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都北部,坐落着享誉中天的最高学府,太学。
在太学中心耸立着大明堂,这座令人目眩神迷的大明堂共三层,底层四面以青、朱、黑、白来象征四向,中层十二面雕刻十二生肖,顶层用圆形攒顶。因为处在高天,人称天宫,是士子登天之处,皇帝在这里赐冠戴花,好不荣耀。
明堂之中,岑祖林和彭子谷、庄以质、王文成等聚在一起。
庄以质有些生气的言道:“梁相为何不让我参与此事?”
“旸之,不要多想,我们的想法是,若你出面,本来是公义,落在他们口中,也变成了私仇!”岑祖林说完,笑看王文成,“伯安兄,梁相想让你来召集士子。一来你和此事无涉,由你出面较为公允,对方也找不到把柄;二来伯安兄才学出众,明辩说,善辞令,此群小猖獗,需要伯安兄辅佐梁相,拨乱反正,匡扶朝局,共谋大义!”见到王文成凝重的点头,言道:“伯安兄已入梁相法眼,若将上书之事办得圆满,以伯安兄之才望,将来定会得到梁相重用。”
看到在旁庄以质的失落,岑祖林安慰道:“旸之,梁相的意思,这次上书,不涉及他人,主要是针对外戚,上次殿审,杨茂成不言不语,不为我等声援,反而反戈一击!我的诗句被人抓住把柄,就是此人泄密,种种迹象表明,杨茂成已经投靠了姚家!姚相的意思,这次就针对姚家和杨家为首的外戚发难。”
庄以质咬牙切齿的言道:“上次殿审之所以被动,除了杨茂成背叛之外,那个小恶魔也在阴助姚家。这个没卵子的东西,若不是他泄密,那个钱盆子怎能掌握那么多内情。这次上书,就弹劾姚武、杨茂成和小侏儒三人,若是不让小恶魔焦头烂额,怕他还有闲情逸致来对付我们,我们太学士子千人,天下精英云集,那个不涉华族世家,滔滔公议,悠悠诸口,圣上难道不顾及士子之心?”
岑祖林摆手阻止,“不可,梁相再三叮嘱,切不可急操,不能树敌太多。等以后腾出手来,再慢慢对付小恶魔不迟。梁相曾言,‘姚武是饿虎,杨茂成是贪狼,而小侏儒则是毒蛇’。姚武张牙舞爪,咆哮山林,必死于跋扈;杨茂成胆小而贪婪,必死于贪念;而小侏儒喜欢暗中偷袭,一击致命,最需紧紧提防。”
岑祖林言道:“彭大学正,让辟雍做好准备,同时上书,以壮声势。”
等落实安排后,见到众人离去,岑祖林对留下的庄以质道:“旸之,梁相不让你出面召集士子参与上书,是因为有更重要的事让你去做。”
本来沮丧的庄以质振奋起来,“师傅只管吩咐,弟子必然赴汤蹈火。”
岑祖林笑道:“那倒不至于,梁相还是爱护倚重你这个弟子的,要不然也不会让你待诏御前。此次上书,梁相担心意外发生,毕竟姚家也不傻,王文成在明处张罗,你在暗处主导。记住了,一定要让这次上书营造出声势来,若是能逼迫姚家狗急跳墙最好,我说到这里,你该明白梁相的意思了吧!”
庄以质心惊胆战的言道:“若是出了人命怎么办?”
岑祖林言道:“大奸大恶,从来都是专一媚上,邀宠窃威,大奸似忠!哪会这么容易伏诛,为国除奸,难免是有牺牲的,不过,梁相会设法保护好你的。”
庄以质郑重言道:“弟子必不负使命,哪怕以身犯险。”
和实馆中,文士推门进入,就见到在饮酒等待的姚武等人。见到推门而入的文士,姚武客气的礼让坐下,让人在外面警戒。
姚弼士赞道:“詹学士果然是竭尽心力,他们这段时日在密谋何事?”
詹徽恭谨言道:“说是为国锄奸,正本清源,已经形成了不小的气候了,蒙蔽了上千人不明真相的士子,准备给圣上上书,要求惩治外戚。”
“在他们眼里,斗不过的都是奸党,骂不过的都是小人啊!”姚武将杯中酒和詹徽饮下,笑道:“多余的话不说了,詹学士,太学和辟雍最近如何了?看他们最近鬼鬼祟祟的,常聚集起来密谋,你这里可有内幕?”
詹徽恭谨言道:“幸不辱命,算是打探些消息来,果不出大人所料,庄以质自到太学后,虽是学正,却骄横跋扈,以大学正自居。这段时间,王文成在明,庄以质在暗,四下走动,串联共谋,也曾到下官这里几次。”
姚武猛然紧张,面露忧色,“怎么?还有王文成!此人名气更大,有很强的士林号召力,被士子视为领袖,满腹经纶,才华绝世,且晓畅军机,学究天人,自创心学一脉,名气直逼当年的梁兴奴,是当年的大学正刘龟蒙最得意的门生,因不是梁兴奴弟子,故而没入成业殿,要不然……”
姚弼士有些紧张的言道:“少卿,是不是趁着他们大势未成,早点下手?不能放任这些小人挟裹民意,利用士子们不知情由,策动士子给圣上施压。”
姚武摆了摆手,“不可,此事定是梁兴奴在背后撑腰,若是我们打了抓了士子们,岂不是正好落入人家彀中,人家巴不得我们动手那!若是我们动手,这矛头就直接的冲向了我们,到时候,我们独立承担后果,这又何必那?”
姚弼士言道:“那少卿的意思是?找人来分摊压力?”
姚武露出微笑,“若是没了公室和宦官,岂不是少点什么,让我说啊,应该把他们也凑上,到时候,就皇亲国戚宦官一起骂,这才热闹的紧那。”
姚弼士担忧的言道:“梁兴奴老奸巨猾,他才不会全线出击那。”
姚武笑道:“他老奸巨猾,那些士子们可是满腔热血,天真无邪啊!詹学士,这就要你帮忙了,这些士子不是满腔热血嘛,你背后给加他们加把劲,大骂宦官和公室,到时候你振臂一呼,这些年轻人,岂有不跟着你前进的道理。”
詹徽脸色变白,为难的言道:“大人这是打算害死下官啊!那些人,其实我小小的学正能招惹的,到时候把我抓进狱中,死都死的无声无息。”
姚武笑道:“詹学士啊,等你鼓动起来这些士子来。”然后指着姚弼士,“大司寇以蛊惑人心,马上把你抓起来,你就踏踏实实的到都官狱中吃香喝辣的吧!这都官狱可是姚大司寇管的,有他关照,你怕什么?难道我们会兔死狗烹?”
姚弼士言道:“放心吧!风头一过,你詹学士将来要做个大学正那,我们也要掌握士子之心,像你这种正直之士,士林中可不多见了。你不畏强暴的直名,自然增加你的威望,太学生拥护你,你可做大学正了。”
见到詹徽还有些犹豫,姚弼士劝道:“公室和中侍那边,自然也有商量,你不用担心,等我们清除了太学势力,大家各有所得,心照不宣就是了。”
詹徽有些为难,“只是鼓动起来不容易啊。”
姚武点头,“这个自然,就是买个笔墨不也需要银子嘛!难道我们还能让詹学士自掏腰包啊!这不是我姚武的性子,凡是我们的人,一定要多加爱护。这需要撒钱,回头送你黄金千两,回到太学,有了这些金子,凭借詹学士的三寸不烂之色,连东元小翁主都能征服在胯下,鼓动这些太学生不难吧!”
詹徽笑了笑,“这是好办法,他们会鼓动,我们也会鼓动。”
姚武叮嘱道:“就是让事情脱离他们的控制,不要让他们得心应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