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星沉单手撑住下颚,双眸微眯看向苏来,忽然放声大笑,笑声带着说不尽的凄凉嘲讽:
“苏来,你可知何为魔种?”
苏来想起原平和他那个师兄就是一对阴阳魔种,老原辛苦修炼的修为都被他师兄给吸走了。
想来这魔种是一种修炼功法?
“彼时我们三人皆是年幼,师父只说这魔种能让我们境界飞速提升,我八岁炼气,十三岁筑基,三十岁金丹,百岁元婴。要渡合体境天劫时,也不过四百多岁,放眼起源大陆也是顶级奇才了。”
“嬉的天赋与我相当,欢颜虽然稍慢些,也早早结成了元婴。”
“我们曾经以为师门恩深情重,将来无论是能破界飞升还是失败做个伪仙人,都要全力报效师门。”
“可就在我破境之前,我和嬉无意间发现了“魔种”的秘密!”
舒星沉脸上浮现怒色:
“我们的师父是个渡仙劫失败的伪仙人,我们之前他也曾收过十数名徒弟,那些人和我们一样,被他种下魔种,而魔种其实是他的一丝神魂,等我们修炼到合体境圆满时,我们那个“好师父”就会将魂种收回,为他弥补破损的元神!”
“我们都只是师父培育出来的人形丹药罢了!”
“我和嬉为此震惊,失魂落魄之后,我们商议等破境合体之后,就想办法拔出魔种,逃离山门。”
“可嬉一贯心高气傲,无法接受自己竟然只是个丹药傀儡,她道心激荡之下,不但痛恨痛恨、恨师门,连我也恨上了。。。。。。”
“她趁着我天劫夺走了半数魂种之力,在她看来只是提前下手,免得将来有一天我也会夺她魂种。”
“我修为尽丧后,她曾来见过我一面,坦言她要转修无情之道,将来有一日拔出全部魂种后,定会屠戮师门为我报仇,而我,死才是最好的解脱!”
“我并不恨嬉的背叛,也许她的做法才是正确的,魔宗之人受魂种愚弄,迟早会变得贪婪冷血。”
“她,只是想报仇而已。。。。。。”
苏来愕然,魂种竟是伪仙的一丝魂念,那原平和他的如意师兄是否也是如此?
“前辈,那展长老为你报仇的事。。。。。。”
舒星沉无奈笑了笑:
“欢颜啊,那丫头修成了妄念之毒,毒杀了一城之人,嬉死之后,被她千刀万剐,曝尸于城门三年!”
“我知此事之后,一切都无可挽回。。。。。。”
“欢颜不知魂种的真相,也不知师父的真面目,反而是安全的。我和嬉一死一残,师父还要留着欢颜补魂,对她不但没有惩戒,还对她予取予求,希望她能早日修到合体境圆满。”
“至此她持有妄毒魂幡,无人不怕她。可她对我的“痴妄”也是一种魔念,我故意“失踪”后,她今生寻不到我,再也无法晋入合体境,因此她才锲而不舍地搜寻我的下落。而这,也是我唯一能保护她的方式了。。。。。。”
苏来默默回想展欢颜的凄然之色,他也无法分清那是展魔女的真心,还是受到魂种的影响。
他叹了一口气:
“舒前辈,晚辈听明白了,你们三人皆是受师门魔种所害,这里倒难以分辨对错是非。”
舒星沉抬起眼眸:
“你说的不错,倘若我身处外界,也许会想办法杀回师门,为嬉报仇。”
“可这异源之地,有进无出,我清除了全身的魂种,自创魔杀之道,也就安心于此做个一方城主罢了!”
苏来小心翼翼地看向舒星沉的眼睛:
“魔杀之道?”
舒星沉似乎知道苏来心中所想,扯着嘴角笑了一笑:
“你不用害怕,我以杀证道,重新凝聚了一颗魔杀道心,无需给他人种下魔种,就能吸取他们的杀意修炼。”
“星沉山的人并没有受我控制。”
他说到此处,抬起头看向殿外,讥讽道:
“而且,这异源世界内,其实活人也只有三人罢了!”
苏来和花二听得毛发竖起:
“舒前辈,你是何意?难道这全城皆是死人?鬼魂?”
舒星沉见花二忽然炸毛成了一座毛球山,不知怎么有点想笑,这是无数年来他第一次发自心底的笑意。
他手掌下压:
“莫惊!人嘛,还都是活的。”
苏来越发有些惊恐了。
舒星沉指指殿外:
“苏来,你可知那个带你来此的灰鼠老郝是谁?”
“老郝?他不就是一个只能在外围挖晶石的黄石坡金丹境吗?”
舒星沉嗬嗬一笑:
“金丹境?”
“苏来,他是沙海城独钓叟的分身!”
“啊?”
苏来这下可真吓到了!
独钓叟,那个传说中待了十几万年的仙人或是伪仙?
老郝?分身?
苏来回想老郝畏畏缩缩的模样,怎么也无法将那个鼠脸老头与“仙”字联系起来!
舒星沉摇摇头道:
“其实独钓叟的分身不止老郝一个,那老家伙十几万年来魂念遍布异源世界,我们这些后来者,只是他游戏当中的一个小玩物罢了!”
“独钓叟境界无法推测,也许真是仙人也说不定。他的道是“真幻之道”,他布下的幻境无人可破,我也只是能循着一股微弱气息判断而已。”
“整个异源世界三城,近百万人,无不身处独钓叟的玩弄之下而不自知。”
“那个老郝,虽然是独钓叟的分身,他自己却并不知道,他的所有记忆都是主体灌输给他的,他以为自己只是个苦苦求生的可怜人,其实他的所见所闻,独钓叟都同样看得到。。。。。。”
苏来只觉浑身如同蚂蚁爬动,似乎自己也要被独钓叟的魂念盯上了。
舒星沉见他浑身抖动,花二更是开始用爪子翻找毛发,不由笑出声来:
“你俩别怕,我已经试过了,你们的神识和神魂有些奇特,不受魔念影响,只要你们不是心甘情愿,谁也无法给你们种下魂种。”
“而我来的时候,浑身皆是破碎的魂种,已经无法种下第二枚,后来我清除了师门的魂种,自己生成了初代的魔杀魂种,这才使得独钓叟拿我也没办法。”
“因此我才说,整个异源世界当中,唯有你、我、独钓叟三人才是活人,是真正有独立意识的人。。。。。。”
苏来如芒在背,还是有些不安:
“舒前辈。。。。。。”
舒星沉摇摇头:
“难得你是故土来人,又能保持神魂清醒,你不必叫我前辈,我们只以同辈相交即可。”
苏来改口:
“舒。。。。。。舒大哥,那个独钓叟如此厉害,小弟只怕难逃毒手吧?”
舒星沉沉吟:
“嗯,这个嘛。。。。。。他想要给你种下魂种不好办,可他若是想要戏弄你,你倒是真的难逃。。。。。。”
苏来脸色发白。
舒星沉又是一笑,这一千多年来,他的笑加起来都没有今天多。
“嗬嗬,你也无需太过担心。这异源世界里生命永恒,难免无趣,连我看到你都觉得甚是亲切有趣,独钓叟那个老家伙更是舍不得弄死你的!”
苏来苦着脸:
“舒大哥,你这么说我心里更没底了啊!”
舒星沉哈哈大笑:
“苏来,你看我,我为了磨炼杀道,每年都要以“划分地盘”为理由,去沙海城找一个最厉害的人挑战,独钓叟那个老头不但不生气,反而乐呵呵地推出一个给我杀。”
“这就是因为无聊啊,你越是闹的厉害,那老头越是高兴,越是不会将你变成傀儡。”
“死地也会有一线生机,这片空间,一定要留有些变数才能有希望,倘若全部变成独钓叟的魂傀,那与一潭死水何异?”
“老家伙至今还没放弃破开此界的念头,我看你就颇有些来历,说不定能揭开一点此界的秘密。。。。。。”
舒星沉大手一挥,宫殿门敞开:
“你且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