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桃扉来请花二和苏来,说是老祖一早便来了沙海边上,等着教导徒弟呢。
果然,就在朝霞岛边缘,独钓叟带着一顶草帽,身披蓑衣,坐在“岸边”一块大青石上,手持钓竿,一派悠然自得的渔翁形象。
花二凑过去好奇地扒拉着师父的衣襟:
“师父,农夫戴草帽是防晒,渔夫穿蓑衣是为了挡雨,这里没有阳光也没有下雨,师父您这打扮是怎么回事啊?”
独钓叟的世外高人形象被花二破坏无遗,有点气急:
“你这小花猫懂什么?老夫出生在海边,自幼垂钓,这是习惯,习惯你懂吗?”
他伸手扶正被花二戳歪的草帽和蓑衣:
“别看老夫的这两样东西不起眼,这可是用先天神草编织,又以魂火炼制,天上地下独一无二!无需灵气催发,即可形成一个小天地,水火不侵!”
花二挠了挠头,疑惑地问道:
“那不还是遮阳和挡雨吗?”
苏来忍着笑,赶紧转移话题,他见独钓叟手中的碧绿钓竿颇为不凡,问道:
“前辈,您这鱼竿也必然是个宝贝吧?”
独钓叟借坡下驴,得意洋洋地举起鱼竿:
“此乃虚灵玉竹所制,虚灵玉竹也是先天宝物,万年才生一寸,炼制成为此杆,可钓天下人神魂!可惜老夫是在此境当中炼制成功,未经天劫,只能算是伪仙之器,可惜啊!”
花二更是疑惑:
“师父,你的钓竿只有杆,没有线也没有钩,是材料不够了吗?”
独钓叟胸膛起伏,火气蹭蹭地往上冲,有点后悔收这傻猫为徒了。。。。。。
苏来瞪了花二一眼:
“你没听前辈说这是虚灵玉竹竿,伪仙器啊,可钓神魂,你还当是咱们在大荒山河里抓鱼呢?”
“前辈的宝物,自然不是咱们俗人能理解的,这竿肯定是无需鱼线和鱼钩,更无须鱼饵,绝不是因为材料不够了,是吧,前辈?”
独钓叟脸色好看了一些,哼了一声:
“小花猫,你瞧着,为师教你神魂钓术,只有感悟神魂精髓,才能用出让人沉迷的幻境!”
苏来也睁大眼睛看向海里,只见海水荡漾,不知其深,其内似乎有无数游鱼在欢快地游动。
他好奇地放出神识去看,想要看看独钓叟的幻境海洋到底有多深。。。。。。
他的一缕神识掠过一群色彩斑斓的小鱼,小鱼群活泼嬉戏。
又经过身长数丈的蛟鱼。蛟鱼满嘴尖牙,头角峥嵘,长相凶恶,吐出一道道水刃攻击周围的鱼群,受了伤鱼流出殷红鲜血,被蛟鱼一口吞下!
还有怪模怪样的多足大海星,浑身尖刺的球形鱼怪。。。。。。
可直到他近两百里的神识到头,前方仍是蔚蓝海水,既没有探出边界,也没有探出深度,可这范围已经远超整个沙海城的大小!
而且每一滴水都无比真实,苏来竟然丝毫找不到幻境的破绽!
苏来暗自心惊,这应该就是神魂之术的厉害所在,他怀疑自己的神识并未伸出那么远,所谓“咫尺天涯”,又有画地为牢,他的神魂受到幻境影响,自为之是在一路向前,也许只是原地打转而已!
独钓叟任凭苏来尝试,脸上带着高深莫测的笑意,花二则是大咧咧地说道:
“苏来,我知道这里的原因。你的感受只是我师父让你感受到的,若是你的神魂比他强,你就能感到自己想感受的,对吧,师父?”
独钓叟实在没忍住,伸手敲了花二的大脑袋:
“你这小子,所谓看破不说破,你咋话那么多?”
苏来收回神识,对独钓叟躬身一礼:
“感谢前辈让晚辈体悟幻境一道,小子明知这是幻境,却无法找到破绽,果然高深莫测。”
独钓叟得意地胡子撅起来,手持钓竿轻轻一抬,只见钓竿另一端牵引着无数细丝,光芒各异,似乎连接着海中每一个生灵!
其中一道红色细丝渐渐浮出水面,连接的竟然是海中那只凶恶蛟鱼,蛟鱼被细丝吊在半空,一张巨口仍在用力张合,似乎还在吞吃!
独钓叟手腕微动,蛟鱼在空中化成一个红甲大汉,他不知道自己已经化成人形,仍是像条鱼一般在空中游动!
“徒儿,你看看,这就是七情六欲当中的“怒”,这人性情暴躁,无论是将他变成花鸟鱼虫,甚至是水滴,他都要顺着本心进行攻击,完全意识不到所做的徒劳无功。”
“这样的人即使给他一个美妙幻境,也会最终变成刑狱一般,你看这一片美景,他却只能见到血浪滔天,就是因为他被怒之心境困住,现在即使老夫将他捞出,他也看不清真相了!”
“因此所谓真幻之道,并不完全是外力所致,越是高深的幻术,越是要引发人内心的困境,由真入幻,再由幻到真,让他们困于自身,永世无法逃脱!”
“甚至当你故意露出破绽时,他们不但不会清醒,反而会用自身的欲念将破绽补上,为自己铸造一个牢不可破的真正囚笼。。。。。。”
苏来作为旁听者,不由有些惊悚,花二似懂非懂,茫然问道:
“师父,那不就是疯了吗?”
独钓叟瞪着花二,头发根根竖立,将草帽都顶起来了。。。。。。
苏来不忍心见花二挨骂,当即一抱拳:
“前辈,在下想要出城探索一番,告辞!”
花二摇着三条大尾巴,也想跟着去,独钓叟冷哼一声,威压散出,花二被压趴在地!
苏来远远听见花二的惨叫声,跑得更快了!
他能感受到独钓叟是真心传道,可花二这好拆台抬杠的毛病,且得挨上几顿打才行。。。。。。
花二不哭,要坚强!
出了沙海城,苏来感受小黑天所在,一路奔行过去,只觉越是向前,气血流失越快,从细线变为细流,涓涓不断,他试着将“虚之力”分散笼罩全身,流失的感觉顿消,有用哎!
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虽然现在还没领悟这方世界的本源法则,可已经能够使用虚之力自保,也算是一个进步!
前行数百里,他终于和地下的小黑天站在同一个地方。
到了这里,完全见不到挖掘晶石的修士了。
数万年间,这里就是修士能探索的最远边界,再向前气血流失速度太快,用晶石弥补都来不及,瞬间被吸干血肉,尸骨无存。而且境界越高越危险,因此连独钓叟也不敢轻易踏足此地。
前方一片昏黄之色,神识伸出后被压到仅有百米,还在不断收缩。
反正有虚之力的存在,苏来完全不用担心气血流失,索性将神识收回,仅凭肉身之力向前走去,小黑天在地下一边吞噬一边跟随。。。。。。