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怀翼站在圆锥形的深坑边缘,抹茶也顺着他的腿部爬到肩头,惊讶地看着眼前的这幅惨景,这里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会这样?蛊猎场怎么会有这种地方?
顾怀翼蹲下来,看着一具右手指刚好够着边缘的尸体——那是具男尸,腿部明显被人活活折断,在试图爬出深坑时,被人杀死,除了枪伤之外,还有刀伤,而致命伤却是后脑处那个窟窿。
“这是被什么东西打出来的?”顾怀翼戴上手套,也不嫌恶心,还用手在那具尸体后脑窟窿中掏了下,发现其中有烧炙的痕迹,像是被什么东西先击穿了这人的后脑,又在其中扔了鞭炮一样。
“抹茶,回去告诉阿米,让唐术刑和姬轲峰过来,她和贺晨雪原地不动。”顾怀翼低声对抹茶吩咐道,随后抹茶转身朝着来时的方向奔去,很快,姬轲峰和唐术刑赶来,看到此番场景之后也惊讶得愣在那。
“屠杀……”姬轲峰握紧手中的枪,看着在深坑中心已经傻乎乎的巴裕,又盯着他手中的枪,大声问道,“巴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是他干的。”唐术刑看着巴裕那副模样,“他那模样干不出来,已经吓得六神无主了,不过他为什么会被吓成这样呢?其他队呢?白战秋呢?还有猿木清一呢?”
顾怀翼将那具尸体吃力地翻过来,看着那人胸前胸骨正中纹着的那条七彩蜈蚣,手一抖,将尸体松开,后退一步看着四周道:“糟了!”
“怎么?”唐术刑凑近看着那具尸体上的纹身,瞬时间想到了在沙丰报名时接待他们的那个孩子也有个相同的纹身。赶紧沿着边缘朝下滑了几米,将另外一具尸体胸口的衣服打开,发现也有一个同样的纹身——他们是湿婆族人!
“湿婆族人的族语便是‘有恩必回,有仇必报’,不管是谁做的,他都死定了,湿婆族人跑到天涯海角都会找到他。用最残酷的方式杀死他。”顾怀翼滑下坑中心,抓着巴裕问,“怎么回事?这是谁做的?说!”
“不知道!我不知道!”巴裕紧紧握着手中不知道哪儿来的突击步枪,先前他的武器明明还扔在峡谷边上,现在正在贺晨雪的手中。
姬轲峰站在坑道上方警戒着四周,唐术刑则滑下去,慢慢靠近巴裕,伸出手去,示意让巴裕冷静。同时作势要去拿他手中的枪,他的手刚碰到枪身,巴裕直接将枪口对准了唐术刑,大声吼道:“不要逼我!不是我干的!不是我干的!是他们下的命令!不是我干的!做噩梦啊!一辈子做噩梦啊!”
唐术刑和顾怀翼听到这,对视一眼,巴裕在做什么?为什么说他们下的命令?是蛊猎场的人下命令让他枪杀的这些人吗?
“不可能的。”顾怀翼朝着唐术刑摇头。看着四周的尸体,“湿婆族的人力量和速度都很强,最弱的也在正常人的一倍以上。而且擅长使用秘术。这个尸坑之中少说也有五六十人,就算他们都被赶下来,仅凭巴裕手中一支一次性只能发射30发子弹的步枪,根本不可能杀死他们,除非巴裕有其他的帮手,同时这群人还丧失了最基本的行动能力。”
唐术刑指着旁边一具尸体的小腿:“腿部都被折断了,只靠双手,是爬不出去的,只能任人宰割。”
“别忘记了,他们不仅会用毒。还会怪异的秘术。”顾怀翼盯着无比紧张的巴裕,突然间闪电般出手,将巴裕手中的步枪夺过去。随后一拳揍在巴裕的脸上,巴裕倒下,唐术刑立即过去拖着他的衣领,和顾怀翼一道将其拖出尸坑之中。
“此地不宜久留,如果被人误会是我们干的,到时候就麻烦了。”姬轲峰看着晕倒的巴裕,知道只是一拳,几分钟后他就会醒过来,“我不明白,为什么湿婆族的人会出现在蛊猎场内?”
顾怀翼看着四周道:“因为蛊猎场原本就是湿婆族的族人实际控制范围……”
湿婆族的人因为自称神的后裔,十分神秘,又有着很多不为人知的历史,加之在几国交界处,一直未出现在公众的视野之中,联合国组织曾试图步入这个地区考察这个神秘的民族,却在与湿婆族的“代言者”交涉之后得知湿婆族拒绝他们这个要求,并声称如果有任何人未经许可进入他们的族群范围,发生任何事情,后果自负。
同时,泰国、缅甸和老挝政府也立即“婉拒”联合国的这个请求,不想引火烧身,因为在三国的民众之中,不少人私下崇拜湿婆族的“活神”,湿婆族的智者,也就是唐术刑他们在沙丰见到的那个看似“孩子”实际已经三十来岁的怪人。
“那个真鱼用药物维持成这个模样,可四十岁左右就得死,也就是说隔十来年就得选出一个新的智者,这样的人怎么能称为‘活神’呢?”唐术刑不解地问,随后又与姬轲峰一起,将巴裕拖到较远的树下,远离那个尸坑。
“其他宗教之中的神都是造物者,而湿婆族认为神是从人之中选出来的,选择出来的才是真正的神,才能领导他们避开一切灾难。”顾怀翼说着回头看着尸坑,“你们没发现尸坑之中都没有女性吗?女性在他们的族群之中是非常神圣的,通常都是居住在特定的范围内,被保护起来,因为在他们眼中除了神是最神圣的之外,便是哺育神的母体……”
接着,顾怀翼向唐术刑和姬轲峰讲述为何说湿婆族中的神是选出来的——湿婆族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只要女性怀孕,至少都是双胞胎,多则四胞胎,甚至五胞胎。
待孕妇肚子中的孩子都成型之后,湿婆族的智者协同族医一起将孕妇的肚子打开。取出其中一个婴儿,将那个婴儿的脐带连接到留在母体之中的另外一个,让其接受双倍的营养,这便是选择,活下来的那个便成为了所谓的神的后裔,而决定哪个婴儿活下来的便是智者活神。
换言之,他们认为智者是活神。那么活神选择留下来的婴孩,便是神之后裔。
唐术刑和姬轲峰听得目瞪口呆,姬轲峰立即问:“不可能吧?现代最高医学也无法让一个怀孕几个月的孕妇剖腹取出婴儿之后,还存活下来的?不管是孕妇还是婴儿都得死吧?”
“是真的,这也是为什么湿婆族的族人会比普通人强一倍的原因。”顾怀翼靠着树站着,又道,“至于智者的选择,和某些地区选转世灵童类似,智者在死之前。会被喂下一种药物,减少他死前的痛苦,同时族医会准备好‘血沙盘’,让智者用手指在上面写出自己转世投胎的女性名字,怪异的是,通常智者选择出来的女性怀的都至少是三胞胎。接着如法炮制,只留下一个,将其他婴儿的脐带都接在留下的那个身上。让他吸收母体的多倍营养,当然这个孕妇会被称为‘神母’,神母在产下新一代智者之后便会被送往某个地方等着回收天命,说白了,也就是等死,因为她的使命结束了。”
“什么叫血沙盘?”唐术刑立即提问道。
“血沙盘便是智者亲手挑选出的细沙,随后又让全族未怀孕或即将怀孕的女性割破食指,滴下的血液混合细沙而做成的,因为他们认为食指连接着心脏的血脉,而心则比人的大脑更为重要。”顾怀翼深吸一口气。“这就是他们最独特的方式,我知道的也仅仅只有这些,关于其他最神秘的部分。外界没有人知道。”
“可是为什么湿婆族会提供场地给委员会的人当蛊猎场?又为什么与他们合作呢?”姬轲峰看着逐渐清醒的巴裕,“这小子快醒了,问问他,他多少也知道点什么。”
就在三人合力将巴裕搀扶起来靠在树干,用水清洗他的面部时,远处丛林的树冠上,有一双双青色的眼睛正盯着他们,注视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姬轲峰将水壶中的水倒在巴裕的脸上,好半天巴裕终于清醒,清醒的瞬间下意识去摸腰间,但那里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再看着自己眼前的三人,巴裕下意识要起身,被唐术刑一把按住,问:“巴裕,发生了什么事儿?那些尸体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别问我,我不知道!”巴裕摇着头,双腿发软,偏头看了一眼尸坑的方向,又立即闭眼别过头去,“我真的不知道!”
“你之前一个人跑进了第三回合的丛林之中,又发生了什么事情?”唐术刑决定换一种方式提问。
“我不知道!”巴裕吼道,吼完他的声音在丛林之中回荡着,碰撞着,反弹回来的时候竟把他自己吓了一哆嗦。
姬轲峰蹲下来,看着巴裕的双眼:“听着,我们现在在同一条船上,你帮我们,我们帮你,懂吗?”
“不是我杀的!”巴裕凑近姬轲峰,眼珠却在颤动着。
“是你杀的!”唐术刑看了一眼顾怀翼,让其配合自己,又道,“其实我们都看见了,看得一清二楚,有人帮你,他们折断了这些人的腿,扔进坑中,把枪扔给你,让你杀了他们,然后你就真的开枪杀了他们,不过我们知道你是被迫的。”
顾怀翼点头,也配合着唐术刑的激将法:“对,我们看得很清楚,你不是自愿的,我们为你证明,但开枪的人的确是你。”
巴裕抱着自己的脑袋站起来,朝着树干猛地撞了几下,又转身推开要阻止自己的姬轲峰,朝着外面跑了几步,咬着牙在那憋得满脸通红,随后暴吼着,吼了许久之后,用手抓住自己的脸说:“不是我杀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当时我晕倒了,我跌进一个坑中,坑道里面全是骷髅白骨,我以为是人的,结果是猴子的,我很害怕,我怕被人追杀,我拼命要逃出去,结果跑了一阵脚下一滑,同时感觉脑袋被人打了下,醒过来的时候,我就发现自己在尸坑之中,手中还拿着一支不属于我的武器。”
“不,你撒谎。”唐术刑看着扭头来的巴裕,指着尸坑的方向,“如果你是普通人,吓得尖叫很正常,但你是个军人,而且是泰国特种部队的军人,你在尸坑中即便醒过来,会很吃惊,也不会害怕得叫得像个女孩儿,你肯定知道些什么。”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巴裕站起来,左右四下走着,双手不断搓着,还朝手中吐着口水,随后又奔过来抢夺姬轲峰的水壶,在那洗手,边洗边说,“不是我杀的,是他们下的命令,那些人不死,我就会死,我和我的手下都会死,那是捆绑的协定,是协定,是捆绑的!”
姬轲峰要上前,唐术刑则斜眼看着巴裕的举动,顾怀翼疾走几步,拦下姬轲峰,低声道:“他说的不是刚才发生的事情,是以前的事情,也许是他们执行任务的时候,做过的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情,例如说屠杀无辜的民众。”
“有这个可能。”唐术刑背紧了肩头的步枪,看着前方,“已经快入夜了,我们得找个地方休息,再耗下去,我们的体力都完了,必须好好吃一顿饭,再睡一觉,不管怎样,至少得保持每个人睡足三个小时。”
姬轲峰指着巴裕问:“不管他了?不问了?”
“带他走。”唐术刑微微点头,按下通话器叫了贺晨雪和阿米过来,又道,“多他一个不多,一起带走吧。”
“我不相信他。”姬轲峰看着满眼充斥着恐惧的巴裕。
“那就绑着他。”唐术刑一直等到贺晨雪和阿米赶来,这才与顾怀翼两人打头阵,让姬轲峰用扎带反绑着巴裕,一行人绕过那尸坑继续朝着丛林深处走去,但不管是谁,都忘不了深坑中的那幅惨状,不管出于何种理由,屠杀就是屠杀。
朝前再走不过五十米,一条小溪横在众人的面前,而小溪对面却是另外一幅如世外桃源的景象——绿色的草地,七彩的鲜花,精心修剪过的灌木,草地上还有两座几乎一模一样的家庭帐篷,而远处,有一座古怪的建筑修建在两颗大树之间,大树的树干从建筑之中穿越过去,上方的树冠形成了一座天然的屋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