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梦境不多时变得云雾缭绕，光透进来，变成舟泽熟悉的仙境景象。
舟泽慢慢眨了眨眼睛，低头看见自己身上的衣物也都变回了之前永恒不变的白衣。
他只记得自己是神仙，而且还是个位分不高的小神仙，在某位仙君大人的仙庭里当差。
具体是哪位仙君，他也记不清了。
舟泽迟疑漫步在这熟悉的仙境里，一个同僚忽然从身后拍拍他肩膀，兴奋且火急火燎对他说：
“舟泽小仙，你怎么还在这儿啊！灵芜仙君攻打魔族凯旋，现在正在正殿接受天帝封赏，你不是一向最崇拜仙君了吗？怎么不去看，反而在这儿发呆呀？”
那人哒哒哒一顿输出，信息量极大，舟泽听得一愣一愣的。
什么灵芜仙君……攻打魔族凯旋？
且不说他印象里从未有过灵芜仙君这号人物，光论攻打魔族这等足以写入编年史的大事件，他也毫无记忆啊？
这怕不是做了个假梦。
舟泽好看的眉头不自觉蹙紧，想让自己从这突兀又荒唐的梦境中醒来。
可很快他发现，不管使上何种办法，他都无法从这里离开，那看来只能顺着这奇怪的梦境走了。
舟泽迷茫地抿一抿唇瓣，问那个同僚：“所有人都去看了吗？灵芜仙君……真这么厉害吗？”
因为担心直接问“灵芜仙君是谁”这个问题会招致梦境里什么变故，所以舟泽特地选择了委婉的打听方式。
可这也足以令对方震惊。
“舟泽小仙，你今日是怎么回事啊？你、你平常不是一口一个灵芜仙君的吗？灵芜仙君此去与魔族一战，你还一直心心念念，日夜忧虑，怎么、怎么今日仙君大胜归来，你却如变了一副模样似的？”
那人瞪大了双眼，很是错愕。
可以想见平日里的“舟泽”是如何迷恋、记挂这个灵芜仙君的。
但此刻站在梦境中的舟泽，哪怕搜肠刮肚，寻遍大脑记忆里的每一处细节，也无法找到任何有关这位灵芜仙君的内容。
难不成，只是同名？
舟泽愈发困惑。
这庞大的困惑令他不再想立即离开这个梦境，反而生出了些许探索之意。
他想知道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为了得到更多的情报信息，舟泽含糊地应了一声，故作疲倦地揉了揉脑袋。
“哎呀，可能是近日，月老大人总让我过去陪他喝酒解闷，以致我现在脑中混混沌沌的，这才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
舟泽这话半真半假——
从前在仙庭，他确实与月老大人交好。
尽管他也不知道自己这个地位只有巴掌大的小仙，是如何能入得了月老大人眼的，但月老大人确实自他飞升以来，便对他照顾有加，还常常约他过去月老阁小坐。
每每见面，月老大人都嗜酒如命，却从来不让他碰哪怕一滴。
有时舟泽尤其嘴馋，也想要品尝一番便向月老讨要，可和善好说话、耳根子软到不行的月老总是坚定回绝。
并且回绝时，还会嘟嘟囔囔一句他压根听不懂的，“老身我可不敢让你碰酒，他若知道，怕是会剥了老身一层皮去。”
舟泽从来不知道月老大人口中这个“他”是谁，他在仙庭也从来没有其他交好的人，遑论月老口中这个如此在意他喝不喝酒的“他”。
根本就像个不存在的人物。
亦或是月老将他错认成了其他人。
而问呢，也只会得到一个“天机不可泄露”的无用答案。
久而久之，舟泽便把月老这句话当成醉酒后的胡话，再不放在心上。
眼下将月老搬出来，舟泽一是为了寻个说辞，好在这位同僚面前掩饰自己的异样。
二则是试探，想要知道对方口中的“舟泽”究竟是不是自己。
随后他听见同僚回：“我说呢！原来如此啊！你也是运气好呢，月老大人那般青睐你，还常常请你过去相伴。”
舟泽谨慎点点头，趁机道：“不过我现在清醒许多了，你领我去正殿那看看吧，灵芜仙君那般大功，当真是天人之姿，神勇无双啊。”
“那可不是吗，”同僚听到这个，再度兴奋起来，“走，和我一同去。”
舟泽连忙跟上。
没多久，一座恢弘偌大的殿宇慢慢出现在舟泽的视野里。
那和舟泽记忆里的正殿一样，又似乎不太一样。
他迷惑蹙起眉头，不言不语依旧跟在那同僚身后，很快便悄无声息来到了这座被仙云灵雾围绕起来的大殿旁边。
这是一处隐匿的角落。
已经挤满了和他们差不多品阶的小神仙，和领他前来的同僚一样，这些小神仙一个个都满脸兴奋崇拜，小心又努力地朝大殿里张望。
舟泽见状，并未着急看向殿内，反而是不动声色看了眼周围。
舟泽发现不止是他们这个角落，这座大殿周围几乎都围满了神仙。
围在这外面的神仙里，甚至不只有他们这些当差的小神仙，还有些身份地位不低的仙人。
至于那些有头有脸、有名有姓的仙君他们，那自然是都在大殿之内了。
看来灵芜仙君胜利归来，这真是一件大事。
令整个仙庭都为之轰动。
可为什么他完全没有印象？
舟泽很是困惑不解。
在找不到其他线索之后，他便也认认真真望向了殿内，试图看清那灵芜仙君的模样，看看能否唤醒自己更多的记忆。
可他刚刚踮脚，勉强望进殿内，便听见一道清泠冷漠到让他心神为之一颤的陌生声音：
“把他还给我，这是我唯一要的封赏。”
舟泽听到后，当场愣在那里，甚至没有来得及看那灵芜仙君的长相，满脑子便只顾得上自我怀疑——他是不是出现幻听了？
为什么这道声线，会和蔚白那样相似？
相似到……他几乎要以为蔚白和这陌生的灵芜仙君有何关系了。
而且，尽管知道里面那人定不会是蔚白，但那个灵芜仙君用着与蔚白相差无几的声线，坚定冷漠说“把他还给我”这句话，还是让舟泽忍不住升起了些许醋意。
两秒后，他才将心头余悸给抛开，继续费力踮脚。
然后他越过茫茫人海，终于看见此刻的焦点中心，灵芜仙君。
舟泽一时忘了眨眼。
在看清对方长相后，舟泽更是瞬间睁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