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太阳升起的时候,古兰达终于从另外一个洞穴中钻出来,却是换了一身白衣,在雪地中,这种伪装极好。他出来的时候,却是径直朝着格罗莫夫走去。
坐在隘口守着的格罗莫夫抬眼看着他,顺势将墨镜戴起来,想要看清楚在自己眼前站着的古兰达带着什么表情,他要从对方的表情上判断他是不是说了实话。
格罗莫夫也不问,只是觑着眼睛看着古兰达,虽说太阳照射在雪地上,让他眼睛很难受。
“我要去……把他们带回来。”古兰达一脸的严肃,也带着恳求,“我们走,也得带他们走,不能丢下他们。”
“谁?”格罗莫夫问道。
古兰达沉默了一阵道:“雪雅,还有其他人……”说着古兰达说了一堆并不存在的人名,按照唐术刑所说去做,但雪雅他是说了真名,他明白唐术刑故意提雪雅的意思,一是他知道雪雅不在这里,同时也告诉他既然他知道雪雅的存在,那么格罗莫夫也肯定知道,所以加上这个真实存在,并未战死,又不在这个营地中的人名,可信度最高。
格罗莫夫起身来,拍着屁股上的雪问:“他们在哪儿?”
“离这里不远,有个村庄,那里有个哨卡,我都不知道他们在哪儿,只有在哨卡中警戒的人才知道,我去和他接头。”古兰达说着,心中其实十分紧张。
此时,唐术刑走了上前问:“怎么了?”
格罗莫夫将古兰达要出去找人带来的事情告知,唐术刑故意沉思了一阵道:“路上一个人不安全,格罗莫夫你跟着他去吧。”
此时古兰达心中一惊,下意识看了一眼唐术刑,意思是:你想搞什么鬼?
唐术刑也不看古兰达,只是一屁股坐在先前格罗莫夫的位置上道:“我坐在这里帮邦德他们警戒,你大可放心去。”
古兰达听唐术刑这样一说,心头松了一口气。明白唐术刑的计划了,立即道:“那更好,有个帮手,以免路上遭遇埋伏不好对付。要是遇上亚欧部队的人,格罗莫夫在,咱们也可以化解危机。”
格罗莫夫不可能去,他想说的话都被唐术刑抢先说了,无法再试探古兰达了。他要是去,他也不放心唐术刑守着邦德他们,万一他放了邦德他们怎么办?而且就算不放,他们硬闯也是恶战一场。再者,权衡利弊考虑,邦德这边也是大头。要留也是留邦德他们,古兰达去找的这批人只是一小批,可以以后再设套剿灭。
而且,唐术刑也不能走,他要是走。也许短时间内就再也遇不到了,至于他之后说与古兰达经历了什么,哪怕是他说他亲手杀了古兰达他们,自己该不该相信?就算不相信也没有任何办法。
“你去吧,早去早回,我们就不跟着你去了,你一个人方便。速度快,不容易暴露。”格罗莫夫说道,心中倒是期待着古兰达找到那群人之后会遭遇到亚欧部队的巡查分队,就算无法全歼他们,也能知道他们朝着什么方向去。
古兰达点头,随后跑进丛林之中。很快便不见踪影,此时格罗莫夫又有些后悔了,他看到古兰达那快速消失的背影之后似乎明白,自己中计了,而且这个计策是唐术刑谋划的。
从蛊猎场大赛开始。直到后期,他都想尽办法搜集了唐术刑的资料,包括詹天涯手头的资料,他知道唐术刑这家伙的脑子全是点子,好的坏的都有,并不是个能简单对付的家伙。
“你挺聪明的。”格罗莫夫冷笑道,“给我设了个套,让我左右为难。”
唐术刑故意一脸呆萌,看向格罗莫夫问:“你说什么?”
“你心里清楚吧。”格罗莫夫直视唐术刑。
唐术刑也直视格罗莫夫:“我不懂你说的是什么?你是说,我应该跟着古兰达。”
“那样更顺了你的意思。”格罗莫夫抓起一把雪,放在嘴里慢慢融化,“你不要可怜狼人,留着他们迟早是祸害。”
“是吧……”唐术刑坐下来,搓着手,故意伸手过去,“把你手套给我一只,我的不保暖。”
格罗莫夫看着他,只觉得好笑,这小子装傻充愣的功夫真的是一流,和资料中一模一样,真拿他毫无办法,都这种时候了,他思维还能跳跃到要拿手套。
“我们的人快来了!最多两个小时,你认为古兰达赶得回来吗?”格罗莫夫又问。
唐术刑搓着手,却笑着说:“要我是古兰达,我肯定不会回来。”
“是吗?”格罗莫夫笑道,心想你小子终于算是认了。
“是呀,都要死光了,要是我,我也跑了。”唐术刑把龙麟刃插在雪地之中,“不过有些事情真的要追根溯源的话,那也很麻烦,当初可是你们的前身部门把他们送到印国,利用完了之后又全数灭口的,是你,你不复仇?而且动手的还是乌柯兰某个城市,并不是俄国境内,我是应该认为你格罗莫夫仁慈呢,还是残忍?”
唐术刑此时几乎是将话挑明了。
格罗莫夫并不回答,只是坐在那等着,一直等到直升机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他这才放心地将发信器扔在雪地之中。直升机的声音也引来了营地中其他狼人的注意,他们都很警惕地拿着武器走了出来,看到五架大型直升机落在远处的丛林之中——在紧挨河边的位置有一片空地。
格罗莫夫朝着直升机落地的位置慢慢走去,唐术刑并未紧跟着,他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事情,他也知道自己阻止不了,他只能走开,朝着河边的另外一端慢慢走去。
直升机下来的士兵朝着丛林四散开来,并未靠近营地,此时营地中也有其他人搀扶着眼瞎的邦德从山洞之中走了出来,但他们依然紧握着武器,并未离开营地,随时准备着突围或者是钻回山洞中去负偶顽抗。
格罗莫夫叮嘱了一番后,也没有朝着营地中去。而是走向河边,找到唐术刑之后,站在他身后道:“我们该走了,还得前往切诺贝利去找谢尔盖。”
“好!”唐术刑转身。发现格罗莫夫却是朝着营地处的隘口走去,唐术刑走了一阵,停了下来。
格罗莫夫站在隘口处,朝着里面站着那几十名狼人咧嘴笑了,大声道:“邦德,带着你的族人上路了!飞机已经准备好了!”
“领主,我们去哪儿呀?”一个年少的狼人低声问邦德,旁边的兄长将他拽到一旁,责备他的不礼貌。
“我们去西伯利亚,再也不回来了。”邦德笑道。“你们信吗?”
其他人互相对视着,随后使劲点头,邦德却猛地收起笑容:“我不信,对不起,但我们得赔命给人家。注定的。”
邦德说完,朝着格罗莫夫大声喊道:“动手吧!”
格罗莫夫转身便走,朝着丛林之中走着,但狼人们预计的军队并未出现,螺旋桨的声音从山的另外一侧传来,紧接着一架山地涂装的米-26运输直升机出现在那里,在其机腹下方还吊装着一个奇怪的东西。
唐术刑驻足看着下面的那个古怪的东西。而那些在营地中的狼人也纷纷抬头看着。
直升机飞到营地的上空悬停着,下面的人都仰着头,手搭凉棚看着——直升机刚好挡住了一半的太阳,但阳光在这个冬日的正午更加刺眼。
“那是什么?”
“好奇怪的东西,但是看不清楚。”
“那东西能装下我们吗?”
……
剩下的狼族议论纷纷,把先前邦德所说的话纷纷抛向脑后。他们的议论声最终被直升机放下钢索和那古怪东西落地的声音而打断——一个巨大的身影挡在了唐术刑、格罗莫夫与狼族之间,随后那东西表面上那层防寒帆布被那东西自己揭开。
唐术刑看到那东西的背影时,浑身抖了下,下意识看向在身边的格罗莫夫,随后摇摇头:“你真是个变态。”
格罗莫夫从口袋中取出先前从军官那得到的香烟。点上两支,把其中一支塞到唐术刑的嘴上,深吸一口道:“这叫有始有终,从哪儿开始,咱们就从哪儿结束。”
营地之中,狼族的人都盯着已经死死挡住隘口的那个庞然大物,而邦德也摆脱身边搀扶着的人,踩着雪地朝着那东西慢慢走过去,并且不断挥手示意其他人不要上前。
邦德气喘吁吁地走到那东西的前面,竟然伸出手去摸着,并且还吃力地踮起脚,身材本就庞大的他在这个东西跟前显得那么的渺小,他摸着那冰冷的机械大腿、机械手臂,还有合金身躯。
“对不起——”邦德哭了,他扭头去看着族人,虽然他什么都看不到,“几十年前,不是因为我的抗争而让我活了下来,而是因为它放了我,我才活了下来,我不是英雄,我不应该成为领主,不应该成为领袖,我从来就没有资格,我是个胆小鬼。”
邦德哭了,同时也知道眼前的这具机甲不再是几十年前的那种初代赛博格,眼前的这具更加高大,即便他看不见,也能感受到那股机械身躯传出的阵阵压迫感。
族人们傻了,都呆立在那,看着自己心目中的英雄趴在雪地中,就在那巨大的赛博格跟前哭得像个终于承认错误的孩子。
隘口外,抽着烟的格罗莫夫道:“几十年前,那场屠杀,邦德并不是因为自己的努力而逃掉了,而是因为那具初代赛博格出了机械故障,无法行动了,否则他早就死了。”
所以,胆小的邦德才会误以为是赛博格放了他。
真的太可笑了,不是吗?唐术刑取下烟来,整只手都止不住地颤抖,狼族选错了一个以为可以为他们复仇的领袖,而这个从来都不敢抗争的领袖被迫黄袍加身,并且违背自己的意愿做了一件件蠢事,直到亲手将自己的族群送进了地狱。
而格罗莫夫却选择了一种最残忍的方式结束了这一切。
“唐术刑,战争,是从来没有对错的。”格罗莫夫搭着唐术刑的肩膀朝着直升机方向走去,“不管是人与人,还是人与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