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晨雪带着唐术刑进了自己的帐篷,从其中翻出几张尚都的旧报纸,还有旧宣传单,递给唐术刑。
唐术刑看着旧报纸的头条上就写着夏婕竹被击毙,上面用大红字写在夏婕竹的照片上,是“叛徒”二字,上面写着夏婕竹试图发动政变,软禁造物大人莱因哈特希,结果失败,同时还屠杀了很多尚都教教徒,犯下滔天罪行,在逮捕的当日就被枪决。
旁边的传单上面还有夏婕竹被击毙后的照片,上面写着“不要成为叛徒,如果你是叛徒,那么这就是你的下场”。
唐术刑拿着这些东西坐了下来,贺晨雪没说什么,自己先行走开,让他一个人安静下。
夏婕竹被尚都以反叛的名义击毙,这是唐术刑不愿意相信的。因为在他眼中,夏婕竹是一个对尚都绝对忠心的人,谁叛变她都不可能叛变,毕竟她是极少数那部分在地下尚都长大,被洗脑洗得十分彻底,并且属于尚都国防军中相当优秀的人。
可照片上的都是事实,莱因哈特希也不可能故意除掉夏婕竹,来引自己进入尚都复仇。莱因哈特希知道自己不会那么冲动,所以这个消息应该是真的,夏婕竹真的被他们杀死了,同时,夏婕竹曾经的情报局还有其手下肯定也被清洗了。
对了,顾怀翼和姬轲峰呢?唐术刑撩开帐篷布,问站在门口的贺晨雪:“顾怀翼和姬轲峰呢?还有,你怎么离开尚都的?”
夏婕竹坐下,背对着唐术刑道:“之前的新闻铺天盖地,你不知道吗?你都去哪儿了?他们两人去参加在海牙的和平谈判了,还没有任何消息,夏婕竹一派被镇压之后。也没有任何消息提到他们,也有小道消息说,他们与夏婕竹是一伙的。还有传言说,他们被夏婕竹的人干掉了。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至于你的第二个问题,我是怎么跑出来的,这个问题,我以为你见到我的时候就会问,谁知道,隔了足足六个小时之后,你才问我这个问题。”
唐术刑站在那道:“原本我不想问。”
“对呀。当你知道你妻子夏婕竹死了之后,你心情很差,你决定找点其他的事情让自己分散注意力时,才想到了,我是为什么要离开尚都的。”贺晨雪眼睛里有泪花在翻滚。
唐术刑蹲在贺晨雪身边:“我没问你,是觉得你离开尚都,肯定是什么事让你失望或者伤心了,所以不想揭你的伤疤。”
贺晨雪此时却忽然扭头看着唐术刑问:“你老婆死了,你不伤心吗?”
唐术刑看着贺晨雪,许久才点头:“伤心。虽然我和她有名无实,但她始终是我老婆,全世界都知道。我对她的那种感觉,说不出来,很奇怪,一开始毫无感觉,突然间有一天,我发现她真的就是我老婆,我不知道怎么跟你形容,总之……就是那样。”
贺晨雪摇头:“唐术刑,你比七年前冷血多了。七年前,你即便不会哭出来。眼圈也会红红的,但是现在呢?你看看你现在。那边有镜子,你看看镜子里的自己,一张毫无表情的脸,那模样就是什么都不在乎。”
“噢。”唐术刑呆呆地回答了一句。
“你最好计划下什么时候出发救那个人,越快越好。”贺晨雪起身来,“救完之后,你就不欠我了,我们两清,从此之后各走各路。”
唐术刑没说话,只是问:“你们这里最好的武器是什么?”
“你想强攻副24号监狱?不可能的,那是一座堡垒。”贺晨雪摇头道,“但如果说到重武器,我们还真有,在那边的树林里,你想去看的话,就去看吧。”
唐术刑看着远方真的有一座丛林,但这里所谓的丛林都是枯树,大部分植物都死了,这些人还能活着简直就是奇迹。唐术刑吹了声口哨招呼了白战秋跟着自己去丛林中查看,示意那锦承和齐佳魅守着废墟小镇的两翼,观察着,警惕着国防军会为早上的事情进行偷袭报复。
来到丛林深处,在一堆枯树之中,两人发现了一辆所谓的“坦克”,但实际上根本不能算是坦克,只是有一个坦克的底座,上面焊接着一个铜质的大桶,有两座无后坐力炮,一挺机枪,后面还放置着一些火箭筒之类的玩意儿。
“这就是重武器!?”唐术刑看着那怪模怪样的东西,“这东西会被瞬间摧毁的。”
“不一定,基本上撑几分钟还是可以的。”白战秋指着那坦克的底座道,“这是老式坦克的底座,二战时期美国的潘兴,就是m26重型坦克,我刚才查看过了,发动机是用的挖掘机的,虽然是个笨办法,但是可行。”
白战秋看着唐术刑,唐术刑看着那辆组装货:“对了,有件事我得告诉你们,我们也许……”
“别也许了。”白战秋打断他的话,“我没有任何意见,哪怕去送死我都没意见,我不知道应该做什么,所以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什么?”唐术刑看着白战秋。
白战秋摇头:“当我什么都没说过,你就知道我会执行命令就行了,我去检查这组装货,看看有没有什么毛病,帮我把那锦承叫来,我需要他帮忙。”
唐术刑点头,转身爬上一棵树,叫了那锦承,让他过来,自己则去顶替那锦承的位置。
来到那锦承先前所呆的那座简易的木塔之上,贺晨雪也跟了过来,但又当唐术刑是空气一般,坐在那自顾自说着:“我离开尚都是因为,我厌倦了。”
唐术刑没有搭话,只是看着前方。
“我以为在尚都住了那么多年会变,结果什么都没有变,我还是那个理想化的自己,我强迫自己加入尚都教,我真的成为教徒了,但是我听不进去他们讲的那些教义和什么狗屁经文,我真厌恶那些东西,但是身边的人即便是在厌恶都在假装,他们太虚伪了,我受不了,我要离开,于是我偷偷走了。”夏婕竹在那看着远方说着,“顾怀翼帮不上忙,姬轲峰也帮不上,他们都只是走狗而已,他们也得自保,但我不一样,我宁愿不吃不喝,也想要回家,但是家没了,所以,我要反抗,我要出来,我唤醒那些人,叫他们起来反抗,我说完了,事情就是这样,再见。”
贺晨雪起身来,转身朝着废墟小镇后方走去,不知道去做什么了。
贺晨雪走了许久,唐术刑才转过身来,看着她那落寞的背影,也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其实贺晨雪先前说出那番话来的时候,唐术刑真的感同身受,他能理解她的想法,可是他说不出口,他现在很想将贺晨雪送走,送到十月革命岛去,如果有可能,他想将这里的人都送走。
但是他说不出口,因为他说出来就是承诺,就与他教训贺晨雪的一样,如果做不到就不要说出来。
唐术刑坐在那,直到傍晚降临的时候,贺晨雪的人才来接替他们,此时废墟下镇内点起了篝火,大家开始生火做饭。
唐术刑没有靠近,只是拿了干粮来与齐佳魅坐在一起吃东西。
贺晨雪此时上前来,拿着一个烤得黑乎乎的东西递给他道:“吃吗?烤老鼠,是肉,很好吃,很珍贵的,现在老鼠都不好找了。”
唐术刑摇头,指着远处那两堆篝火道:“你们这是在找死,知道吗?”
“知道,夜间生火就死定了,会是目标,但是……”贺晨雪自己咬了一口烤老鼠肉,“就算我们不生火,他们也知道我们的准确位置,他们有无人机,有直升机,有战斗机,什么都有,而我们,就是一群连老鼠都不如的东西,他们不会在我们身上浪费弹药的,除非我们主动进攻。”
齐佳魅看着贺晨雪道:“真可怜。”
贺晨雪摇头:“你不知道什么叫可怜,如果别人可怜我们,那不叫可怜,那是我们表现出来让人家看到的东西,真正的可怜是你自己可怜自己,你自己都觉得自己可怜,那才叫真正的可怜。”
唐术刑看着贺晨雪,贺晨雪朝着一脸平静的齐佳魅摇摇头,转身走了。
齐佳魅看着贺晨雪的背影:“这个女人很坚强。”
“对呀,很坚强。”唐术刑点头,“但还是没长大,七年过去了,其实她和七年前都差不多,至少在我眼中是这样的。”
“她喜欢你。”齐佳魅又道,“真的喜欢,我看得出来,七年了,她还是喜欢,你对她做什么了?让一个女人记住你七年,你很有手段。”
“并肩作战而已。”唐术刑摇头,“你这辈子也会记住我对吗?因为我们也并肩作战过。”
齐佳魅笑道:“对,但是那种记住不一样,记住战友和记住爱人是两回事,这两种人会活在脑子中不同的记忆区。”
唐术刑摇头:“不,在我脑子中没有分区,只有一种记忆区。”
齐佳魅看着唐术刑,唐术刑喝了一口水道:“不管是死了的人,还是活着的,都在一个分区里面,我不想大家在记忆中还阴阳相隔,休息吧,明天还有其他的任务,这个任务也许简单,也许很复杂。”
齐佳魅不语,坐在那回想着先前唐术刑的话,不知道为何觉得很是伤感,这种伤感突然间取代了她长久以来的那种迷茫。(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