到见面礼的事呀?你拿在手上的玉佩,莫非是谁送给你的见面礼吗?”
“是啊,小燕子,那玉佩哪来的?那可是块千年寒玉,宫里也很罕见,我只小时候见过一次。”永琪点头问道。
“嘿”小燕子听说这么名贵,也不回答,只宝贝兮兮的抚摸着玉:“原来是寒玉,怪不得拿在手里这么清凉呢,那可好,夏天就不怕热了。”
“小燕子,你……”
紫薇听得话题不在她身上,也不害羞了,见永琪着急,连忙把事情说出来,有些担忧道“是今天我们陪令妃娘娘正闲逛的时候,突然遇到了三阿哥,是三阿哥给的,只是没想到是这么贵重的,小燕子,我就说得还回去,永琪都说了,就是这宫里,原先也只三阿哥有!”
“我不还,不还!”小燕子一听急了,紧紧捂着玉佩,戒备的高声叫道:“这是我的了,给我就是我的了!”
“原来真是三哥给的!”永琪恍然,见小燕子护食的狗狗一样恶狠狠瞪着他们,宠溺的笑了笑:“好了,小燕子,既然是送你的,就收着吧,没关系的。”
“是啊,既然是三阿哥,那就没事。”尔康尔泰也是恍然大悟点头赞同。
尔康还宽慰紫薇说:“紫薇你别担心,三阿哥想必知道小燕子受宠,特意想要交好我们,这才送了这么珍贵的玉。三阿哥和我们也没有过节,在这宫里多个人多个助力!”
“尔康”紫薇愁眉不减“可是今天,三阿哥是去给皇后娘娘请安的,就怕……”
“去请安又不一定就是皇后的人”小燕子急得在一旁嚷嚷道“皇阿玛不是说了,三哥以前一直生病,很少进宫,肯定不会和皇后狼狈那个奸的,看他那样子就是个好人,说话那么温柔好听……”
永琪几人目瞪口呆,怎么也想不通小燕子为什么对才见过一次的永璋感觉那么好,难道真的被一块玉佩给收买了?
永琪他们自然不明白,小燕子从小市井长大,察言观色、趋利避害是她的本能,因此对于皇后对她的挑剔不信任自然竖起尖锐的触角,而永琪、尔泰虽然宠溺呵护着她,可是两人毕竟抱着男女之情的好感,自然带着求偶的侵略性和刻意的讨好,让她时常有些不自在,只是大咧咧的忽略了,紫薇那么柔弱需要她的保护,
而永璋则是真的以为那是他妹妹,第一个笑嘻嘻毫无芥蒂亲近他的、活泼可爱的妹妹,对于情感匮乏的他来说弥足珍贵,也因此愿意一见面就送上他身边最能代表心意的东西,那是他八岁那年,乾隆寿辰他舞剑祝寿所得的赏赐,那是他最为受宠的时候。
小燕子这两天听乾隆谈起永璋,说他小时候犯了错被他训斥一顿,结果一病数年,听那语气还是满心疼的,小燕子顿生同情之心,而且她心里有鬼,她犯的可是欺君大罪,永琪说是要砍头的,比之永璋不知严重多少,而且她还不是皇阿玛的亲生女儿,心里顿生同病相怜之感,还没见到就多了几分好感,再一见真人,永璋温润如玉的气度更是让她折服,又送了她珍贵的礼物,这会是怎么也听不见别人说他不好的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