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洵的眼睛瞪得大大的,连忙往下文看去。
从田酉的论文来看,他提出的“摊丁入亩”制度和杨洵印象中的大差不差,杨洵只感觉一阵头皮发麻。
所谓的“摊丁入亩”,就是将原先的人头税改为土地税,也就是按照土地的多少来交税。
大乾从立国以来,都是按照人头来收税,人口越多的家庭,赋税也就越重,这就导致了瞒报人口的情况严重,普通百姓家轻易不敢多生孩子。
如果改为收土地税的话,土地越多的人,交的税也越多,相反,土地少的人,交的税也少。
这样一来就大大减轻了普通百姓的负担,普通百姓不会再为了交不起人头税而担忧,人口便会快速增长。
之前的普通百姓因为交不起人头税,大多数人会选择依附于地主,成为地主的佃农,而地主又会瞒报人口,造成国家税收减少。
实行摊丁入亩后,百姓不用再担心交不起税,也就不会再依附地主,受地主的剥削,会离开地主成为自耕农,耕地变多了,这样反而能增加国家的税收。
而且如今的大乾,比任何一个朝代都适合实行“摊丁入亩。”
首先,无论是南方还是霓州,朝廷鼓励百姓迁移的同时给了百姓大量的土地。
如果按照人头来收税,久而久之这些人又会成为新的地主,大大占了朝廷的便宜,朝廷每年的税收总量也会大大减少。
可如果实行摊丁入亩,这些人的地多,交的税也多,朝廷的税收总量将会不减反增。
其次,大乾这段时间的战乱,导致人口大量减少,而普通百姓害怕交不起人头税又不敢生孩子。
摊丁入亩却恰好解决了这个问题。
百姓不再受到人头税的困扰,负担被大大减轻,对生孩子这件事将会不再排斥,人口将逐渐增多。
最后,历朝历代,南方氏族盘根错节,钱多地多,是连帝王都感到头疼的存在。
摊丁入亩无疑是触动了他们的利益,他们肯定会站出来反对这一政策的实行。
可平南王占领南方的时候,南方氏族被消灭了个干净,最大的阻力已不复存在。
摊丁入亩不但刚好符合大乾现在的国情,而且实行起来也会十分顺利。
只要这个税率规定在一个百姓能够接受的范围,人口上来了,为了吃饱肚子,百姓又会去开垦新的荒地,如此循环,国家的耕地会变得越来越多,同样的税收也会越来越多。
这对国家来说无疑是一件好事。
不过让杨洵惊讶的是,这项政策可是前世清朝根据明朝的“一条鞭法”改良后才实行的赋役制度,现在居然被人提了出来,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当即,杨洵看向田酉的眼神中多了一丝欣赏,这家伙要么也是穿越来的,要么就是惊世大才。
杨洵甚至想上去跟他对一对暗号,看看这家伙是不是穿越者了。
与此同时,萧何见杨洵目不转睛地盯着田酉的试卷看,也好奇地走了过来。
当他看到田酉的论文时,也是明显一愣,摸着胡须仔细地思考起来。
一旁的其他考官见杨洵和萧何都是一副沉思的模样,也好奇田酉写的论文是什么,但碍于杨洵在场,也不敢凑上来观看,心中就跟被猫抓了一般难受。
半晌,杨洵才抬起头和萧何对视一眼,双方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赞赏之色。
杨洵走后,那些监考官也想凑上来看一看,却被萧何一个眼神制止了。
直到考试结束,萧何亲自收了试卷,并将序号打乱,又遮住考生信息,将试卷装订好后才发放给礼部和翰林院的官员轮流批阅。
下面的官员批阅完,才轮到萧何、文天祥和三杨批阅。
难得有时间,萧何当即召集了六部官员,还有三杨一起,商议起了后天杨洵登基的事宜。
这可是天大的事,千万马虎不得。
……
田酉从考场出来后,伸了个懒腰,满足地摸了摸肚子,脸上挂着自信的笑容。
“田兄。”
就在这时,胡伯易也拿着行李从考场出来了。
“胡兄,不知胡兄考得怎么样?”田酉连忙对胡伯易拱了拱手。
胡伯易摇了摇头,有些尴尬道:“不太好,人口增长从古至今一直都不是易事,今天那个论文我想了三个时辰都没想好怎么写,唉,太难了,估计我这次怕是要无功而返了,田兄你呢?”
田酉想了想说道:“我也不知道,尽人事听天命吧!”
他对他的文章很有信心,但对那些官员却没有信心。
毕竟哪个官员家里没有几千亩地啊,他提出的摊丁入亩政策显然也会触动那些官员的利益。
那些官员看了他的文章后不知道会气成什么样,给他打个低分也不是不可能。
“啊,连你也没信心吗?”胡伯易有些失望。
田酉可是他们家乡的神童,三岁便会背诵诗词,五岁便会自己写诗了。
而田酉自己也很勤奋好学,虽然家境不好,却经常跑到私塾墙角去偷听先生讲学。
他平日里在码头帮工,攒下来的钱宁愿不吃饭也要去买书,看完的书又拿去和别的书生交换。
别看田酉年纪轻轻,可谓是一肚子学问。
可以说在胡伯易心里,田酉就是神一般的存在,可就连田酉,对这次的会试都没有信心。
“既然考完了,就别想了,放榜还有七天,你我身上都没钱,得想个办法赚点钱,不然连吃饭都是问题。”田酉拍了拍胡伯易的肩膀说道。
胡伯易点点头,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连忙说道:“田兄,我听说城东有一处地方是专门招工的,要不我们去那里看看?”
“走!”
田酉想都没想,拉着胡伯易就要去城东,他现在已经穷得跟狗抢吃的了,再不弄点钱还不等放榜就先饿死了。
就在这时,一名公子哥骑着一匹白马从他们身边飞驰而过。
而前方,一名手提菜篮的小姑娘正一蹦一跳地走着,根本没注意到后方飞驰而来的白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