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夜,营房中的那十名士兵喝了个天翻地覆,喝完后横七竖八倒在营房之中,有些人直接昏睡在了自己的呕吐物里面。
面对这幅场景,邹沐青只得抱着自己的大腿缩在角落中,而顾怀翼就搬了一个小凳子坐在她的前面,抓着匕首,双眼睁大一动不动。
许久,一个睡了一会儿因为尿急而起来的士兵慢慢爬起来,朝着他们走了过来,邹沐青吓得呼吸变快,直接将头靠在了比自己小5岁,连拿匕首都觉得沉重的顾怀翼后背上,眼泪一颗颗滴向地面。
“别怕。”顾怀翼又说话了,“你是我老婆,我会保护你的!”
邹沐青睁眼,咬着嘴唇,使劲点头“嗯”了一声。
士兵朝着他们走来,然后又转向角落,脱下裤子爽快地尿着,发出舒服的呻吟。这种呻吟让邹沐青浑身发抖,她捂住嘴,把身体缩成一团,嘴唇都被咬破了。
士兵尿完,转身又走向床边,站在床边摇摇晃晃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顾怀翼扭头看着角落中被吓坏了的邹沐青,又看着那名士兵,安慰她道:“没事的,没事的,以后都会没事的,我保证,以后再也没有人会欺负你了。”
顾怀翼说话的瞬间,双眼之中闪过了一种东西。那种一闪而过的东西让邹沐青更加害怕,她伸手去抓顾怀翼,但顾怀翼已经起身,提着匕首走到那名士兵跟前,举刀比划了一下,发现自己太矮了,够不着要害。
邹沐青看到顾怀翼咬住匕首,转身找了一个凳子,放在那名士兵的身后。踩着床又爬到了凳子上面,双手紧握匕首,朝着那士兵的后颈狠狠刺了进去。
“啊——”邹沐青见状叫了出来。但又立即捂住了自己的嘴。
士兵朝前倒去,顾怀翼也顺势压了下去。死死用身体压住士兵的脑袋,许久等着士兵不再动弹这才爬起来,转身看着邹沐青,满脸微笑。
邹沐青盯着他满是鲜血的衣服,不断摇头,但她自己都不知道摇头是什么意思。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中,顾怀翼用手中那支匕首一一干掉了营房中的所有士兵。一个不留,但这并不是让邹沐青觉得最害怕的事情。让她最害怕的是,在杀人的过程中,顾怀翼一直在摸索着如何下刀才省时省力。在这期间,他甚至还抽出了五分钟来,用磨刀石磨着自己那柄其实已经很锋利的匕首。
第二天早上,当军官视察营房,第一眼看到的便是故意搬着凳子放在营房正门口坐着的顾怀翼。随后便是躲在顾怀翼身后的邹沐青,而他们的周围血流成河,遍地尸体。
“埋了吧,要不喂狗,否则很快就会臭了。”顾怀翼微微抬眼。满是鲜血的脸上露出个微笑。
军官不由自主后退了一步,实在不敢相信这些人是这个5岁大的孩子所杀的,他在示范了一番后,没有第一时间告诉郑千岚,而是立即用电话求助了林索图。
林索图开着吉普车带着人赶来,冲到营房门口时,发现顾怀翼正在用砍刀碎尸,而对此举的解释竟然是——我杀了他们,按照规矩也得我自己来处理尸体,不处理就会发臭,发臭的尸体会让其他人惹上疾病,我应该对活着的人负责。
林索图闭眼蹲了下来,一把抱住还在挥舞着砍刀的顾怀翼,又伸手将邹沐青抱了过来,就那样抱着,一语不发,他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所能做的仅仅只是用胳膊的力量安抚这两个已经不再是孩子的孩子。
随后赶来的郑千岚站在营房前,也不吃惊,也没有说话,只是进了营房中四下走了一圈,接着停在顾怀翼的身旁,冷冷道:“你以为这样就能侧面表达出你的残忍是遗传至我这里,想重新找回你继任者的身份?恭喜你,你做到了一半,干得漂亮,加油吧!你可以做得更好!”
郑千岚说完离开了,她说这番话的时候就像是一个母亲见自己的儿子画出了一幅令人惊讶的画之后,所说的鼓励之言,只不过其他的孩子用的是铅笔、蜡笔、水彩笔,而她的孩子用的是鲜血。
林索图陪着顾怀翼处理了所有人的尸体,又花了三天的功夫看着顾怀翼和邹沐青挖坑埋了那十名士兵,随后在得到郑国渊和郑千岚允许的前提下,带着他们回到自己的军营内,亲手训练顾怀翼。
林索图想的是希望顾怀翼成为一个正常的孩子,谁知道顾怀翼主动提出要住在兵营之中,但却让邹沐青住在林索图的屋子中,接受林索图保镖的24小时护卫。
“她是我老婆,在我变强大之前,就拜托给你了,希望你能好好保护她,只要你做到,我总有一天会好好报答你的。”顾怀翼说着,竟然对林索图跪了下来。
此举让林索图十分愤怒,他骂道:“男儿膝下有黄金!你为了一个女人为他人下跪,这算什么?”
“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只有这个女人陪在我身边,我不为她跪,为谁?”顾怀翼抬头看着林索图,“林叔,你知足吧,你是我这辈子唯一一个下跪的人,我保证再没有第二个,但是,如果你让我老婆受到了伤害,我保证会把你和你全家,还有与你全家有关系的人全部干掉!一个不留!”
林索图吓到了,真的是被顾怀翼这番话吓到了,最终也只是点头结束了这场对话,给了顾怀翼一个承诺。
随后3年,顾怀翼和邹沐青一直在林索图的庇护下,对郑千岚的称呼也从“妈妈”变成了“少将军”,对郑国渊也是用“将军”称呼,绝不开口叫一声“外公”,整个郑家王朝之中,他只对林索图的称呼带有尊称。
而在这3年之中,顾怀翼跟着林索图的手下学习着如何生存如何杀人,各种能摸到的武器构造,当然他最感兴趣的还是如何熟练使用匕首。
可是三年后。顾云卿又一次出现了,而且出现的那天正好是顾怀翼和邹沐青的生日,那天顾怀翼8岁。邹沐青13岁。
郑千岚也带着礼物来了,就在她亲手将礼物递给顾怀翼。等着顾怀翼说“谢谢少将军”的时候,便听到了林索图兵营前顾云卿的大喊。
“顾怀翼——”顾云卿站在那大声喊着自己儿子的名字。
郑千岚浑身一震,还未说点什么,眼前的顾怀翼双眼一亮,转身就朝着兵营门口跑去,脸上有了非常自然的笑容。
爸爸没死!爸爸还活着!这恐怕是唯一能让他转变成为普通孩子的能量。
“杀了他!这次真的要杀了他!”郑千岚有些崩溃了,他不知道顾云卿到底为何要这么做。是要活生生折磨死她吗?为什么还这样阴魂不散!
提着突击步枪的郑千岚跟在顾怀翼的身后冲了出去,林索图和邹沐青紧随其后,大家都知道要出事了。
兵营外,顾云卿已经被四五名士兵用枪制住。无论士兵怎么打他,他都只是昂头喊着顾怀翼的名字。
“爸爸!”顾怀翼冲了出去,同时拔出手枪指着那几名正在挥舞枪托的士兵,喝令他们放下武器,可那没用。那几名士兵是郑千岚带来的,并不是林索图的。
就在顾怀翼快冲到顾云卿跟前的时候,身后郑千岚手中的枪响了,一颗子弹直接击中了顾云卿的脑袋,他眉心处立即出现一个血洞。后脑也被子弹的冲击力给掀开,鲜血和脑浆喷了后方遍地。
顾怀翼一下刹住愣在那里了,可此时被爆头而死的顾云卿还在那大声喊着他的名字,说着:“顾怀翼!你该走了!你该走了!你该走了!”
顾怀翼根本不知道那是箓梦升所为,根本不知道那仅仅是一具伪装成为顾云卿,被暗处箓梦升操控的行尸。他有些迷茫了,他看着周围的士兵呼啦一下散开,又回头看着已经疯了的郑千岚持枪上前,朝着“顾云卿”的尸体扫光了弹夹中的所有子弹,然后又用枪托拼命砸着“顾云卿”的头颅,直到头颅被砸成了碎渣。
“开枪啊!愣着干什么!”郑千岚气喘吁吁地对着周围看傻眼的士兵喊道。
士兵们立即持枪上前,朝着已经不成人形的“顾云卿”尸体继续射击,而在暗处的箓梦升则在那静静地看着,觉得自己的合作伙伴顾云卿的手段着实可怕,他是要活生生的逼疯自己的儿子,不管他如何成长,就算是个成年人也不可能受得了这种刺激。
可事情还没有结束,那具已经不成人形的尸体竟然又一次挣扎着爬了起来,用那双不完整的手去拨动自己全是碎渣的头颅,看样子似乎是想将碎渣重新凑回原先的模样。
邹沐青躲在林索图的怀中,已经吓得大脑一片空白,都快忘记了如何呼吸。
郑千岚怪叫着拔出旁边士兵后背的砍刀,朝着那具爬起来的尸体砍去,跺脚剁手,直到砍成肉酱这才罢休,然后浑身血淋淋地坐在旁边,将刀扔掉,指着那对烂肉喊道:“起来呀!你再起来呀!你再起来给我看看!”
当然,变成肉酱的行尸已经无法再起来了,箓梦升也知道第一步目的达成,转身离开。
顾怀翼瘫倒在地上,盯着那堆烂肉,已经彻底傻了。
“结束了,噩梦结束了,克服下。”郑千岚起身来,带着怪异的笑拍着自己儿子的肩膀,“我们回去过生日吧。”
过生日?顾怀翼已经傻了,第二次看见自己的母亲亲手干掉了自己的父亲。那个人是不是父亲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种行为代表着什么,为什么会这样?顾怀翼的脑子已经绕进了死胡同,出不来了。
顾怀翼又回到了3年前的那个夜晚,他开始什么也不做,只是发呆,和5岁那年一样,这是顾云卿希望看到的,在他眼中,这个孩子需要蜕变,因为正常的生活无法孵化他心中那颗恶魔之蛋。
人的身体不管如何尸化、妖化都不如直接强化他的精神和灵魂,哪怕是用一种残忍毫无人性的方式。
也是从那个夜晚开始,箓梦升每天半夜都会装作林索图手下的一名士兵,在被药物强制昏迷过去的顾怀翼耳边念叨着:“你该离开了——”
终于,顾怀翼在某个晚上迷迷糊糊地反问:“我为什么要离开?”
“因为你不管在这里呆得再久,都不会让你变得强大,只会让你变得和这些杂碎一样无能。”箓梦升这样回答,依照顾云卿的原话复述着,“如果你想报仇,首先就得摆脱他们的束缚,利用他们来完成自己的复仇。”
“不——”顾怀翼清醒了,也不侧头去看身边的人到底是谁,直接捏了匕首就往外走,“我现在就要复仇!”
顾怀翼要去杀了郑千岚,他不仅要为自己的父亲复仇,还要为自己的老婆邹沐青全家复仇,还要为那些冤死的人复仇,但他的复仇并不是为了正义,仅仅是为了能够杀死自己心中那只还未破壳而出的恶魔。
用恶魔的鲜血来阻止恶魔的破壳而出,这是顾怀翼当时唯一能想到的方式。
可同样的,他忘记了,不管他再如何厉害,也仅仅只是在孩子中出类拔萃,他始终只是个8岁的孩子。8岁的孩子能做到的最强的事情便是无声无息地潜入郑千岚的屋子中,靠近郑千岚的床,然后朝着床上那个人狠狠刺去。
匕首刺破毯子,但其中并没有鲜血流出来,原本人痛苦的声音变成了震天的警报,随后便是荷枪实弹冲出来将枪口对着他的士兵,还有穿着睡衣,里面套着防弹衣刚从隔间暗室中惊醒的郑千岚。
“有很多人要杀我,虽然我知道那些人基本没有这个胆量,但我还是不得不提防。”郑千岚点着一支烟站在那,“但我没有想到能摸到这张床边并且毫不迟疑就下手的人,竟然是我的亲生儿子。”
站在床边的顾怀翼二话不说,直接拔了匕首就冲上前去,进行第二次刺杀,但人还没有走到,便被一旁的士兵直接绊倒在地,轻松解除了武装。
“有种!不愧身上流着郑家的血!”郑千岚冷笑道,“但我不能再放纵你了,作为你的生母,我不能下达杀了你的命令,所以咱们来玩个亲子游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